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奉誰的命令？”雷大公子沒想到這二管家會這么說，這是想通了？還是另有所圖？

    不僅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yīng)對。

    “老奴可是受了孟姨娘的指派去報(bào)案的??！”二管家現(xiàn)在想好了，這件事情已經(jīng)讓他得罪了夫人跟大少爺，要想挽回信用，就得拿出誠意來，而他能做的，也只能做的，最好的誠意，就是將孟姨娘，扯下來。

    他知道夫人對老爺贖買孟姨娘非常不高興，畢竟三十萬兩銀子，買回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除了能暖床陪男人，連被子都不會疊，連個丫鬟都不如，要她有什么用??？

    “你把當(dāng)時報(bào)案說的話，再說一遍?！倍√锾统黾埞P記錄。

    “小的忘了……小的有姨娘給小的需要說什么的紙……?！倍芗液敛华q豫的從懷里掏出來一張紙：“都在這上面了！”

    “哦？”丁田跟金不換倆人頓時無語了，這可真是……話說孟姨娘到底有沒有腦子?。窟@都能留下，這可是證據(jù)。

    丁田拿了過來，上頭是簪花小楷，女眷們慣用的字體。

    不過寫的不是那么好，也是，孟繁華在青樓里需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太多了，哪兒有時間練字？

    只要能認(rèn)全，會寫就行了。

    上面寫的倒是非常頭頭是道，大少爺?shù)馁N身大丫鬟去買藥，連在哪個藥鋪買藥都寫了上去

    果然跟口供上的差不多。

    “你怎么沒說在哪里買的藥呢？”丁田還是看出了細(xì)微的差距。

    “當(dāng)時一緊張，忘了……?！倍芗铱嘀樀溃骸斑@真的不是小的的錯誤啊！”

    “雷大公子，我們想去見一見……據(jù)說是證人的劉婆子，哦，還有主動要求報(bào)案的孟姨娘。”丁田道：“涉及內(nèi)宅女眷，希望雷大公子可以跟夫人說一聲。”

    “當(dāng)然可以！”雷佳豪點(diǎn)頭，二話不說就讓人去后宅通報(bào)了一聲，得到雷夫人的回復(fù)：查案要緊，全程讓大兒子陪同。

    那意思就是，問話可以找姨娘，甚至連雷夫人都在問話的范圍內(nèi)。

    “那還等什么？去如夢居。”雷大少爺眼睛都犀利了起來，如夢居，他父親最愛的那位，就在如夢居。

    孟繁華沒想到，這幫人直接就來了如夢居。

    心里有鬼的同時，還有些……異樣的感覺。

    就像是回到了那個煙花夢里，她還是那位花魁……。

    “擺上屏風(fēng)！”孟繁華回過神來后，第一個吩咐就是擺屏風(fēng)，在她坐著的地方，立刻就豎起了一道屏風(fēng)。

    屏風(fēng)是杭白綢上繡著的煙雨江南風(fēng)景圖，半透明，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彼此，卻看不清楚臉

    “孟姨娘，二管家說你讓他報(bào)官，并且寫了口供給他，讓他照著念，是什么意思？”雷大公子憋不住氣，口氣非常不好：“本公子的貼身大丫鬟買藥，夫人派人下藥，暗害林如夫人，你看見的？”

    孟繁華臉一白，她沒想到，那個二管家，竟然敢反水。

    穩(wěn)了穩(wěn)心神：“大少爺這是什么意思？質(zhì)問我嗎？要問我，也該是辦案的大人們問吧？”

    “那好，本官問雷府孟姨娘，是你讓人報(bào)案的嗎？”丁田將雷大公子拉下來坐好，那邊，金不換就開口了：“讓雷府二管家去刑部衙門……報(bào)的案子？”

    “是！”這是不能抵賴的事實(shí)。

    “那么，您給他一張紙，讓他按照上面所寫的報(bào)案，是與不是？”

    “不是?！泵戏比A這會兒倒是否認(rèn)了：“讓他報(bào)案去，又不是讓他去胡說八道的，所以我

    只是記下了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情，讓他別忘了跟官府說清楚?！?/br>
    “那么，你寫下來的事情，都是你親眼所見嗎？”金不換又問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有的是，有的是丫鬟見到的，大少爺院子里的事情，我一個妾室，怎么可能親眼所見？

    ”孟繁華喝了口茶，擦了擦嘴角，心神穩(wěn)定了下來：“況且，這些事情，可不止我一個人知道

    ”

