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來了興致，半睡半醒間弓起頭問，“月亮的故事？”

    閻恪抬手把她往背上抬了抬，繼續(xù)往前走，娓娓道來：

    “從前，有一個可愛的公主生病了，國王最心疼她，答應(yīng)要給她最想要的東西，于是公主開口說想要月亮。國王有很多智者，他們總是能給他拿來他想要的東西，所以想當(dāng)然能拿來月亮。于是，他叫來了大臣、魔術(shù)師、算術(shù)家，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幫公主得到月亮，國王大發(fā)雷霆，把他們都趕了出去。之后，他召來了宮廷小丑?！?/br>
    “小丑問國王有什么可以效勞的，國王悲傷地說，‘除非得到月亮，否則公主的身體沒法恢復(fù)?？墒菦]有人能幫她拿到月亮，每次我讓人取月亮，月亮都會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遠(yuǎn)?！?/br>
    “‘他們說月亮有多大，’宮廷小丑問，‘有多遠(yuǎn)？’

    國王道：‘他們說，月亮在三十萬公里之外，有我們半個王國那么大?！?/br>
    小丑說，他們是智者，說的應(yīng)該沒錯。但您要弄清楚的是，公主認(rèn)為月亮有多大，有多遠(yuǎn)。國王說，他從來沒想過這一點。然后小丑就去問公主，‘你覺得月亮有多大？’

    ‘比我的拇指指甲蓋小一點點，’公主說，‘因為我舉起拇指指甲的時候，它能蓋過月亮。’

    ‘那月亮離我們有多遠(yuǎn)呢？’宮廷小丑又問。

    ‘還沒有我窗戶外的大樹高，’公主說，‘因為有的時候，月亮就掛在樹梢?！?/br>
    ‘給你拿月亮再簡單不過了，’宮廷小丑說，‘今晚我爬到樹上，等月亮掛到樹梢，我就給你摘下來?！?/br>
    接著，他又問：‘公主，月亮是什么做的？’

    公主說，‘傻瓜，當(dāng)然是金子做的。’

    離開公主的房間，宮廷小丑就去了金匠那里。他讓金匠做了個小小的圓餅，接著，他又讓金匠把圓餅穿在一根金鏈子上，這樣公主就可以戴在脖子上。

    小丑把‘月亮’交給公主，公主萬分高興。第二天，她的身體就痊愈了?！?/br>
    閻恪的尾音輕收，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一陣風(fēng)來，月亮藏進(jìn)了云層里，路色忽的就暗了，剩下壞了的路燈忽黑忽閃的打下來。

    瀟瀟咦了一聲，一語打破這靜謐美好的童話幻象：“國王不是最疼公主嗎？為什么小丑知道要去問公主，國王卻不知道？”

    第20章 神仙口頭禪

    這個重點偏離得著實遠(yuǎn)了些，但也著實一針見血。

    童話故事是給孩子聽的，為了渲染，存在邏輯漏洞，其實不奇怪。只不過瀟瀟雖還是個孩子，也到底也是個一千歲的孩子了。

    但閻恪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步子猛地一頓。他朝我回過頭來，反復(fù)動了動唇想說些什么，終是沒有說，而后又朝繼續(xù)走。

    遠(yuǎn)處的路燈，在盡頭的黑夜中似燙出一個窟窿，他仿佛在深思些什么，整個人驀地顯得很沉重。走了許久才抬頭去看稀疏的星星，話語也變得緩慢，“大概，國王太自以為是，想當(dāng)然地想拿來世上最好的，卻不知道對公主來說最好的，應(yīng)當(dāng)是公主真正想要的。”

    瀟瀟迷瞪著眼睛，似懂非懂：“哦……”

    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夜晚的閻恪，似乎有種心事濃重的哀傷感。我盡力使自己不去想太多，拍了拍糾著眉的瀟瀟，輕笑道，“我記得這個故事還有一截吧？”

    “國王的擔(dān)憂還沒完。當(dāng)他再抬起頭的時候，看見月亮正探出頭來。他非常驚慌，于是叫來了小丑。

    國王說：‘月亮又要升上來了。月光會照進(jìn)公主的臥室，她就要知道月亮還掛在天上，并沒有掛在她脖子上的金鏈子上。她看到月亮，又要生病了。’

    小丑問國王，智者們怎么說？

    國王說，他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小丑說，我要去問問公主，說完，小丑來到公主的臥室。

    公主正望著窗外，天上有閃爍的月亮。而她手里拿著小丑送給她的月亮。

    小丑悲傷地說，‘公主，月亮戴在你的脖子上，為什么還能在天上閃爍呢？’

    公主看著他笑起來，‘傻瓜，這再簡單不過了，我掉一顆牙齒，又會有新的牙齒在那個地方長出來，就像宮廷園丁剪下花園里的花朵，過段時間花兒又會長出來。月亮也是這樣，什么事都是這樣?！?/br>
    落音時已走到門口，瀟瀟已經(jīng)睡著了。我開了門，伸出手，“我來抱吧，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br>
    閻恪沒有松手，朝我望了過來，他的好像眼底有星海波瀾，我心頭rou驀地一跳，便聽他開口了，“什么都能是這樣么？”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時伸也不是，收也不是。我些許恍惚，記憶忽遠(yuǎn)忽近，仿佛閻恪說的并不只是童話故事。

    我正尋思找兩句玩笑話，來打破這僵硬的氣氛，一個矮小的身影闖了過來，“阿姨?！?/br>
    我吃驚道，“甜甜，這么晚你怎么跑來了？”

    她回頭看了眼繁茂大樟樹下的黑暗角落，“我爸爸說，你能幫我。”

    我心中隱約不好，面上仍持著和善的神色，“甜甜，阿姨知道你很難過，可你爸爸他已經(jīng)……”

    “我知道，他已經(jīng)死了，”她直直的朝我對視過來，我隱隱覺著，那不僅僅是個孩子的眼神，“可他昨晚托夢給我了?！?/br>
    我一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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