分卷(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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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陽云:我就咬咬,不抽。 他咬著煙,抬起手想揉揉氣鼓鼓的少女,手指卻穿過了她的額頭。 他手一頓,面無異色地笑道:快吃吧。 少女鬼魂大口咽下固魂草,身體rou眼可見地凝實了不少。 狄陽云的手終于落在少女鬼魂的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每次也就吃完固魂草這段時間,能讓他摸摸她的腦袋。 好了小大人,今天哥自己做飯,玩去吧。 少女鬼魂噘了噘嘴,我不小了,別老把我當小孩 雖是這么說,少女鬼魂還是歡快地奔出廚房。 狄陽云目送她離開,表情沉下。 他安靜地在廚房站了片刻,才回身挽起衣袖,開始洗菜。 走上新鋪的瀝青馬路,白渺敏銳地察覺出不對。 街上太安靜了,除了鬼魂,其他的鬼怪們通通消失了。 他想了想,往居委會走去。 居委會的大門半掩著,白渺直徑邁步走進。 然后猛地對上了無數雙眼睛。 居委會絢爛鬼怪的壁畫下,眾鬼怪一圈一圈圍坐,中心是四位居委會主任。 四位主任正圍著引路燈研究,如今有志一同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白渺: 他看著像是聚眾搞封建迷信的眾鬼怪,遲疑地問道: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第74章 疼嗎? 嗚哇白先生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蓬頭鬼率先跳起來,飛撲過來。 然而他還沒撲到,就被五只白團子捷足先登。 五只團子擠擠挨挨,依戀地蹭著他胸口。 白渺懷抱就這么大,一下全被占完。 可憐的蓬頭鬼直接砸在地上。 你回來得正好,快來看看這玩意 金九日還沒嚷完,就被畢方一肘懟在肚子上。 白渺挨個摸了五個團子的腦袋。 他放下團子,邁步走向眾鬼怪的中心。 所有鬼怪的目光都跟隨著他移動。 目光里什么情緒都有。 白渺恍若未覺,直徑走到中心放著引路燈的木桌前。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引路燈。 這盞引路燈外形有些像是宮燈,細細的木枝微微凸起,一層淺白的燈紗籠罩。 那柄曾經刺入朔沉心口的燈柄細長,在兩端雕有流暢的獸紋。 看著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簡陋。 白渺又往引路燈內里看了一眼,里面空空蕩蕩。 他問道:你們在研究什么? 青丘一直觀察著白渺的神情,像是確定了什么,才開口說:我們在嘗試點亮引路燈。 白渺:研究得如何? 青丘:剛準備先血祭一個異獸,看看情況。 白渺側頭看向青丘,青丘對他露出一個一如往常的微笑。 青丘緩聲繼續(xù)說:等我們走后,那五個孩子就要麻煩白先生了。 青丘的話像是開了個頭,其他人紛紛也開口。 金九日威脅道:記得一定要把我金烏一族的威名傳遍人世間,不然我把你的頭發(fā)全燒光。 魍魎鬼眼淚大滴大滴地滾下,哽咽地說:我還沒開演唱會呢白先生您以后一定要為我開一場虛擬演唱會 蓬頭鬼揪著頭發(fā):我我我拜托白先生多向那些人類宣傳愛護動物 女魃端端正正地坐著,低聲說:麻煩白先生多多照看幼兒園里幼崽們,他們還沒有成長到足夠面對風雨的時候 大頭鬼小聲地說:世界和平 這亂七八糟的遺志聽得白渺頭大。 敖主任憂愁地嘆了口氣:新世界也不知會有什么新的危險,白先生您一定要保管好您脖子上的血玉,畢竟這瑾瑜玉上浸透了朔沉大人的心頭血,能夠驅散入體的不祥之物,保護好您 你說什么? 白渺唰地轉頭,盯著敖主任。 敖主任沒想到白渺這么大反應:就讓您保管好血玉 白渺表情怔然。 他唰地提起引路燈,大步走出居委會。 白先生?眾鬼怪被他突然的動作搞蒙了,紛紛喊道。 白渺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了居委會大門。 他用力按著電梯按鈕,可電梯卻依舊慢悠悠地往下降。 