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內(nèi)】

    “算了。你受了傷，發(fā)揮不出全力，這時戰(zhàn)你有什么意思?！?/br>
    “凌度我先帶走了，其他人你隨意。”

    說出這話的清瑤，動作利索的反手一擊打暈了凌度，拎著他后衣領(lǐng)就直接帶人御劍離開了茅山。

    曠野天在她劍下聲聲重復(fù)著的神器拴天鏈沒能引起她絲毫注目，只得到遙遙一句從空中傳下的，“與我何干？”

    曠野天要氣死了。

    在他再次勇猛的向殘余仙門子弟們發(fā)起攻擊，試圖拖延他們逃離的腳步，以待公涓子援助，卻被白子畫輕易破了陣法、毀了機(jī)關(guān)后，曠野天毅然以一堆污言穢語問候了清瑤她祖宗！

    （什么？為什么不問候她父母，廢話，圣心魔主還活著呢！）

    白子畫最終沒有殺曠野天。

    幻象外，

    清瑤聽著曠野天的種種怒罵，唇角抽了抽，仰首問白子畫道，“你當(dāng)初為何不殺他？”

    白子畫：“因為你沒殺我，也沒殺別人?！?/br>
    說著，他低下頭，鼻尖碰了碰她額頭。

    ………………

    ………………

    茅山之后，白子畫等人的聲名威望愈發(fā)隆厚。公涓子和青精老人畢竟是魔門老牌高手，且“位列十妖”，實力比一般的仙門掌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子畫等人作為后起之秀，能在他們兩個主持的七殺滅門活動中，保全茅山傳承與神器，功績已經(jīng)足夠亮眼。

    真真切切的遠(yuǎn)超同儕。

    ………………

    仙界歷，三千七百五十四年

    六月

    羅浮山，泉源福地

    泉源福地在七十二福地中排名第三十四位。主要以一口“長生古泉”聞名。

    “還有人要上么？沒有的話，本源水本尊就拿走了。”羅浮山前，瑤玉帝尊持劍而立，俊眼修眉，神采飛揚。

    她面前的地板上橫七豎八倒著一片羅浮弟子。各個重傷在身，哀吟不止。

    “本源水是長生古泉之基，福地靈脈之本?！绷_浮掌門悲憤道，“老夫就是死，也不會把它交給你這個妖女！”

    “本尊不是妖帥，你應(yīng)稱我瑤玉帝尊。”清瑤不悅，她是神魔后裔、出身人族王室而非妖族。

    “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br>
    “之前本尊問你，要怎樣才肯交出本源水，你說想要本源水除非本尊贏了你?！?/br>
    “等你輸于本尊之手，又說，本源水是門派傳承之物，你一人輸了，不等于羅浮派輸了。于是，本尊只好又多擊敗了你滿門上下?！?/br>
    “現(xiàn)在你羅浮滿門都已輸了，還不肯把本源水交出來?！?/br>
    “呵，死……”

    “你是當(dāng)真以為，本尊不會殺人么？”

    ——巧取豪奪。

    【幻象外】

    清瑤聽了顏悅瀾風(fēng)給她落下的這個評語，無力反駁，只默默鼓了鼓腮幫子，抬眼去瞅白子畫的神情。

    印象里，他是很不喜歡自己做這種事的。但凡遇見，每每總要冷上她十天半個月的才肯理人。

    白子畫：“你……要本源水做什么？”

    幻象里的事情都是早已過去的事情，他不會為過去的事情介懷。只是好奇，清瑤為何會去打本源水的主意。

    從前他一直覺得清瑤搶那些東西是看xx不順眼，磨劍之余順便奪取戰(zhàn)利品。

    但，眼前的幻象告訴他，不是。

    清瑤下手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奔著本源水來的。

    “塑造道域用的。”清瑤眨眨眼，很誠實道，她那時候領(lǐng)域不穩(wěn)，隨時有大道崩潰，身死魂消的風(fēng)險。

    獨孤信說有些天地靈物可以幫她穩(wěn)固本源。她就隨手查了一下，挑了些敗絮其中的適合下手的家伙黑吃黑。

    【幻象中】

    瑤玉帝尊決心已下，便不再理會羅浮眾人的想法，自顧自前往長生古泉處，煉化靈脈、借此溯本還源出本源水來。

    在她大功告成，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陌驯驹此杖肓四抑?，預(yù)備打道回府時，福地門口，她與感知到周圍靈澤有異特意過來查看的白子畫等人狹路相逢了。

