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被送進(jìn)醫(yī)院。

    沈單高三漫長的后期，除了那滿天飛似乎做不完的試卷，又多了從學(xué)校到醫(yī)院的路。

    那條路，實在太過漫長，仿佛看不到盡頭。

    每次從學(xué)校拖著沉重而疲憊的身體，騎著單車趕去學(xué)校。也有多少次，在無知覺的騎行中，從車上摔下來，被狠狠地撂到地面。

    又自己一個人掙扎著站起來。

    那個時候，唯一的快樂和高興。

    大概就是孟亦粥打來電話，聽到女孩清靈柔軟的聲音，聽到她一點點地說著自己近期發(fā)生的事。

    仿佛孟亦粥所經(jīng)歷的美好事件，沈單也在一同經(jīng)歷。

    很快，繁重的學(xué)習(xí)無法承擔(dān)沈單連續(xù)的奔波。

    他的成績開始直線下降。

    從年級第一，變成年級第十，再變成年級三十。

    沒有任何一科老師找過他，所有老師都默認(rèn)地支持他去支撐他的家庭。

    高考結(jié)束那一刻，從座位站起來，遲緩地離開考點，沈單就知道可能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他沒法去洛北大學(xué)了。

    那種感覺很奇妙，像是曾經(jīng)一直在自己手心被緊緊攥著的東西，忽然在自己張開手掌心的那一刻消失，找不到任何它的身影。

    而消失的就是那張，他通往全國知名頂尖高校的通知書。

    出校門的那瞬間，沈單第一眼就看見女孩。

    夏日的夕陽來得早而熱烈，孟亦粥穿了一件白色連衣裙，裙擺被微風(fēng)吹起，鼓成小包似。她明媚著一張笑臉，嘴角是淺淺的笑容。

    她一手扶著單車，一手朝他揮手。

    模樣看起來很高興。

    她喊住他，“沈單！”

    沈單出來的晚，校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一半，寬闊的斜坡上，沈單忍不住地笑，仿佛一切的不好情緒都在那一刻消散。

    “嗯，在這?！?/br>
    那個瞬間真的令人心平氣和，眼里似乎只能看見女孩。沈單走過去很自然地接下她的單車。

    兩人慢吞吞地走在綠茵下的小道，說著話，往前走。

    忽然之間，綠茵褪去，只剩下漫天的橙黃。孟亦粥抬起頭來，認(rèn)真地看著他說。

    “沈單，我們在一起吧。”

    其實，這樣一句話應(yīng)該沈單來說才對。

    也許是那天見到女孩的心情太過明媚，又或許是他自己都忍不住心動。

    他沒有其他想法，只是淡淡地說：“好。”

    但很快高考完沒幾天，孟亦粥又和她母親飛去洛北。

    兩個人開始正式的異地戀。

    沈母住院時，沈季恭去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給沈單轉(zhuǎn)了十幾萬的零花錢，就匆匆離開。

    沈單沒有接收這筆錢，不久又去了一趟銀行特意把這筆錢給轉(zhuǎn)了回去。

    沈父打電話過來問他為什么。

    沈單接通了電話，語氣很淡，“以后不用給我轉(zhuǎn)錢了?！?/br>
    “你和我媽盡早離婚吧?！?/br>
    那段時間真的極度壓抑，生活像是沒有盡頭的烏云，看不見任何光亮。

    孟亦粥時常會打視頻電話過來。

    沈單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醫(yī)院，每次都是躲在樓梯間，樓下草叢角落，接通女孩的視頻電話。

    女孩像是沒有黑暗之中，打下來的一束光，可她太熾熱了。沈單只能慢慢的移動努力去接近她。

    這樣一個過程需要忍受千萬次被炙烤過后的痛苦，需要一個人裝作開心的模樣去忍耐一切。

    沈單很快意識到這不正確。

    這份喜歡開始讓他痛苦。

    痛苦于自身所能與現(xiàn)實的萬般差距。

    痛苦于對于喜歡的女孩卻不能好好把握。

    痛苦于他們相愛的太不是正確的時間。

    黑暗如摸不透的洪水泛濫整個包廂，杜鶴尋漫不經(jīng)心地坐在一邊，翹著二郎腿懶散得看著沈單。

    他忽的直起身來，“伯母最近怎么樣？”

    “老樣子。”沈單低著眉，端著酒杯就往肚子里灌，“明天有場心理療養(yǎng)，也不知道情況會怎么樣?！?/br>
    “也別太擔(dān)心。”杜鶴尋搶走他的酒杯。

    沈單扯了一點唇，少年氣的五官里竟也有幾分成熟，他抬眼說：“就那樣唄?！?/br>
    “擔(dān)心與不擔(dān)心，都是那樣?！?/br>
    這話語明顯是最近累極了。杜鶴尋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轉(zhuǎn)了個話題，“該報志愿了吧？打算報哪所？”

    “長寧大學(xué)?！鄙騿螒猩⒌乜吭诳ㄗ?，眉眼低斂，聲音有點啞，“給我來支煙?！?/br>
    “沒抽過，感受一把?！?/br>
    杜鶴尋挑著眉笑了一下，“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br>
    “控制不好，只會嗆到自己。”

    話雖然是怎么說，但杜鶴尋還是遞給沈單一根煙，他揉了揉煙屁股，給自己和沈單都燃上了。

    包廂有專門的通風(fēng)口，即使抽煙，也不會有很大氣味。

    吸進(jìn)去的第一口，沈單就已經(jīng)掌握自熟。濃烈的煙草味灌入肺部，他從唇部拿走煙。

    煙霧繚繞下，看不清面容，他“呵”了一聲問：“你怎么抽上煙的？”

    “累的時候，就想點上兩根緩緩。”杜鶴尋漫不經(jīng)心地夾著煙頭，緩緩地呼出口氣，“后來慢慢就有癮了。”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樣?！?/br>
    “掙脫不開，慢慢就成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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