他煩躁地嘖了一聲,扭身走入消防通道,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 頂樓的雙開木門前,白渺呯呯敲著門環(huán)。 門后毫無反應。 白渺扯出脖頸間的血玉,試探性地往大門上一貼。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隙,露出漆黑無光的內里。 他攥緊血玉,提著引路燈拉開大門走進門后的黑暗。 大門緩緩關閉,最后一點光源徹底被阻隔。 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白渺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也只能勉強照亮前方一小片,四周還是空空蕩蕩的黑。 他舉著手機四處照了照,抬步往里走去。 在這片絕對的黑暗中穿行,不過片刻,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漸漸被模糊。 白渺狐疑地停下腳步。 朔沉門后有這么深嗎? 之前明明剛進門沒多久就能見到那條橫貫的裂隙,如今卻依舊一片黑暗。 往前一看,一片黑暗。 往后看,也是一片黑暗。 白渺開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在黑暗中轉了一個大圈,又回到了原點。 他站在原地片刻,按熄了手機的手電筒。 無聲無息的黑暗瞬間淹沒了他的所有視覺。 靜下心來細細感應,白渺筆直地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多久,引路燈一直在提桿上搖搖晃晃。 白渺恍然有種模糊的熟悉感。 仿佛他曾也這么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穿行過。 只是那個時候,他手里的燈應該是亮著的。 白渺下意識地瞥了手里的引路燈一眼。 突然,他的腳步猛地一頓。 一片漆黑之中,引路燈內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點極為淺淡光暈,隔著燈紗隱隱綽綽。 白渺當即扒著引路燈往里看,只看到燈內凌空亮起了螢火蟲大小的淺淡光暈。 他似有所感,抬起頭往前看。 在黑暗的前方,天火和洪水自巨大的裂隙濤濤而過。 裂隙的前方,盤腿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察覺到身后的動靜,朔沉只來得及回頭,就被強硬地扯著衣領向兩邊拉開。 只一下,朔沉的衣襟大開,露出右胸幾乎占據了半個胸口的巨大傷疤。 這個傷疤極為猙獰,在心口位置像是被剮了一塊rou般向內凹陷。 白渺舉著引路燈的燈柄一比對。 果然,引路燈的燈柄粗細比這個傷口小多了。 白渺張了張口,卻喉頭發(fā)哽,說不出話來。 上次看到他就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但無暇多思。 原來這個傷疤,根本不是引路燈的燈柄造成的。 還是說,傷疤是在舊傷上重新覆蓋? 疼嗎? 白渺指間顫抖著,輕輕撫上那個傷疤。 然而在觸碰上的一瞬間,朔沉暗紅的傷疤瞬間被滋滋的灼燒。 白渺受驚收手。 他的手還未抽離,就朔沉按在了自己的右胸上。 平穩(wěn)的心跳隔著胸口的傷疤,傳到白渺手心。 朔沉仰頭看著他,說:白渺,我從未將你當做他。 白渺鼻腔發(fā)酸,眼眶發(fā)熱。 他咬著牙,說:我是我,他是他。 朔沉微微笑了,淺金色的瞳孔里一片純凈。 你說過你會回來,我信你,于是他將你送回這個世間,我等到了你。 朔沉輕輕摸著白渺露在衣領外的血玉平安扣,摸著這枚浸透了他心頭血的瑾瑜玉。 他輕聲說:我沒辦法靠近你,你會被我身上的煞氣害死,所以我只能用這個保護你。 白渺張了張口,嗓音已經徹底嘶啞。 疼嗎? 朔沉張開雙手,將哽咽的白渺環(huán)抱進懷里。 只要想著你在這個世界的某處生活,我就不覺得疼了。 白渺抱著引路燈,被朔沉輕輕放在自己家的床上。 熟悉的臥室,即便空置了一段時間,依舊一塵不染。 朔沉輕輕撫摸白渺的頭發(fā),在他額間落下一吻。 沒事的,睡一覺,一切都將由我們解決。