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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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明沉舟并沒有上當(dāng),反而小聲反復(fù)問著,一雙明亮耀眼的琉璃眸子緊緊盯著他,似乎非要必出一個答案。 謝病春沉默著,隨后輕聲說道:“我不殺讀書人?!?/br> 明沉舟眼睛一亮,滿腹心思瞬間消失,立馬握著他拿著酥油泡螺的手,高高興興地咬了一口,隨后高興地閉上眼。 “真好吃!”她熱情地拍著馬屁,“掌印送的格外好吃!” 謝病春看著她唇邊的白色奶酪,緩緩伸手。 冰冷的指尖在溫?zé)岬拇介g輕輕劃過,皮rou被冰玉劃過總是能激起一陣戰(zhàn)栗,明沉舟忍不住鼓了股腮幫子,想把他的手彈開。 謝病春輕笑一聲,聲音低沉沙啞。 那根沾著奶酪的食指在明沉舟不解的視線中一閃而過,隨后被緩緩放入他的口中。 明沉舟一愣,隨后瞪大眼睛。 “果然好、吃?!?/br> 謝病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悄然而起的蛇尾,不知不覺把人緊緊纏在一起,慢條斯理地說著。 明沉舟神色呆滯,隨后臉色rou眼可見的漲紅起來。 “你,你你……” 她一動,整個身形就跟著晃了起來,差點跌了下去,幸而被謝病春攬著腰,這才穩(wěn)穩(wěn)站在石椅上。 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似乎能透過衣裙,讓人感受到他的冰冷手感。 明沉舟頓時不自在起來,眼珠子忍不住亂動。 “娘娘要下來嗎?” 謝病春含笑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手指微微使勁,似乎要掐著她的腰把人抱下來。 明沉舟眼角見他一臉淡定,突然有些不忿,雙手按著他的肩膀,趾高氣揚地說著:“不下去。” 謝病春便好脾氣的松了力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喂我。”她眼珠子水汪汪的,可還是強忍著后背一陣急著一陣的戰(zhàn)栗感,盯著謝病春的眼睛,嬌氣說道。 謝病春順手又拿了一個酥油泡螺,親自遞到她唇邊。 “娘娘,請?!彼p聲說著,眉眼帶似笑非笑的促狹。 明沉舟嘴角動了動,隨后低著頭咬了一小口,綿軟雪白的奶酪便溢了出來,沾上了嫣紅的雙唇。 謝病春眼神微暗。 明沉舟抬頭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馬朝著他的唇貼了過去,又冷不丁咬了一口,這才抬起頭挑釁一笑。 “我、也、會……唔……” 被咬了一半的酥油泡螺跌落在地上,灰白的地面被雪白的奶酪染上。 石凳上桃紅色的衣裙被短促地散開一朵花,但很快又被一只冰白的手緊緊壓著,裙擺便又惶然得和玄色的衣襟緊緊貼著,禁步和玉佩相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謝病春身形極高,哪怕明沉舟站在石凳上,他也能輕而易舉地把人抱在懷中,壓著她動彈不得。 修長白皙的脖頸被一只手牢牢壓著,長長的金玉耳環(huán)垂落到謝病春上揚的臉頰上,步搖在短暫的聲響后歸于平靜,只剩下一點細微的顫動。 明沉舟驚訝地瞪大眼睛,隨后在漆黑的深邃眸光中慢慢伸手攬著他的脖頸。 酥油泡螺最后一絲冷氣終于消散。 涼亭內(nèi)的曖昧糾纏的氣氛就像一根細繩把兩個緊緊貼著的人纏繞在一起,最后在細微的叮嚀中歸于沉寂。 ———— “所以陳偉已經(jīng)預(yù)料自己會死了,寫了訴狀藏在張春花的祖墳附近?!?