    “仙上，”

    羅浮掌門很激動，他一看見白子畫等人進(jìn)門立馬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改剛剛伏地嘔血不止、氣息奄奄的模樣，把清瑤的惡跡說了一遍，并請白子畫他們幫忙奪回本源水，誅殺魔尊瑤玉！

    此情此景，一正一魔，還有什么可說的，打吧！

    清瑤橫劍于胸，領(lǐng)域外放。

    在她的劍域里，劍氣無處不在，她可以敏銳的發(fā)覺任一方向的攻擊，并迅速回以劍氣。

    并且，領(lǐng)域之內(nèi)自成天地，清瑤放出去的劍氣可以在不被人徹底消磨的情況下再回收利用。而別人吸收天地能量回靈的通道卻會被清瑤堵住。

    理論上說，除非一擊以絕強(qiáng)的攻擊力打破清瑤的領(lǐng)域，不然，領(lǐng)域之內(nèi)，人數(shù)對于清瑤而言毫無意義。不，也不能這么說，人多一點，倒也可以方便清瑤借力打力。

    交手多次，白子畫等人也不是第一回看見清瑤的領(lǐng)域了，對其特性還是清楚的。故而，通常情況下他們會選擇一到兩人與清瑤近身交手，其他人封鎖四方防止清瑤逃離。

    嗯，就是清瑤每次都可以險而又險的從他們?nèi)f無一失的包圍圈里溜掉就是了。

    不過，清瑤這次溜的不算險。

    因為，白子畫有心放了她。

    所以，他故意和清瑤在打斗過程中突破了原定的包圍圈，甩掉了其他人。并在察覺到清瑤氣力漸漸不濟(jì)后，及時收手，言稱讓清瑤離開。

    “你要放我走？”清瑤很驚訝，她問，“為什么？”

    “提取長生古泉后消耗了你太多法力，僅憑剩下的這一點，發(fā)揮不全你劍境的威力，哪怕你有著金身玉骨也不會是我對手?！卑鬃赢嫶鸱撬鶈柕馈?/br>
    “你再不走，東華他們就要來了?！?/br>
    東華上仙嫉惡如仇，可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情。

    清瑤明顯對東華的性情很有了解，如白子畫所言，她剩下的法力不多了，金身玉骨對付一般人綽綽有余，遇見東華這樣的一代驕子則會很麻煩。于是她沒再多說，很快就離開了羅浮。

    白子畫放走清瑤的事情并沒有隱瞞多久。或者說，這家伙前腳剛放了清瑤，后腳就和小伙伴們坦白了。

    他決定回長留領(lǐng)罰。

    在他回到長留仙山之前，瑤玉帝尊先一步把羅浮山多年以來依仗仙法欺壓百姓的證據(jù)送到了長留并蓬萊、天山各派。

    不得對凡人使用仙術(shù)是仙規(guī)第一條。

    長留各派遣出了執(zhí)法弟子，專門調(diào)查羅浮山的作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除了欺壓凡人之外，羅浮上下殺人奪寶、交惡同道的爛事是一件沒少做。

    仙界震驚！

    最終羅浮上下涉案弟子都被按照仙規(guī)定了罪，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

    在這件舉世矚目的大案面前，白子畫私放清瑤一事……被光榮的忽略了。

    “行了，清瑤又沒被套上罪枷，你不放水，她也未必會被捉到?！睂Υ耍磋蟊硎?，“羅浮山這一家子確實不像話，被清瑤打劫也算活該?！?/br>
    “不提瑤玉魔尊身份，這件事，她做的并不算錯?！弊限箘裎堪鬃赢嫛?/br>
    “要是早知道他們內(nèi)里這樣齷齪，那天就不該去的那么早，讓清瑤全殺了他們多好！”東華望著面前有關(guān)羅浮少掌門jian.□□弟子，被判囚禁百年的消息，咬牙切齒。

    “我們不去，清瑤……八成也不會殺人?！睙o垢說，“她要是想殺人，取本源水之前就殺了，豈不是更好？”

    清瑤自幼好戰(zhàn)，性子上來了一天給人三頓揍也不奇怪，但她絕非嗜殺之人。

    “斷人根基，又偏偏留了其門人一命，她生怕將來沒人找她報仇么？”檀梵笑。

    白子畫若有所思，“或許，她真是這么想的呢！”

