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假少爺不摻和劇情[重生]、言靈直播戰(zhàn)、青橙、余生七分甜、再度春光(GL)、老公愛腦補、繼承后宮后的求生日常(GL)、多多益善(NP)、重生后成了指揮使的白月光、我,武當(dāng)放牛娃,簽到五十年!
一家獨大,南國也不能幸免,族中老弱近亡,青壯犧牲,只留下一些婦孺。 八年前,安南要求獨/立,大周為顯仁義提出條件,讓他們交出南國后裔,此后這支南國后裔便一直在內(nèi)宮中生活。 按理,她如今也不過二十,可容貌已經(jīng)蒼老衰敗,只能依稀從眉眼中看到一點艷麗之色。 謝病春站在靠窗的那點陰影下,垂眸,漫不經(jīng)心地撥弄著手中的銀戒,只在她入門前側(cè)首看了她一眼。 慕容兒大紅色長裙上繡著不曾見過的花紋,頭發(fā)披散下來,打量著面前的明沉舟微微一笑。 “貴妃娘娘?!彼ζ饋頊販厝崛?,眉眼彎彎。 “容妃娘娘?!泵鞒林壅驹陂T口的光照下,矜持頷首,眼角卻忍不住看向窗邊之人。 “是我求掌印的?!蹦饺輧盒φf著,“我想見一下您?!?/br> “見我?”明沉舟蹙眉,繞著手中的帕子。 “就是想見見你。”她解釋著。 “雖然早已想到結(jié)局,可現(xiàn)在想著以后不能見到他了,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她站了起來,身形嬌小,手指落在整齊疊好的衣服上,面露難過之色。 明沉舟沉默地看著她。 這是一疊小孩的新衣物。 “那你為何還要對皇貴妃下毒?!泵鞒林鄄辉牖寿F妃竟真的是她所殺,心中咯噔一聲,沉聲問道。 慕容兒對著她微微一笑,就像春日里的風(fēng)卷起柳枝,溫柔地拂過路人的臉頰。 “我不殺她,她便殺我?!彼崛崛跞醯卣f著,“殺了他,我兒便安全了?!?/br> 明沉舟的視線再一次看向謝病春。 ——謝病春到底在下什么棋。 可那人依舊保持著入門時看到的動作,好似一尊無情無欲的雕塑。 慕容兒對著面前之人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只是陷入回憶之中。 “他七個月就出生了,哭聲跟小貓一樣,前幾個月好幾次就差點離開我了,我們南國都說七月小孩不吉利,要取阿貓阿狗的名字才能平安長大,我便給他取了小名,叫他貓兒?!?/br> 她開心地笑了起來:“你看他像不像一只不聽話的貓?!?/br> 明沉舟嘴角微動,卻又不知如何回答。 慕容兒捋了捋鬢間的長發(fā),端起梳妝臺上的那盞酒杯,對著明沉舟溫柔一笑:“南國隨母姓,我給他取名叫慕延,娘娘若是叫他慕延,他今后便什么都聽你的。” 她的手指上畫著一圈紅線,端起青銅色酒盞時,便在雪白的膚色上映襯得格外明顯。 “您……別放棄他行嗎?!?/br> 慕容兒臉上露出一絲悲涼之色,哀戚懇求著。 明沉舟聞言,點頭:“入了瑤光殿,我自然護他一輩子。” 慕容兒眸中帶淚,微微一笑。 “多謝娘娘照顧。” 她如釋重負地笑著,如春風(fēng)拂面,楊柳蕩漾。 “多謝掌印大人成全?!?/br> 她舉起酒杯對著謝病春的方向遙遙一晃:“慕容兒祝掌印得償所愿,平安一生,也咒掌印……” “無人憐愛,孤老終死?!?/br> 她眸中含淚,盈盈如春色,可隨后便是一飲而盡,酒杯落地的聲音。 明沉舟睜大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她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大紅色的裙擺,漆黑的秀發(fā),宛若凋零的花瓣散落在無人踏足的宮殿上,凄厲美麗。 更像明沉舟年幼隨明笙去云南時見到的一個巨大祭臺上祭品。 高高的祭臺上到處都是古怪的花紋,縫隙中是風(fēng)雨還未洗滌干凈的血,被風(fēng)吹過,草動枝響,詭異而驚懼。 明沉舟愣愣地看著大紅色的鮮血自她的鼻腔,耳朵,嘴角流出,在雪白的臉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宛若皸裂的面具,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鮮血在地面上蜿蜒而來,讓人惶恐避之。 “去仁寧殿?!币恢背聊闹x病春在黑暗中出聲。 明沉舟倏地轉(zhuǎn)頭,淺色的琥珀瞳仁因為落下的亮堂日光宛若一簇火苗在眼中跳動:“你明明可以救她!” 謝病春抬眸,黑暗中的漆黑的瞳孔陰森可怖。 他注視著門口被日光籠罩著明沉舟,眸色陰沉,閃著幽深的光,就像黑暗中高高揚起頭的巨蟒,下一刻就會躍射而出,取人性命。 “出去?!?/br> 他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不見惱怒之色,卻又讓人在艷陽之下寒毛直起,心口恐懼。 明沉舟咬牙,視線毫不退讓。 “娘娘,時辰快到了?!?/br> 就在這時,柳行及時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站在不遠處的游廊下低聲說道。 明沉舟盯著謝病春,不肯離開。 “小皇子已經(jīng)在仁寧殿跪了半個時辰了?!绷性僖淮纬雎曊f道。 明沉舟眼波微動,最后雙拳緊握,避開地上一道道刺眼的血痕,恨恨閉上眼。 “我雖攀附掌印生存,但也想明白這盤局中到底能不能求一個善終,若是掌印能回答我,我便接替慕容兒繼續(xù)做掌印手中的那把刀?!?/br> 謝病春垂眸沉默。 “一切都是您的手段嗎?” 殿中安靜地連著呼吸聲都難以聽見。 初冬的風(fēng)帶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陰沉的天色,穿堂而過,蕭瑟的北風(fēng)卷起兩人的衣角,在暗淡的日光中蕩開鬼神亂舞的陰影后又倏地消失不見,徒留一地死寂。 “如你所想?!?/br> 許久之后,謝病春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傳來。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卻在此刻有著嗜血的冷酷和肅殺。 明沉舟緊懸的心終于落下,可心底卻又升起一股無言的憤怒。 “可她與你并無沖突?!?/br> 她喃喃自語,第一次深切的認(rèn)識到,她依附的到底是何人。 這是一條殺人不眨眼的巨蟒。 十七歲的亡國少女,五歲的無辜稚童,五十七歲的皇貴妃,甚至是幽深內(nèi)宮中宛若英景桃色柳行一般數(shù)之不盡的奴婢,都是他權(quán)力巔峰中的棋子。 他在下一盤不為人知的棋。 而她,也即將成為他一顆棋子。 第7章 明沉舟自側(cè)門匆匆來到仁寧殿。 這是她入宮二十天后第一次見到明德帝。 這座宮殿最至高無上的帝王正因為自己心愛妃子的死亡而遷怒全后宮,暴躁狂怒,哀傷悲慟。 明沉舟站在游廊下看著臺階下?lián)u搖欲墜跪著的小皇子。 謝延常年饑寒相交,東躲西藏,讓他身形矮小瘦弱,好似尋常三歲小孩的體量,如今小小一只跪伏在地上,就像一只還未斷奶的小貓兒。 她盯著謝延顫巍巍的身影許久,腦海中閃過許多年頭。 這是明德帝唯三中的皇子,年幼弱小,心智尚未成熟。 她剛才一路走來,秋風(fēng)瑟瑟,吹的人臉頰發(fā)僵,現(xiàn)在又遠遠站在這里,看著巍峨的宮殿,瘦弱的皇子,聽著隔壁的哭喪聲,她似乎隱約觸摸到謝病春那張巨大的網(wǎng)。 ——人若為己,所向披靡。 可最后明沉舟還是收回視線,低聲問著身側(cè)的桃色。 “跪多久了?” “一來就被罰跪了。”桃色面露不忍,“已經(jīng)一個多時辰了吧?!?/br> “要起風(fēng)了,回去拿件襖子來?!?/br> “出門前英景公公謹(jǐn)慎,特意給五皇子多穿件夾襖,褲子也穿了棉絨褲?!碧疑珣c幸說著。 明沉舟凝重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 “掌印來了嗎?” 桃色小心翼翼地覷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來不及了,你去門口等掌印,若是他來了就跟他說。”明沉舟倏地沉默,緩慢又認(rèn)真地摸著衣袖上的細密花紋,淡淡說道,“燕翼貽謀宜有道,如何知義不知仁。” 桃色眨眨眼,不解其意。 明沉舟卻不再說話,只是捋了捋鬢間的白色絨花,目光堅定地朝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走去。 “娘娘。”桃色忍不住輕呼一聲。 素色長裙劃過臺階,暗光流動,草葉勾著細密花紋,可并未讓她停下腳步。 明沉舟目不斜視地站在緊閉的大殿門口。 “嬪妾明沉舟拜見萬歲?!?/br> 一旁臉色慘白的謝延意識迷糊,只能茫然地抬頭看著身邊的那截裙擺,最后愣愣地看著她下跪,叩首,最后目光落在那朵微微顫抖的白花上。 殿中大門緊閉。 明沉舟并不異色,只是繼續(xù)沉聲說道:“妾身是五皇子的母妃,幼子一言一行皆是妾身責(zé)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