/br> 涼亭內(nèi),明沉舟坐在謝病春的膝蓋上,手里翻看著張偉的訴狀,不解說道:“那他怎么不跑啊。” 謝病春揉著她的耳朵,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跑了,他便什么都沒有了?!?/br> 沒有學(xué)籍,沒有功名,沒有未來。 “只有死了,才能還他一個清白,讓張春花和他兒子可以平平安安生活?!?/br> 明沉舟嘆氣:“他怎么舍得?!?/br> 謝病春側(cè)首,盯著懷中之人的側(cè)臉:“你舍得嗎?” 明沉舟皺了皺鼻子:“我可舍不得!” “若是有人要害我,或者害我喜歡的人,我才不會死在那些壞人前面,下地獄是他們的事情,我才不去。” 她嘟了嘟嘴,隨后扭頭去看掌印,大眼睛明亮:“掌印呢?” 謝病春漆黑的瞳仁完完全全倒映著面前之人,華貴的步搖,明亮的耳環(huán),甚至是淺色的琥珀雙眸也清晰可見,就好似一望無際的深邃海域中突然出現(xiàn)一簇明月。 “我會捧著她,走到她要去的任何位置?!彼従徴f著,“所有人都傷害不到她。” 明沉舟一愣,剎那間,她竟然荒謬地以為謝病春愛上了她。 “娘娘不是還有很多問題嗎?”兩人無聲對視間,出人意料的是謝病春先一步移開視線,淡淡問道。 明沉舟這才回神,抿了抿還帶著紅腫的雙唇,隨口問道:“那他是怎么死的?自殺嗎?” “薛珍珠借著薛定的名義把陳偉和張星約去護城河邊,之后讓小黃門把人推下,但是沒想到張星自小就在水邊長大,水性極好,便逃了出來。” “他沒救陳偉!”明沉舟驚訝問著。 謝病春垂眸,捏著她腰間禁步上的花穗,語氣冷淡。 “他和陳偉早就商量好了,陳偉心細,在幾次打交道中意外覺得事情不簡單,自己恐無力抵抗,便不得不順著大局設(shè)下這個小局,讓張星帶著他們收集的所有證據(jù)跑了,之前京城院試結(jié)束,所有流言蜚語都是陳星傳出來的,也是他故意惹怒西廠,就是為了活下來?!?/br> “所以之前東廠來,他一直不出聲,等你來了才故意激怒你?!?/br> 明沉舟翻看信封的手一頓,最后緩緩捏緊,啞聲說著。 蚍蜉只能以死來撼動龐然大物,可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他的死到底能不能撼動逼死他們的巨物。 “若是這事不鬧大,兩個人這輩子都毀了,能保一個人便是一個人,且今年白鹿學(xué)院暗箱cao作下不少學(xué)子,但因為那些人本就不出挑,又因為所有老師和院長都已經(jīng)被買通,這才被忽略過來?!?/br> “張星并未娶妻,家中只有一個五十歲的瞎眼老父,陳偉便自己選了作為以死告發(fā)的敲門鼓……” 話還未說話,他便覺得手腕上滴下一滴熱淚,話音一頓,蹙了蹙眉,把她的臉扭了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她竟然哭了。 “怎么了?” 明沉舟哽咽著,握緊剛才意外翻出來的一個粉色小信箋。 “不,不小心,看了陳偉寫給張春花的信,這是他特意給張春花的,實在是太感人了,我,我沒忍住?!?/br> “他一定是求救無門,這才絕望寫下這份信的?!?/br> 她粗魯?shù)哪艘话蜒劬?,抽搭搭地說著。 “他真的很喜歡張春花啊。” 明沉舟泛著淚意的泛紅雙眼看著謝病春,小聲說道:“便是自己決心慷然赴死,可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妻子?!?/br> 謝病春呼吸頓了頓,隨后伸手擦了擦她腮邊的眼淚,guntang灼熱。 “那我給他報仇?!彼p聲說著。 明沉舟紅著眼睛,用力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日萬,么么噠,晚安 第61章 院試之事落在謝病春手中自然是雷厲風(fēng)行,薛家兩個紈绔子弟并著薛定一起被打入西廠死牢,薛家易主,之后閉門不出。 