    送上門的磨劍石??！不要白不要。

    “嗯？”檀梵不解。

    哪有正常人喜歡被詛咒被追殺的。

    白子畫：“檀梵，幫我查一下從前那些被清瑤滅門的門派?！?/br>
    既然羅浮山有問題，那么，其他地方會不會也不清白？

    “怎么？你是懷疑……”檀梵會意，但，“不至于吧……”

    無垢：“至不至于，查過才曉得?！?/br>
    ………………

    ………………

    不查不知道，查過之后，雖然久經(jīng)刑獄，到底年紀(jì)還輕的檀梵表示，自己被開了眼界：

    虛陵洞天以馴養(yǎng)妖族坐騎聞名，近些年來卻不知怎的卻迷上以妖族血脈實驗禁術(shù)。

    門派下面有個萬妖窟，全是妖族尸體，在清瑤特意布陣超度的情況下，四年了怨氣都沒散。

    ………………

    若耶溪福地的人，為煉道兵，挑撥了大周國與蜀國交戰(zhàn)，趁機(jī)收走了十萬士兵戰(zhàn)魂。

    ………………

    天都府府主夫人是妖魔界的人，清瑤到地方之前，那一府之人早都全被練成了傀儡。

    ………………

    紫蓋山二長老久困瓶頸，已經(jīng)瘋魔。背地里投靠了七殺少君七夜。如果清瑤不殺他，他都準(zhǔn)備好以滿門性命為祭，借墮仙之機(jī)突破了。

    ………………

    “清瑤……”

    縱然之前心中就已隱約有了感覺，但白子畫在真查清楚事實真相后也還是不免有所震驚。

    想著四年之間，他與清瑤的多番交手，清瑤一次次的死里逃生，心中百味雜陳。

    耳邊，東華還在與檀梵閑話，“虛陵洞天、若耶溪福地，縱是有錯在先，清瑤動輒滅門，手段也實在過于酷烈了?！?/br>
    “尤其是虛陵洞天。妖族，到底是異類?！?/br>
    “經(jīng)查，清瑤只有剛離開妖魔界的那幾個月開展過幾次滅門行動，那時候她身邊都或跟著妖族或跟著魔兵。

    后來她再出行便不見帶其他人了。除了天都府那種特殊情況外，也再不見那樣多殺戮?！碧磋笳f，“事實上，她兇名雖盛，但大多數(shù)情況都如之前泉源福地般，戰(zhàn)人傷而不死。”

    紫薰就笑，“圣心魔主一世梟雄，怎么竟生了個心慈手軟的女兒么？”

    無垢：“不說清瑤雖繼承了獨孤信魔血在身，但同時也是人皇血脈，又在仙門受教多年，本性純良。”

    “只說獨孤信，滅情一脈斷情絕性，不當(dāng)人子的名聲誰人不知？清瑤在他身邊多年，別看是一路活到這樣大了，難道獨孤信就真能做個好父親么？”

    “她從前何等天真爛漫？現(xiàn)在呢？刀劍加身而眉目不動！”

    “若是當(dāng)年她血脈覺醒時，沒被獨孤信帶走，那該多好?！睎|華聽著，不無感慨道。

    清瑤……當(dāng)初她年紀(jì)還小時，東華也見過不少次，要說疼愛，還是有一些的?，F(xiàn)在聽著檀梵無垢之言，便不由很是惋惜。

    白子畫：……

    當(dāng)初東華因為年長幾歲，又是執(zhí)法長老一脈，事務(wù)繁忙，故只是偶爾見清瑤幾次罷了。可他，卻是真真切切看著清瑤長大的！

    便是蜀山首席清虛，清瑤名正言順的大師兄看孩子的時間，細(xì)數(shù)起來都沒有他多！

    三生池中，女孩清稚俏麗的笑顏與尸山血海里那雙漠然冷酷的眼，交錯在白子畫腦中閃現(xiàn)，

    “……若是瑤兒回來?！?/br>
    “那也是段佳話?！睙o垢接口。

    東華：“也不是不行?！?/br>
    檀梵：“不錯。”

    紫薰不語，只是，若瑤玉帝尊可以重返正道，她這位七殺圣女是不是也能有，光明正大被仙門接納的一天？

    她望向白子畫，眸蘊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