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勸蘇語多吃，自己倒沒什么胃口，喝了一碗藕湯，吃了幾口小菜就放下筷子，等?蘇語吃好了，兩人起身沿著江灘慢慢散步。

    離開了公司不?再談及公事，蘇語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她壓在心底的情緒就像剛上?桌的藕湯一樣咕嘟咕嘟冒泡，看向莫荃的眼神中寫滿了仰慕和愛。

    所以莫荃感到有?些難辦。

    這個蘇語和莫老爹以前?一拍腦袋給她找的相親對象都?不?一樣，這個蘇語好像真的喜歡她。

    “我?們之前?見過嗎？”莫荃問。

    “沒有?，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碧K語說。

    “不?過……莫總的故事我?早就聽說了。”蘇語說。

    “我?有?什么故事？”莫荃愣住。

    “你的投資選擇啊，五年前?幾乎是神之一手抄底長風(fēng)科技，后來又屢屢押寶，簡直是算無遺策?！碧K語說。

    “這……”莫荃不?禁啞然失笑。

    “我?不?知道外界究竟是怎么說我?的，但事實肯定沒有?傳說當(dāng)?中那么戲劇性??！蹦跽f。

    “我?抄底長風(fēng)科技，是因為長風(fēng)科技的秦總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她那時候公司資金鏈出現(xiàn)問題，我?手里正好有?錢，所以幫襯一把?！?/br>
    “至于你說后來的那些，有?的是朋友介紹、有?的是恰好趕上?了政策風(fēng)口，有?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我?這個人運(yùn)氣稍微好一點(diǎn)，家底豐厚可以試錯，至于我?本人的能力，其實很一般。”

    “我?是五年前?才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這么渾渾噩噩下去的，跟你這種從小就堅定理?想信念的青年才俊不?一樣，你真的被傳言蒙蔽了。”莫荃說。

    她努力解構(gòu)自己成功的因素，把自己一路走來的成績歸結(jié)于外界、歸因于運(yùn)氣，仿佛她這個人一文不?值，但蘇語似乎并不?受影響，把她說的這些全當(dāng)?成謙虛。

    “運(yùn)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能一次次把握住政策風(fēng)口及時上?車，本來也?是一種能力?！碧K語說。

    莫荃沉默了，她開始從其他方面入手。

    “我?這個人，以前?過得蠻荒唐的。”莫荃說。

    蘇語果然回頭?，眼神流露出一絲意外。

    “我?以前?捧過樂隊、追過偶像，談過很多任女朋友，每一任時間都?很短。”莫荃說。

    莫荃從前?確實放浪形骸，但大多數(shù)時候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她上?學(xué)的時候就人來瘋，往往大家一起哄，她就敢去撩人。她上?頭?得很快，下頭?也?快，追求虛無縹緲的愛情，出手又闊綽，所以在紈绔圈子里很吃得開。

    “我?知道，莫總以前?是真性?情?！碧K語笑道。

    這回輪到莫荃錯愕了，她那些黑歷史，自己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不?太能接受，這個蘇語既然知道，她居然還能接受？

    “而且你也?說了，那是以前?，誰還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蘇語反問。

    江風(fēng)吹來，帶著濕漉漉的水汽，果然冷，蘇語小幅度地搓了搓胳膊，看向莫荃，她穿得這樣單薄，希望莫荃能給她披一件外套，或者牽起她的手。

    然而莫總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既然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樣子，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轉(zhuǎn)變的契機(jī)吧？”莫荃問。

    蘇語沉默片刻，輕聲說：“我?知道，是因為于醫(yī)生，于醫(yī)生確實很讓人欽佩，但她畢竟已經(jīng)出國很多年了。”

    莫荃停住腳步，江水一下一下拍打著岸邊，水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喧囂。

    莫荃轉(zhuǎn)過身，和蘇語正面對視，不?打算再留一絲可供混淆讓人抱有?幻想的空間。

    “五年前?我?愛上?了于牧，我?現(xiàn)在依然愛她?！蹦跽f。

    蘇語愣住，過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說：“可是，于醫(yī)生已經(jīng)離開很多年了，她或許不?會回來了?！?/br>
    “所以呢？”莫荃反問。

    “我?喜歡她，跟她回不?回來，回應(yīng)不?回應(yīng)我?的感情，沒有?關(guān)系?！蹦跽f。

    “江邊越來越冷了，蘇小姐穿得單薄，我?叫司機(jī)送你回去吧，機(jī)票我?助理?已經(jīng)買好了?！蹦跽f。

    她的司機(jī)一直開著車龜速跟在兩人身后不?遠(yuǎn)不?近的位置，莫荃給了個手勢，黑色商務(wù)車緩緩上?前?，停穩(wěn)在蘇語面前?。

    蘇語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抖，她深吸氣克制自己此?時的情緒，她也?曾作為天之驕子長大，第?一次主動追求一個人，竟然被這樣不?留情面地拒絕。

    莫荃甚至不?說類似你很好我?配不?上?你這樣的場面話。

    “蘇總，如果你現(xiàn)在覺得合作有?問題或者合同?需要修改的話，明天工作時間，我?們視頻再商量一次?！蹦跽f。

    蘇語的眼眶發(fā)酸，她抬頭?緊緊盯著莫荃，壓平自己顫抖的聲線，一字一頓告訴莫荃：“莫總，你也?別?太小看我?了。”

    她不?是為了追愛才選擇和莫荃合作的，她不?會拿公司利益和員工們的生計當(dāng)?作自己追求別?人的籌碼，也?不?會因為惱羞成怒影響已經(jīng)談好的合作。

    蘇語咬著嘴唇，用力閉了閉眼，擠出一個微笑，說：“感謝莫總的招待?！?/br>
    說完，她轉(zhuǎn)身上?了莫荃的車，車門隔絕冰冷的江風(fēng)和外來的視線，她終于可以抱著雙臂，緩緩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