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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仙娥們說的傻氣也是真的。 我嘆了口氣,再次打量這張臉。柳眉杏眼,連眼角的小痣都一樣。但她與我終究有些不同,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干凈如紙,沒有這一千年的風(fēng)雨滄桑。 我正愣神,感覺到后院的風(fēng)微微一動。 有人來了。 書房在對面,跑也來不及。權(quán)衡之下,我往這個女子身上一附,順勢蓋著被子躺下。 來人并沒有腳步聲。對了,這里是九重天。 但氣息這樣無波無瀾的,不是小卒。 我挨里睡著,閉著眼睛假寐。這里是閻恪的金屋,這個時間除了他誰會來?可若是他來,怎會這樣悄無聲息? “阿宜……”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帳子前,不知是不是倒春寒的緣故,整個人身上有些肅殺的氣息。 這聲音實在有些耳熟。對方雖壓低了聲線,但我們畢竟是太熟了。我心中微驚,三更半夜,他怎么會來這里? “我回來了?!泵香~錢已然挨著我坐下來,他的聲音不復(fù)往日的不著調(diào),竟然含著幾分哀痛,“阿宜,這一次,我是來同你告別的?!?/br> 他把這個女子當(dāng)成我了?可當(dāng)日明明是他在人間尋到了我。 他似乎是伸出手來,順著我的頭頂碰了碰我的頭發(fā)。我忍住跳起來暴揍他一頓的沖動,屏息聽他像是自言自語的絮絮念叨,“對不起,我只有這一個選擇,希望你,不要怨我……” 他的手里似乎聚起一縷氣息。 那形形色色的絲滲入我皮膚的毛孔,我很快覺察到這是什么。 勾魂絲。無痛無癢,人將會像睡著一般墜入夢境,然后永遠(yuǎn)也醒不來。 我噔的翻身起來,準(zhǔn)確無誤的抓住了他的手。 孟銅錢眉頭一凜,眼里閃過一絲刃色,旋即鋪上一層濃重的詫異:“阿宜?” 我咳了聲:“是我?!?/br> 他顯得有些激動,連下唇都微微哆嗦,“你回來了?你怎么會回來?你自愿回來的?” 我不答話,孟銅錢從前慣用的轉(zhuǎn)移話題招式我都知道,“你為什么要?dú)⑺???/br> 他看著我,眼睛深處劃過一起波瀾,“你知道她是誰么?” 我說:“我不想知道。” 孟銅錢最大的特點(diǎn)就是嘴賤:“你的替身?!?/br> 雖然是心中早已大半了然,驀然聽到他嘴里吐出這兩個字,我仍覺得身上一顫。 “所以呢?”我只做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盯住他,“你不會告訴我,深夜前來,就是為了替我出氣罷。” 孟銅錢避開了我的眼睛,咬唇道,“天君說,你已經(jīng)尋到了,她便沒有繼續(xù)存在的價值?!?/br> 我突然覺得有些混沌。這話說的,是閻恪授意? 可我剛才見他急匆匆從元風(fēng)殿而去,那語氣,放得那樣柔。 像是要成心印證這話似的,外頭響起了仙娥說話的聲音。 是閻恪回來了。 孟銅錢隱了身形,“完犢子!這事兒沒辦成,我暫時不能待在這兒,先溜一步了?!?/br> 他忽的又去而復(fù)返,目光深邃,像是極為語重心長,“阿宜,天宮是個是非之地,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永遠(yuǎn)不要回來?!?/br> 我心中驚詫他會折回來,說這句話。 陰冥損毀,孟銅錢在我消沉的那段時間也變得十分沉默。 但過不了多久,他的話便比以前更多了,插科打諢的招式也越發(fā)層出不窮。 后來他便跑去投靠了閻恪。點(diǎn)頭哈腰,像狗一樣討他們的歡喜。 我從沒有怨他的意思,我甚至是感激他的。我知道,那時候我們的日子已經(jīng)有些艱難。在虎視眈眈的天宮,處處都能被人穿小鞋??扇碎g歸了極樂山,魔族劃給閻琛,都設(shè)了禁制,我們無處可去,只能在夾縫里茍活。 因為他,我才能活到今天。 可我對他向閻恪和寧婉風(fēng)的卑躬屈膝沒有過好臉色。 我只是不能面對那樣的自己。 我終究是對不住他。 我忘了,那個諂媚討好的身影,也曾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 我快速起了身,脫離這女子的□□,外間已經(jīng)步履不歇地走了進(jìn)來。 閻恪的視線撞到我身上,“小白?” 內(nèi)室昏暗,我的視力變得極好,很快看清楚了閻恪的樣子。 他的臉色青白,眼窩萎頓,看起來有些消沉。 我的心里就像小河淌水一般自然而然地想要脫口而出問一句他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但我是清醒的。 他瞧著我,眼角飛過一絲詫異,余光掃到了床沿,神色便微微冷峻起來。我起來時,一道將紅綃帳子平整落下了。 他不說,我也就假裝無事發(fā)生。 我仍是淡定地扯著鬼話:“抱歉,我許久沒回來了,一時沖動就闖了進(jìn)來。” 我頓了頓,又漫不經(jīng)意地添上一句,“沒想到這里還是老樣子。” “嗯?!遍愩÷曇粲行┌祮。袇s在昏暗的室內(nèi)灼灼生出光來,“都是按照你往日的習(xí)慣擺放的。” 我怔了怔,一時間又覺得有些好笑,但我終究是什么也沒有說,“瞧這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br> 我已然快步飛到側(cè)室門口。 還沒反應(yīng),突然被他長手一拉, “小白?!彼_口又叫我,微微繃直了聲線,似乎醞釀了許久,“能不能……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