你只需要好好的,繼續(xù)在這世間活著。 說完,朔沉拎起引路燈。 白渺卻抱緊引路燈,朔沉拿不走。 兩人僵持片刻,朔沉還是妥協(xié)地放下了提桿。 白渺眼也不眨,注視著朔沉離開的方向。 半晌,他的凝滯的眼珠才微微一動。 他的心為即將到來的命運用力撕扯。 白渺翻身,看著臥室的天花板。 這么狗屁命運,什么狗屁預言。 他才不相信。 他不相信真的無解,必須犧牲一方。 他也不相信曾經的自己,曾經的白澤,會任由這種場面發(fā)生。 沒有時間了。 否則,白渺絕不會向那個曾經的自己服輸。 白渺撫摸著引路燈上細膩的燈紗,輕聲說:如果你真的通曉古今,真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就給我這個普通人類一點指引吧。 他緩緩閉上眼,懷里抱著引路燈,疲憊地陷入黑沉的夢境。 一片漆黑中,唯有搖搖晃晃的燈籠照亮了一方天地。 漆黑的煞氣狂亂飛舞,呼呼作響。 卻只能在他周身化作輕柔的微風,拂動他的衣擺。 不知道走了多久,像是走到了世界的盡頭。 他終于走到了目的地。 他提著燈,對眼前漆黑的龐然大物笑道:在下白澤,見過閣下。 龐然大物毫無動靜。 白澤繼續(xù)說:在下此番前來,是為了請求閣下出手相助,挽救此方傾頹的世界。 白澤:若是此方世界崩毀,閣下恐怕也無法存活。 得不到回應,白澤干脆一撩衣袍,席地而坐。 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眼前這個龐然大物說話,介紹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 他說著南邊的迷榖葉酸苦得難以入口,說著自己種的帝休葉泡茶極佳,還邀請對方前來品茶。 那盞明亮的燈就放在他身側,暖融融的光映亮了他的身影。 任憑周圍濃厚的煞氣如何呼號,也無法侵入這片光之中。 在這片明亮的光芒中,他的臉白得極近透明。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澤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煞氣似乎減弱了不少。 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眼前的龐然大物不知何時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形狀。 那雙眼睛里反射著燈籠明亮的光,高高俯視著他。 白澤露出一個微笑:閣下可愿跟在下離開? 眼睛注視著籠罩在光之中的白渺,生澀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你走吧我不走 白澤:那可不成,在下還未請閣下出來,在下不能走。 你走煞氣傷你 白澤仰頭注視這團龐然大物片刻。 他干脆利落地站起身。 龐然大物動了動,輕輕嘆息一聲。 也不知是慶幸他的離開,還是難過于他的離開。 白澤卻沒有如龐然大物預料般提起燈籠離開。 他神情從容,徑直走出燈籠的光暈范圍。 漫天的煞氣猛地一頓,如鯨吞般瘋狂地朝著龐然大物涌去。 白澤周身的煞氣瞬間被抽空。 龐然大物:你!回去! 白澤張開手,笑道:你看,你的煞氣也是可以控制的。 龐然大物沉默著,涌動著。 最后他嘶啞地回了一句:天命不可違我不能走 天命也沒有那么不可違。 白澤微笑:在下站在這里,已經是違背天命。你看,在下也沒暴斃而亡。 半晌,龐然大物才開口:你不會暴斃而亡 第75章 什么天意不可違,還不是 龐然大物這么說,白澤只是笑。 龐然大物堅持不離開,白澤比他更堅持。 白澤就這么在這片環(huán)境極為惡劣的黑暗中坐了許久,與龐然大物談天說地,說漫山遍野的桃花,說郁郁蔥蔥的山林。 他始終語調平和,不急不緩,仿佛在此處枯坐著空耗時間,也并無大礙。 在他身前這個龐然大物身形涌動著,變化著,逐漸開始凝縮變小。 最后,這團漆黑緩緩凝成了一個人形。 他身量高大,皮膚蒼白,眉眼長而深邃,一身黑壓壓的廣袖長袍和漆黑長發(fā)。 他的雙眼始終凝視著這片光芒和光芒中的人,原本黑沉沉的瞳孔似乎也被那片光所侵染,被染成了與他周身不符的燦爛淺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