    “還有誰知道？”

    “知道的多了去了！”孟繁華勾了勾嘴角：“下人房里的婆子們都知道，大少爺院子里的秋月姑娘，可是個美人胚子，心靈手又巧，大少爺愛的跟什么似的，特別賞了她一件大紅色的衣裙，像嫁衣一樣漂亮，聽人說，秋月還穿著出了門去顯擺了一番，而那天不巧的是，我院子里的劉婆子，本來是腿腳不舒服，去藥堂買兩貼膏藥的，就看到秋月在藥堂里買東西，她是個好事兒的，上前去打聽，才知道，她買的是紅花，一個姑娘家的，又穿的大紅色的衣裙，去買紅花……奇怪么？”

    “這不可能！”雷大公子板著臉反駁：“秋月根本沒有紅色的衣裙，何況還是大紅色的？

    ”

    孟繁華聽了這話，也是一愣，索性隔著屏風(fēng)，沒人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不對，可是在里頭負(fù)責(zé)端茶倒水伺候她的小夢兒卻看了個清清楚楚，不僅心里也跟著往下沉，沒有紅色的衣裙？

    “這個我們一會兒去調(diào)查一下就知道了。”金不換繼續(xù)問：“這是你的懷疑，以及劉婆子的親眼所見，是么？”

    “當(dāng)然！”孟繁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盡量表現(xiàn)的平靜一些：“這回來就跟人說了，不過當(dāng)時大家只當(dāng)是個笑話，后來就聽說了林jiejie……流產(chǎn)了，而且還是一尸兩命！”

    說著，哽咽了兩下，又道：“我能不懷疑嗎？老爺期盼這個孩子，期盼了很久，才有了就沒了，老爺當(dāng)天的早飯都沒吃，可憐林jiejie快三十了才有這么一個寶貝……。”

    金不換卻冷聲冷氣的道：“題外話不要多說，你的懷疑，加上劉婆子作為證人，那跟雷夫人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們這樣的人家，妾室懷孕都是當(dāng)家夫人派人照顧，沒有夫人的允許，連我都進(jìn)不了雙木居的大門，您說，跟夫人有沒有關(guān)系？”孟繁華道：“連老爺都是這么說的！”

    “你！”雷佳豪氣的猛地站起來，眼光要是能化為實(shí)質(zhì)，恐怕孟繁華面前的屏風(fēng)，早就千瘡百孔了。

    雷明能這么說，可見是一點(diǎn)都不給自己的嫡妻留顏面了，照顧不好小妾就是嫡妻的過失，而且他這話說的，明顯是懷疑雷夫人下了手，暗害小妾跟小妾肚子里的孩子。

    這怎么能不讓雷佳豪又驚又怒？

    父親是不想要母親了嗎？連母親的名譽(yù)都不顧及了嗎？

    如果他們有一個善妒且害死人了的母親，那么他們還能抬起頭來嗎？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老爺親口說的?。　泵戏比A得意了，用老子來壓制兒子的這種活兒，她做的相當(dāng)順手，這年頭，孝道就是無敵的。

    “所以你就說雷夫人也有嫌疑，是么？”金不換繼續(xù)問。

    “是！”這個時候，孟繁華聽出來了，對方的問題看似簡單，實(shí)際上，卻步步緊逼，每一個問題的答案，都只有兩個：是，或者不是。

    多一個選擇都沒有。

    “劉婆子在哪兒？”金不換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是“婆子”的，都是水靈靈的丫鬟?！霸?，在這里！”一個穿著淡粉色衣服的大丫鬟，跟一個婆子拉拉扯扯的進(jìn)了來：“這就是劉婆子?！?/br>
    “小辣子，你個小蹄子，敢這么對我！”劉婆子雖然是個粗使婆子，但是她的穿著打扮上，可不像是個粗使婆子。

    細(xì)麻布的衣裙，涼爽又透氣，頭上是素銀簪子以及絲綢帕子包著頭發(fā)，手上還帶著個大銀錫子。

    腳上是半新不舊的素面鞋子，關(guān)鍵是鞋子的面，是素色綢緞的，其他的粗使婆子的鞋面，可是素色麻布或者是棉布，少有綢緞的面兒。

    見了雷大公子也不問好，倒是先跟這個叫小辣子的大丫鬟起了口角。

    “閉嘴！”小辣子人如其名，整個人小辣椒一樣：“大少爺在這里坐著，姨娘在里頭，你雜咋什么？不先給大少爺見禮？不給姨娘請安？問候兩位大人好，教養(yǎng)呢？府中就是這么教你的？”

