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完全無法反駁:“我......”

    “你想和離，然后呢？”他繼續(xù)道，“天宮的廢太子妃，往后還有誰敢娶，難不成你要一輩子呆在家里讓爹娘養(yǎng)你嗎？”

    我本來還存著想法，當(dāng)年我爹還想讓我繼承陰冥的大業(yè)，看如今他早沒了半點這個念頭。

    “回去?！?/br>
    阿爹轉(zhuǎn)身又回屋，阿娘拉住他，“好不容易回來了，也讓她吃個飯再走吧，往后……”

    阿娘不錯眼珠地望著阿爹，好像在用眼神交流什么。阿爹沒有說話，顧自進去了。

    冥府如今的規(guī)置同從前好像變了些，陳列擺設(shè)也換了。

    飯桌上，我發(fā)現(xiàn)秋寒不見身影。

    阿娘神色平淡，“她最近在學(xué)繡工，在繡娘那里住下了?！?/br>
    我撲哧一聲，“就她那手藝，再怎么學(xué)也好不到哪里去。”

    阿娘點了點我的額頭，“你自己還好意思說人家?！?/br>
    我嘿嘿一笑，抬頭間發(fā)現(xiàn)阿爹板著臉沒半點高興。

    我又低下頭，再扒拉飯，覺得像在嚼蠟一樣。

    碗里突然多了一塊rou。

    我訝然，百感涌起:“爹……”

    “早吃完了早滾回去?！?/br>
    “……”

    吃了飯，阿爹筷子一甩進了書房。我坐著不知所措，阿娘告訴我，她已經(jīng)同爹爹求了情，讓我明天再走。

    我想著，先捱到飯后，現(xiàn)在再捱到明天，明天是不是能永遠往后捱下去？

    我回了自己房間，外面落了鎖，里面的陳設(shè)卻是一如我去天宮那日。銅鏡上我親自貼的雙喜字都還粘在上頭。

    我看著看著就有些來氣，隨手把它摳下來，扔在廢紙簍子里，踢了鞋子上床睡覺。

    日趨白夜，我如今習(xí)慣天上的作息，陡一回來，倒有些睡不著。

    有個身影在帳子外晃了晃，我坐起來，腦中閃過閻恪那天偷偷闖入的情形，心中莫名地悸動了一下。

    “怎么還沒睡？”

    我心中好像跌宕著失望，又賭氣般地自覺釋然。

    “阿娘……”我回道:“我有些睡不著。”

    阿娘躺到我的被窩里，嘆了口氣:“你別怪爹和娘心狠，上回還把你關(guān)在門外，實是現(xiàn)如今陰冥也不比從前?！?/br>
    我心中微驚，問:“陰冥出什么事了嗎？”

    阿娘顯得有些緊張似的，“沒有大事……”

    “只是沒有從前的大勢……”她說了半句，像是陷入了思考般地停頓了一陣，才又道，“具體的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大懂。不過，上回你也看到了，你爹到處在拉關(guān)系籠絡(luò)人。你若是在天宮有一席之地，有了這個靠背，他的路子也能廣些順著?！?/br>
    “嗯。我知道了?！蔽抑刂氐攸c了點頭，突然覺得自己扛起了重擔(dān)，“我明兒就回去。”

    我往阿娘懷里蹭了蹭，有些清淡的香氣，“只是天宮雖然暖和，卻一點兒也沒有陰冥舒服。我經(jīng)常做夢，夢見你和阿爹?！?/br>
    阿娘替我抹了抹頭發(fā)，“傻孩子，你都嫁人了，便算是有自己的家了。更何況，有一天，我和你阿爹也會死去?！?/br>
    我忙堵住她的嘴:“呸呸呸，取消！取消！才不會！我不許你說這種話！”

    她便笑:“人也好，鬼怪神仙也罷，生生死死是一個過程，死亡只不過是生命的一部分罷了?！?/br>
    大道理我不愛聽。這世間有幾個做到的人？

    阿娘又道:“那你再仔細想想，從前你出門在外時，我們在家里等你。有時你回家了，我就和你爹卻出去遠游了。我們?nèi)栽谀闵砼裕皇遣辉谘矍岸?。這般一想，不是和從前一樣么？”

    阿娘的話說得好像很有道理。我的心里得到安撫，卻又說不出來的有些不得勁。

    阿娘替我扯了扯被子，拍了拍我，就像我很小的時候那樣，“很晚了，睡吧?！?/br>
    我便在她的聲音中安穩(wěn)的睡去。

    我想我要做一個大度的人，即便是為了陰冥。我還有我的一大家子，他們需要我養(yǎng)活呢，我沒有時間為什么可笑的愛情去傻兮兮地傷心。

    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

    眼前又浮過閻恪的臉，他很少對我笑，他總是擰著眉說我這里那里錯了。他手把手教我補功課，還錯過了自己的考試。

    我混亂地想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第77章 神仙·內(nèi)戰(zhàn)

    不就是一個寧婉風(fēng)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要我眼前看不見，她不是就不存在了么？

    我挎著我的小花包袱，這般想著，又跑回了九重天。

    阿娘送我到門口，嘴里念個不停，“按時吃飯，少吃些糟七糟八的零食，天涼了記得多穿件衣裳……”

    我道:“天宮里比陰冥熱的多呢?！?/br>
    她拉著我，比我頭回出遠門去崐山時還要嘮叨，“那就注意別捂著，生了汗也容易惹病。還有啊，別整天就跟死尸一樣在床上躺著，沒事多出去走動走動，對了，你那女工……”

    我耳朵的繭子又快結(jié)出來了，我像敲木魚一樣點著頭答應(yīng)，“知道啦知道啦……”

    “能回來的時候……”阿娘抿著薄薄的唇，嘆了口氣，“能不回家就盡量少回來……”

    我想起阿娘說的那套規(guī)矩。天宮的太子妃不能隨意跑回家，有失體統(tǒng)。我咬著嘴，有點喪氣，“知道了。”

    呸，哪廝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水？我真想撕爛他的嘴。我嫁了人，便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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