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

    秦玨苦笑一聲，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如果是當(dāng)年醫(yī)院里那群伙伴，現(xiàn)在肯定該大呼小叫地勒令她去睡覺了。

    系統(tǒng)：“咳咳，提醒一下，今日待辦事項還有一個金絲雀。”

    秦玨：“！”

    秦玨差點被系統(tǒng)這句冷不丁的“待辦事項”嗆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子里多了個純粹由黃色廢料組成的系統(tǒng)，秦玨無端覺得“待辦事項”這個詞多少帶點顏色，讓她以后還怎么直視備忘錄？

    好吧，是她給自己增加的工作量，那么趕緊辦吧。

    護士走了，病房里重新陷入沉寂，秦玨把電腦挪到一邊，抬手揉了揉眉心，正好擋住可能會出賣她內(nèi)心真實感受的雙眼。

    “陪我去洗澡?！鼻孬k說。

    唐韻騰的一下站起來，就好像沙發(fā)上有根針扎了她一樣。

    “現(xiàn)……現(xiàn)在嗎？”唐韻問。

    秦玨：“現(xiàn)在?！?/br>
    “我……我先去調(diào)水溫?！碧祈嶑R不停蹄地跑了。

    vip病房有浴缸，唐韻開了熱水，然后一動不動地蹲在浴缸旁邊等著熱水放滿，熱騰騰的水汽蒸騰起來，她的臉開始發(fā)燙，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她抱定了視死如歸的決心。

    “水好了嗎？”秦玨問。

    唐韻搓了搓臉，勒令自己冷靜下來，壓抑著聲線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驚慌，回答道：“好了。”

    她回到病床前，攙扶著秦玨下床，秦玨的手搭在她肩頭，正好壓過后頸敏感的皮膚，唐韻側(cè)過臉瞄了一眼秦玨的神情，秦玨臉色如常。

    呸！估計占o(jì)mega的便宜都占習(xí)慣了吧！

    浴室里繚繞著熱呼呼的水汽，頂光撒下刺眼的暖光，秦玨的手指劃過水面試溫度，然后扭頭看向唐韻，一言不發(fā)。

    唐韻覺得，這是秦玨讓她主動點的意思。

    唐韻咬牙，她是拿了錢的，這一關(guān)總歸是要過的，她遲疑了片刻，緩緩抬手摸向自己的襯衫扣子。

    “轉(zhuǎn)過去?！鼻孬k說。

    唐韻：“？”

    “這么著急？”秦玨笑著問。

    唐韻感覺渾身的血都往腦子里沖，秦玨怎么好意思說她著急，她一定要這樣羞辱自己嗎！

    唐韻羞憤地轉(zhuǎn)身，背對著秦玨，被氣得大口喘氣，低著頭胸口劇烈起伏。

    唐韻身后穿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然后冷不丁被人塞了件病號服在手里，布料還帶著體溫。

    不要臉！

    唐韻的憤怒在一瞬間達到新的頂峰，她猛地抬起頭打算好好跟秦玨理論理論，卻忽然間發(fā)現(xiàn)從她的位置正好能看見側(cè)前方洗手臺上的鏡子一角，那一角，正正好好地映著她身后的場景。

    轟——

    唐韻腦子里什么東西爆炸了。

    她趕緊移開目光，好像看見了什么臟東西，心跳飆升到警戒值，渾身僵硬如臨大敵。

    秦玨是故意的嗎？知道那邊有鏡子，所以讓她轉(zhuǎn)過去？

    唐韻感覺自己無法思考，她以為自己終于做好了準(zhǔn)備，但這一眼讓她明白她和萬惡的秦總之間還擱著寬廣的太平洋，她僵立在原地，等著秦總給她下一步宣判。

    浴缸里，嘩啦啦水聲響起，秦玨只把白天打針做造影的那只手臂搭在浴缸外面，整個人舒適地滑下去，閉著眼睛享受熱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她包圍。

    今日份的欺負主角受kpi應(yīng)該達標(biāo)了吧，唐韻被她一句話氣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差不多得了，再演下去她也不知道怎么收場，于是秦玨發(fā)話：“出去吧?！?/br>
    “嗯。”唐韻下意識回答。

    唐韻：“嗯？”

    她沒聽錯吧？是出去，不是進來？

    唐韻眨了眨眼睛，終究還是沒底氣再問一遍，她要是再問，不知道秦玨還有什么不中聽的話等著她，所以唐韻抱著秦玨換下來的衣服，僵硬地走出了浴室。

    滿腦子莫名其妙。

    不用想太多，不用試圖理解秦總的腦回路，她只是拿錢辦事，秦總說讓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唐韻一遍一遍在腦海里默念，終于讓自己平復(fù)下來，一切看在錢的面子上，她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浴室門隔音還挺好，完全聽不見里面有任何動靜，就在唐韻懷疑秦玨是不是在里面泡昏迷了的時候，終于又聽見了金主的指令。

    “把我的衣服拿進來?！鼻孬k說。

    唐韻機械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病號服，機械地走到浴室門口，規(guī)規(guī)矩矩地敲了三下門，然后把門打開一個小縫，從門縫里把秦玨的衣服遞進去。

    秦玨穿好衣服出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哪都沒露，也沒說讓人羞憤地話，就好像她不是去洗澡，而是去洗滌了一番她骯臟不堪的靈魂。

    唐韻攙扶著秦玨回到病床上躺好，然后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戰(zhàn)斗澡，她當(dāng)然沒敢用秦玨用過的浴缸，甚至在沖淋浴的時候都沒敢看那個浴缸一眼。

    vip病房設(shè)有陪護床，她不用像個小丫鬟一樣睡秦玨旁邊地上，睡前她拿著秦玨的水杯遲疑了一瞬，給她接了杯熱水放在床頭，然后跑到自己的陪護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上。

    這是她第一次和秦玨同處一室睡覺，在老宅那次不算，那次她一夜沒睡。

    唐韻現(xiàn)在甚至想要秦玨再給她的項目讓她通宵，不管什么項目都行。

    可惜沒有，該死的資本家，這時候讓員工睡什么覺啊！她怎么睡得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