    說完，不等劉婆子開口，先朝雷大公子問好：“見過大少爺?！?/br>
    屈膝，福了福身，禮節(jié)周到，低眉順眼的的確是一個溫柔的小姑娘樣子，跟剛才的小辣椒樣子判若兩人。

    “起來吧！”雷佳豪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又有些哀傷，不過，家教很好的他，不會在人前失禮，哪怕是在一個丫鬟的面前，也保持住了大家公子該有的氣度。

    “見過丁田大人，金甲大人。”小姑娘又十分懂禮貌的見過兩位大人。

    “起來吧！”金不換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替自己跟丁田回禮了，這算是打過招呼了。

    “請姨娘安！”起來之后，才問候孟繁華。

    這個順序太耐人尋味了。

    很明顯啊，孟繁華是所有人里，最低端的存在，所以才最后問候她，可是她又不能生氣。

    畢竟，這個排序非常正常。

    就算是鬧起來，那也是她沒理。

    憋的孟繁華，一張本來白白的俏臉，通紅通紅的！

    而金不換在她都問過好行過禮之后，就對著劉婆子發(fā)難了：“你就是劉婆子？本案的目擊

    證人之一?！薄笆前?！”劉婆子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想起孟姨娘的吩咐，咽了咽口水。

    “將你那天看到的再說一遍?！倍√镒寗⑵抛又貜?fù)了一下她那日的所見。

    “……就是這樣，老婆子看人沒錯的，那秋月肯定是個賤人！”劉婆子是憤恨的，要不是秋月，她的女兒就進(jìn)了大少爺?shù)脑鹤恿恕?/br>
    會針線有什么了不起的呀？

    她女兒也針線活不錯，憑什么她女兒就在針線房里當(dāng)個針線上的丫頭，拿著每個月一吊的月錢？

    沒日沒夜的做衣服。

    秋月就給大少爺一個人做衣服，每個月就有一兩銀子一吊錢的月錢？

    “這就是劉婆子你看到的？”金不換看了看劉婆子。

    “是，是老婆子看到的……?！眲⑵抛营M長的三角眼里，充滿了惡毒的興奮。

    “孟姨娘，你的懷疑，加上劉婆子這個證人，物證是什么？”丁田開口了：“上面只說有

    物證，在哪里？”

    “在大少爺丫鬟的房間里，肯定有一件大紅色的衣裙！”不等孟姨娘開口，劉婆子就搶先說了：“肯定有，搜查就有！”

    她還不知道，丁田他們已經(jīng)搜查過秋月的房間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紅色的紡綢

    丁田跟金不換對視一眼：“我們會去查，不過，孟姨娘以及這里所有的人，不能出院門一步，等我們調(diào)查完畢，才可以進(jìn)出?！?/br>
    “憑什么？”孟姨娘猛地站起來，幾乎是尖叫出聲：“這里是雷府?！?/br>
    “不錯，這里是雷府?！蓖饷孢M(jìn)來一個人，是雷夫人。

    “夫人見過夫人?！?/br>
    眾人紛紛行禮，雷夫人抬了抬手：“免了，兩位大人有什么事情盡管說，雖然內(nèi)宅女眷不方便出面，但是看好一些人，還是能辦到的。”

    “那就多謝夫人了，我們還要出去查詢一下藥堂那邊的記錄，祈請夫人協(xié)助，內(nèi)宅是案發(fā)現(xiàn)場，不可破壞，亦不可放人出入，吃喝拉撒倒是可以不禁止……?！闭f白了，就是他們不能帶人回去，就只能讓雷府暫時充當(dāng)一次高級牢房，原地圈禁而已。

    “可以?！崩追蛉税詺鈧?cè)漏，終于有了一點(diǎn)將門虎女的架勢：“本夫人讓自己的女兵過來站崗?！?/br>
    女兵，是雷夫人的母親留給雷夫人的，只有二十幾個人，但是一個女人能打兩三個男人沒問題，比王佐的女侍衛(wèi)是差了點(diǎn)，但是在這樣的人家里，這樣的女人比男人都可怕。

    在內(nèi)宅里，這樣的女人，能大殺四方。

    而內(nèi)宅里是禁止不相關(guān)的男人進(jìn)入的。

    “那下官就先告辭了。”丁田一拱手，跟雷夫人告別，金不換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