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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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罪名太大了,他不過是一個孩子?!?/br> 謝延一愣,目光不由飄了一下。 殿前安靜得連呼吸聲都頓下,安靜如綏陽也忍不住抬眸去看臺階之下的老人。 “此事既然依舊涉及寧王案,老臣愿為萬歲分憂?!编嵎纫徊介_口,低聲說道,“只是不知羅院長可有證據(jù)?!?/br> “某手中有一份當年寧王臨終血書?!绷_松文輕聲說道。 鄭樊眉心一皺:“臨終血書?你為何會有臨終血書血書?” “因為百姓尚有良知?!彼抗馊缇娴囟⒅嵎?,認真說道。 鄭樊嘴角微微抿起。 “某請萬歲徹查此事,當年寧王的手下早已被架空,那支突如其來的義軍到底從何而來?那個擊鼓鳴冤的書生,如今又在何處?寧王案后,振通鏢局為何一夜之間消失殆盡?到底是哪貨江洋大盜竟要把人挫骨揚灰?” 羅松文自懷中掏出一封帶血的錦帛,“此案本就疑點重重,先帝匆忙結(jié)案本就可疑,請萬歲還寧王一個清白?!?/br> “胡說八道?!编嵎浅獾溃傲_院長口說無憑,就要萬歲頂著不敬父輩的罪名為一個鐵板釘釘?shù)娜朔福夭榇耸?。?/br> “前朝也有先例。”羅松文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事不查,必要糾?!?/br> “先帝鐵案,你空口白牙就要翻案,可是要先走一遭酷刑的?!焙靡粫?,謝延這才輕聲說道。 “即使最后真的翻案,你也會死?!?/br> 陳年舊案,先帝封存,又涉及宮廷秘聞,哪怕史官如實記錄,但第一個告發(fā)的人,也不得不以死粉飾。 古往今來,無不例外。 “某甘愿?!绷_松文的聲音堅定有力。 眉眼低垂的鄭樊眉間一松,嘴角微微彎起。 “老師?!?/br> 胡承光看著自己一往無前,慷慨赴死的年邁恩師,叩首行了大禮。 謝病春緩緩閉上眼,冰白的面頰好似覆滿冰霜,下一刻就能倒地而去,可再一眨眼,他便咽下眼底所有情緒。 知其不可而為之,世人只道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卻不知這不過是君子重諾,章臺之情。 “此事既然早已交付給閣老和東廠,便繼續(xù)由你們接手。”謝延目光掃過眾人,“可有意見?!?/br> 胡承光抬眸,欲言又止。 “老臣定當不辱使命。”鄭樊先一步行禮。 “并無?!币恢背聊闹x病春終于開口,輕聲說道。 “帶羅院長去東廠?!敝x延說道,“你們也都下去吧?!?/br> 胡承光惶然走到他老師身邊,把人扶起。 “掌印,如何?”陸行抱劍靠在假山處,一聽到動靜立馬抬眸,“掌印不舒服?!?/br> 他一見謝病春的臉色便嚇了一大跳,踏著夜色快步而來。 謝病春一張臉煞白,唯有眼底的那眸光格外漆黑,好似全身只剩下這一點生機。 “白榮行的證詞在哪里?”他的手牢牢握著陸行的手臂,低聲說道。 陸行一怔,盯著手臂上發(fā)白的手指。 “讓她的家眷去擊鼓?!?/br> 白榮行當年和夏義一同入西南為寧王案招勢,雖意外被毒死,但親眷卻一直關在西廠。 謝病春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微彎曲,清瘦的肩胛弓起,好似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陸行一驚,慌忙伸手去扶人。 “不必管我?!彼焓秩ネ迫?,手指冰冷,冷得人一個激靈。 “可時機未到?!标懶械吐曊f道。 “掌印為何不再等等,西南那邊的人很快就會帶回更多的證據(jù),學田案涉及到趙傳,到時兵器的證據(jù)也能到手,且我們一旦出手,那個安南仆從便會被鄭樊滅口?!?/br> “一旦一切都齊了,卑職就以西南軍舊部的身份去敲鼓鳴冤,天時地利人和,一舉為寧王翻案?!?/br> 謝病春忍不住咳嗽,腰背緊繃,臉頰泛出病態(tài)的紅意。 “來不及了?!?/br> “謝病春?!北澈蟮膫鱽硪粋€冰冷的聲音。 陸行神色一斂,手中長劍瞬間出鞘。 謝病春伸手,冰白清瘦的之間按著他的劍首,把他的劍緩緩按了回去,這才回頭去看身后之人。 黑暗中,胡承光緩緩走來。 他衣裳凌亂,眼尾通紅,站在不遠處目光憎恨地盯著面前之人。 謝病春回眸,平靜地看著他。 “所有師兄弟中,屬你最聰明?!焙泄獾吐曊f道,“你聰明了一輩子,難道看不清老師今日所為到底為何?!?/br> 陸行大驚,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著。 “謝迢已經(jīng)死了。”他一字一字,面露悲涼地說著,“老師是在為寧王翻案,為我的小師弟翻案,不是為你,為司禮監(jiān)掌印,為謝病春?!?/br> 他一步步自黑暗中走了出來,月光落在腳下,縮成一團小小的影子。 謝病春臉色并未波動,只是唇上的青色在微弱的月色中越發(fā)明顯,冷眼看著面前之人走近他。 “你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老師已經(jīng)有了準備?!彼钌畹乜粗媲暗闹x病春,剛毅的臉上抽動幾下,最后只是閉上眼狠狠說道,“老師不需要你這些沾著血的證據(jù)?!?/br> 謝病春眼波微動。 “你,好自為之?!彼渥游?,最后還是轉(zhuǎn)身離開。 “那你們便看著他去……”謝病春開口,聲音沙啞,終不忍心說出最后一個字。 胡承光倏地轉(zhuǎn)身,快步上前,抓著他的衣襟,眼底泛出血絲:“是誰把老師逼上這一步,是誰讓老師一生痛苦,是你,是為了你,謝迢?!?/br> “你當年為何要入宮,為何不聽寧王的話,不聽老師的話,不聽錢師的話,為何要孤身去西南,是你害死了錢師,現(xiàn)在你還要害死老師?!?/br>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面前之人,連著眼珠都泛出血意。 謝病春緩緩閉上眼,低聲說道:“滅家之仇,不得不報。” 胡承光怔怔地看著他,倏地落下淚來。 “是,要報,這是闔府血仇啊,可你不是最聰明嗎,你不是最能耐嗎?!彼従徦砷_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老師待你如親子,可曾有一點不好?!?/br> “你年幼時生病,是他一宿一宿地抱著你,你的字是老師一筆筆教的,你的書老師至今沒有扔,你的花老師一直照顧著,那片梅林至今都在你院子門口,甚至在你當年得知寧王府噩耗偷跑出書院時,老師發(fā)著高燒在大雪中尋你?!?/br> 他哽咽著:“老師,老師自你離開后,再也不曾笑過。” “他那么愛你啊。” “可你,為何要害他啊?!?/br> “他為了你們寧王府的人一生不曾娶妻,如今竟還要把命都搭進去。” 謝病春唇色雪白,身形晃動,眉心微蹙,劇痛似乎終于涌上心尖。 胡承光怔怔地看著他。 十年前的謝迢最是愛笑,一笑起來,宛若春溫,是最最可愛不過的少年。 可現(xiàn)在的謝病春,冷淡疏離,銳利冰冷,是最最可怕的司禮監(jiān)掌印。 他最喜歡的師弟,明明連一朵花的凋謝都要遺憾許久的人,怎么,怎么就變了呢。 謝病春成為掌印的消息傳到錢塘時,老師大病一場,他便憤而入京,卻在入城那日看到他穿著這身蟒服帶著罪臣巡游,人人驚懼,議論紛紛。 他站在擁擠的人群中看著馬上的人,長高了,張開了,變得更加俊秀了,可他卻突然覺得陌生冰冷。 “老師的事情不用掌印cao心。”胡承光近乎陌生地看著他,淡淡說道,“錢家當年一直在錢塘,手中有明笙當年的證據(jù)?!?/br> “所有的一切,老師都做好準備了?!?/br> 謝病春一只手捂著心口,只覺得連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疼的心尖都在顫抖。 “只要撬動一個口子,此案本就疑點重重,自然能翻案?!?/br> 他手指微動,最后還是握緊拳頭,快步離開。 陸行扶著謝病春,看著他急促的背影,局促猶豫地喊了一聲:“掌印?!?/br> “掌??!” 只見月光下,一道鮮紅的血漬自冰白無人色的臉上緩緩流下,落在下顎處,最后惶然滴到華麗精致的衣襟上。 “所以,去了東廠?”明沉舟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圓凳上,“他會死的。” 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楊寶和鄭樊在此刻齊齊發(fā)難,一定是暗地聯(lián)手,不過他們沒想到羅松文竟如此破釜沉舟,連自己命都不要了?!庇⒕暗吐曊f著。 “不過羅松文的事現(xiàn)在也能拖住楊寶和鄭樊的腳步,學田案涉及到西南都指揮僉事趙傳,當年就是他在江浙為鄭樊籌集銀錢,用來購買當年冒充義軍的軍餉,倒也不算壞事?!?/br> 明沉舟抬眸,臉頰上的血色早已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點震驚的茫然。 “不要這么說?!彼p聲說著,“那是,那是……” 那是謝迢的恩師啊。 師恩如父恩,他已經(jīng)沒有生父了,如今,連老師都要再一次失去嘛。 她唇角微動,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娘娘?!庇⒕绑@疑地看著她。 “江浙不都是明笙的地盤嗎,鄭樊又是如何插手的?”明沉舟手指掐著微微顫動的手腕,咬了咬唇,岔開話題問道。 “那是后面的事情了,原先江浙有一個浙直總督,總制南直隸、浙、福等處的軍務,乃是一方大吏,名叫錢森,后被鄭樊和周生借著東南抗倭一事聯(lián)手排擠下臺,后來才被明笙借著清流和內(nèi)閣次輔的名義逐漸占據(jù)的。” 英景解釋著。 “錢森?”明沉舟眼皮一跳,一個驚懼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是?!庇⒕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