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直道相思了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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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后悔,為什么?” 王九娘用快活的語氣回答:“呵呵,王妃現(xiàn)在問,其實也不重要了?!?/br> “那你來是做甚么?” 王九娘上前,蹲下湊過去道:“我來為王爺分憂呀?!?/br> 她聽見這話,終于撩起眼皮看了王九娘。 王九娘臉上笑容不變,細(xì)聲細(xì)氣地道:“王妃的出身擺在那里,是個人就清楚怎么回事,這樣的出身,怎么能配得上王爺將來的天子身份呢?到時候豈不是貽笑大方?更何況,靜安師太怎么死的,你應(yīng)該最清楚吧?!?/br> 其實靜安師太的死乃是王府禁忌,王九娘這話本是詐明鸞,卻發(fā)現(xiàn)對方在聽到之后終于動容了,身子抖了一下,她立即抓住這一點,繼續(xù)逼迫:“王妃覺得王爺會容許你跟著回京去當(dāng)太子妃,當(dāng)皇后么?” “母儀天下,你配嗎?” 明鸞閉了閉眼。 難怪王誠要將她救出去。 一個被廢掉的王妃,怎如一個死掉的王妃? 她對自己的未來其實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心也沒有剛開始那幾日那樣的痛。只是卻仍舊忘不了那人昔日的溫柔隨和,那些甜言蜜語,還有那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 她一面告訴自己,他是個壞脾氣的人,是個并不稀罕體諒別人疾苦的人,卻仍舊沉淪其中,難以自拔。 人人都是旁觀者,人人都是當(dāng)局者。 看別人的時候清明,看自己卻迷惑了。 “我不配又如何?” 王九娘呵呵一笑:“若是你真對王爺有那么幾分愧疚,趁著朝廷沒有赦封之前,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沒準(zhǔn)日后王爺?shù)腔?,會賞你一個封號。” “呵,一了百了。我倒是也想?!彼托σ宦?。世間有能了之事,也有不能了之事,她了了自己,能將靜安師太換回來嗎? 王九娘見她似乎被說動,心中一喜,立即對她說:“這并不難,而且,對王爺百利而無一害。” 明鸞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王九娘以為她不信,想了想,又透露了一點:“你別忘了,我姓王,跟皇后娘娘是一家,只要皇后娘娘松口答應(yīng)支持王爺,王爺自然就能登基?!?/br> “而娘娘無子,憑什么支持王爺?這個就不用我說得更明白了吧。” 明鸞笑了:“原來你今夜來,是叫我給你騰位子的?!?/br> 王九娘也笑:“王妃果然聰慧?!?/br> 明鸞:“那他知道嗎?我以為他要是親自來,更能事半功倍。” 王九娘:“王爺如今事務(wù)繁多,你不心疼,我確實心疼的,自然是能為王爺分憂解愁,責(zé)無旁貸了?!?/br> 她說著說著也不耐煩了,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小盒子:“你雖然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你不義,這里頭的藥,可以讓你不受痛苦的了結(jié)了自己?!?/br> 明鸞要去接,王九娘卻突然又收回去,將盒子在手里轉(zhuǎn)了一圈,給明鸞看:“王妃應(yīng)該見過這個盒子吧?這是王爺賞我的呢。” 明鸞看了兩眼,搖頭道:“忘了。你有話直說即可?!?/br> 王九娘短促的笑了一下,她想要的效果沒有達(dá)到,不過這也只是個故意踩對方而已,不影響大局。 于是把盒子拍到明鸞面前:“藥很貴的,王妃不要浪費了?!?/br> 王九娘走了之后,明鸞抓著盒子走進(jìn)屋子,勉強挨到椅子上,整個人已經(jīng)虛脫了。 她剛才是強撐著才沒有崩潰。 手里的盒子灼燙人心。 這里頭本來放的是一對戒指,當(dāng)日她顯擺新制作出來的料子,褪了手上的戒指,穿了過去,被許言嘉接住之后,本是一件小之又小的事,不料趙睿之看在眼里不動聲色,改日就拿了一對戒指過來,便用這個盒子盛著,兩個人一人一只。 她的她自是戴著,可是他懶怠受束縛,只戴了片刻,就放回去了,那盒子連他那只戒指倒是被他珍重的收起來。 沒料到,竟然用這種形式到了她手里。 她掀開蓋子,里頭有三枚藥丸,而把藥丸下頭的橫木推開,里頭霍然是他那只戒指。 看見這個,包裹在心神之外的那層?xùn)|西啪得就裂開了,鋪天蓋地的悲傷一下子席卷了她。 隨即而來的颶風(fēng)像是帶著刀子,將她的心刮得血淋淋的,滿腔的苦水混著鐵銹味在她嘴里彌漫開來。 “他這樣恨我……” “可我……” 她顫抖抽搐著,覺得自己有無數(shù)的話想說,想辯白。 那一刻的沖動涌上大腦,一刻也忍不?。?/br> “我不能就這樣死了!” “那也太冤屈了。” “我要去尋個說法,對了,刺殺靜安師太的匕首是誰給我的?為什么師太要那樣做?我決計不相信她是個會尋短見的人,就算真的有了別的男人又如何?民間的寡婦都能再嫁,王爺為何就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能對親生母親容忍一二呢?” “我要去找他……” “哪怕去吵架,我也要說?!?/br> 這個念頭控制了她。 她的運氣極好,本來王府就是外緊內(nèi)松,王九娘為了來這里,把人手都調(diào)走了,所以竟叫她跌跌撞撞的一路走到前頭。 趙睿之白日忙碌政事,夜里卻徹夜難眠,叫石森預(yù)備了酒夜夜把自己灌醉了再睡。 師太雖然是方外之人,可孝期未過,他這樣飲酒傷身,石森勸不動,只好將人都攆走了,自己尋了個地方打盹,預(yù)備等王爺喝醉了,再收拾殘局。 這段日子夜夜都是如此,他也就一時大意了。 這王府的路,明鸞是走熟了的,閉著眼睛也走不錯。 遠(yuǎn)遠(yuǎn)看見廳中燭火亮著,她提著裙擺走進(jìn)幾步,看清了飲酒的人正是趙睿之。 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她正要開口,就聽他率先張口輕聲道:“你來了,這段日子都跑哪里去了?” 明鸞呆呆得看著他,他的眸子也定定的望著自己,恍若在夢中。 他的眼神里頭再沒有痛苦憎恨,像清水無波一樣。 他放下酒杯,拿起酒壺給對面的酒杯斟滿酒,抬頭看她還在發(fā)愣,就道:“既然來了,就陪我喝幾杯?!?/br> 明鸞愣愣上前,沒留心腳下,上臺階的時候甚至磕破了膝蓋,好大一聲,劇痛鉆心,讓她多了幾分清醒,可是卻又舍不得此刻兩人難得的安靜氣氛,就忍著痛上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