太皇太后病重,連著薛家人也不見,柏壽殿宮門緊閉。 薛家突然震動的事,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一致對外嚴明,只說是薛家犯了殺人的命案,有人就想起之前京兆府一致懸而未決的案子。 畢竟涉及科舉可是吵架滅門的大事,如今只是抓了幾個人,許多人只覺得是薛家之前太張揚跋扈,如今遭到了反噬,但整個京城官宦都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 此事還未過去三日,白鹿學(xué)院的院長和老師被錦衣衛(wèi)悉數(shù)帶走,隨后司禮監(jiān)竟悍然澤了一個司禮監(jiān)書令作為代理院長,督查白鹿學(xué)院整改。 錦衣衛(wèi)做事一向囂張,抓人是連個名頭也不會給人。 西廠之前就抓了不少學(xué)生至今沒有放出來,現(xiàn)在連著白鹿學(xué)院的老師都要被抓,一時間群情激奮,不過從正午到傍晚,便鬧得沸沸揚揚。 民間原本還是驚疑是否是院試出了問題,一下子全都把注意力放在白鹿學(xué)院和司禮監(jiān)的沖突上。 宦官和文人自古就是天然的對立,到了大周這一朝,因為司禮監(jiān)的出現(xiàn),沖突更是激烈。 司禮監(jiān)自開設(shè)依賴殺了多少讀書人和文官,便又多少文人為了這些人日夜陳情,擊鼓鳴冤,更有甚者,撞死在朝堂上,只求帝王以正視聽。 喧囂鼎沸之際,暮鼓之前,乾清宮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白鹿學(xué)院共有三罪,其一,院長周清侵吞學(xué)田,其二,老師借師名欺壓學(xué)子,其三,利用不法手段擠壓其余學(xué)院?!?/br> 有了萬歲背書,民間的情緒便緩緩熄了下來。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rou,但到底還是手心rou多啊?!?/br> 鄭府,年邁的鄭樊躺在屋檐下納風(fēng),慢慢悠悠地說著,身后是兩個侍女拿著花團錦簇的團扇,送來一陣陣涼風(fēng)。 兩個主事正在樹下幫忙整理白日里還未曬好的書,一本本疊起來,好的做上標(biāo)記,被書蟲咬了的,便放在一側(cè),等著白日里謄抄起來。 “閣老哪里的話,萬歲做的一切可都是為了院試,誰也不想萬歲爺?shù)谝粓鲈涸嚲统隽诉@么大紕漏,不讓我們都是要吃后人掛落的。”其中一個留著大胡子的中年主事笑說著。 鄭樊嘴里哼著南邊的戲調(diào),綿長悅耳。誰不知鄭閣老就愛聽?wèi)颉?/br> “占卿言之有理?!彼勓灾皇切φf著。 兩個主事面面相覷。 “司禮監(jiān)啊,司禮監(jiān)?!编嵎弥鴳騽〉恼{(diào)子哼了一遍,長長的尾音拖得極長,多了點呢喃纏綿的調(diào)子。 “不過按我說,這個謝病春是不是太過囂張了些?!蹦贻p一點的主事小聲說著,“這拿人審人殺人可都不經(jīng)過內(nèi)閣,仗著西廠,為所欲為?!?/br> “先帝厚愛,今日這位也是他一手退出來的,這地位只會越來越高。”蘇占卿嘆氣,“萬歲還年幼,只怕還要讓他囂張十多年?!?/br> 年輕人也跟著嘆氣。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辈贿h處的鄭樊套了南調(diào)的譜子,自創(chuàng)了一句戲文,隨后對著一側(cè)給削桃子的侍女,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