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5)
謝璟答應聲。 九爺又道:你去張虎威手底下挑幾個人,初來乍到,讓人跟著你也安全些。 謝璟道:好。 謝璟自己去護衛(wèi)隊點了四五個人,都是平日里和他一同上山打獵的人,年輕利落,騎馬射擊都不錯。 謝璟帶人回了家中,跟寇姥姥只說是升職,沒說是九爺派來保護的人。 寇姥姥信以為真,等護衛(wèi)隊其他人送下謝璟離開之后,老太太嘆了一聲道:這樣也好,比起依靠旁人,還是得自己有本事。 謝璟看她面容憔悴,像是大病一場,不免有些擔心坐在一旁問了幾句,寇姥姥還是對西川謝家有些心結,心里難受,需時間化解。 謝璟安撫道:姥姥沒事,我自己可以掙下家業(yè),不需旁人幫忙。 作者有話要說:28號更新完畢。 小劇場: 喝牛奶篇 謝璟捧杯,小口喝牛奶。 白明禹(豪氣):噸噸噸! 謝璟看他。 白明禹:噸噸噸噸噸! 第95章 親人 寇姥姥病懨懨的,食欲不振。 家里和謝璟幾天前走的時候相差不大,勉強收拾了幾樣出來,另外幾只木箱放在一旁還未拆開,別說開門做生意,反倒是關起門家里都未收拾好。 李元眼底帶著未睡好的小片青色,守著小爐子煮湯,也是一臉擔憂。 謝璟過去看了一眼,小砂鍋里燉的是雪梨川貝銀耳,里頭還放了些干山楂用來養(yǎng)脾胃。 他問李元道:姥姥今日如何了,大夫怎么說? 不太好,早上只吃了幾口粥,大夫說是長途跋涉累著了,讓清清靜靜養(yǎng)兩天。李元看了一眼里屋,小聲道:之前煮了兩幅湯藥給姥姥吃,結果飯都吃不下,今日改了藥膳,清肝火也養(yǎng)胃。 謝璟擰眉,盛了一碗川貝銀耳湯去房間。 老太太自從來了滬市就有些精神不振,倚靠在床頭那正在愣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謝璟端了一小碗湯過去親自喂她吃,撿著外頭有趣的事說給她聽:姥姥,你來了之后還沒出去吧?這里跟北地完全不同,天氣暖一些,外頭的花也多,還有街上,我從來沒見過那么多的行人,穿什么的都有,聽說租界還有洋人開的西餐廳,回頭咱們也去嘗嘗,不知道比起俄人做的燉菜如何? 寇姥姥道:洋人和洋人也不同,那些餐廳里吃半生不熟的牛rou,你可別去。 謝璟趁說話,喂她一勺湯:哦,那就不去餐廳,我們去買布料,姥姥不是最喜歡買那些?我領了月錢,包場,隨您挑。 寇姥姥笑道:你當是在青河哪,這里一塊布料就要好些錢,而且我也得看看最近時興什么款式,做出來才不讓人笑話。 說話間,謝璟已喂完了一小碗湯。 等寇姥姥吃了,謝璟就拿了外套過來,哄著老太太穿上,帶上李元一并去逛街。 謝璟帶他們做了電車,去了最繁華的一條路上逛街,李元頭一次來十分驚奇,不過好歹也在南坊見過好些俄人,對路邊穿西裝戴禮帽的藍眼睛洋人并不怎么稀奇,只看那些店鋪。寇姥姥慢慢看著,神情也放松一些,她在家里躺了幾日,起初還讓謝璟和李元扶著,慢慢走到街上瞧見賣布料和衣服的商店就有了力氣,進去仔細瞧了。 不管什么年紀的女人,都愛逛街買東西,衣到病除,包治百病。 寇姥姥挑了一陣,選中一家老字號成衣店。 她在店里給謝璟和李元買了兩身衣服,又讓老板拿了幾匹時興的布料出來,在兩個孩子身上比了比。李元長得清秀,性格內斂文靜,不怎么說話,一旁的謝璟雖然也是話少,但瞧著和李元完全不同,眉目冷淡,模樣俊俏,穿什么都漂亮極了。 謝璟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站在鏡前稍作整理。 成衣店老板忍不住站在一旁夸獎,一個勁兒道:這身比剛才的還好,顯白,人也精神。 寇姥姥招手讓他過來,推著謝璟轉了幾圈,笑著點頭道:是不錯,這件薄厚也剛好,就這么穿著吧,不用換回去了。 老板把試衣間里的衣服疊起裝袋,還給他們打了折扣,滿嘴不住的夸:老太太,您家這孩子長得可真好,都能去當電影明星啦,我瞧著最新上映的那部電影里的小生也沒他??! 寇姥姥倒也沒謙讓,她也覺得謝璟好看。 這家成衣店可定做衣裳,兼賣布料,店鋪里的衣服料子質量好,價格公道,寇姥姥滿意地各要了一些。 謝璟穿了新衣,襯得皮膚冷白,跟在一旁手指劃過幾件深色布料,買了些老太太喜歡的衣料。他垂眼挑衣服的時候,眼睫半垂著,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剛來幾天的外地人,倒像是當?shù)卮蠹议T戶的小少爺。 伙計還沒見過他這般好模樣的客人,一時看得呆了。 謝璟喊了兩聲,那伙計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取布料了。 謝璟給寇姥姥挑的那些料子,比剛才買的衣服還貴,全撿著最好的拿。 成衣店老板又一疊聲夸獎道:老太太好福氣,有這么好的孫兒孝敬您呢,我瞧見過那么多家小輩陪著出來逛街的,您家這孫兒可是最有耐心的一位了! 寇姥姥心里高興,錢也花得痛快。 謝璟和李元提了大包小包走出去,他們走的時候正好有人進店,旁邊有人瞧見了忍不住多看了謝璟兩眼,等人走了才轉過身問伙計道:方才那人穿的也給我來一身,就要那件長袍。 伙計連聲答應,一旁的老板笑得合不攏嘴,只后悔沒都留小財神片刻。 寇姥姥原本只是郁結于心,身體并無大礙,逛逛街分散下精力就好了。 逛了半日,三人回家。 李元一進來就去準備燉湯,謝璟搬了那些衣服布料進來,彎腰放好。 寇姥姥見他們如此懂事,嘆了一聲。 她走過去撫摸謝璟頭頂,仔細瞧了他的臉,另一只手里握著謝璟的手感受到薄繭,心里到底還是有些難過,璟兒在外頭受苦了。 謝璟笑了一聲:姥姥哪里的話,我如今過得很好,有您陪著,九爺對我好,東院大伙兒對我也很好。他今天的生活可是過去從未敢想過的,每一天起來都覺得充滿干勁兒。回來一路上我都在想您做的飯,要是晚上有米糕就好了,我能吃上三大碗。 寇姥姥被他哄笑了,身上也有了點力氣,起身去廚房蒸米糕。 李元給寇姥姥打下手,他跟在老太太身邊如今許了許多本事,手腳也勤快,洗菜切菜十分利落??芾牙炎隽怂牟艘粶€蒸了好些米糕,加了一點干桂花和蜂蜜,一打開鍋蓋,熱氣混著甜香撲鼻而來,熱騰騰的一盤端出來,趁熱吃最好,香軟粘牙。 做飯的功夫,謝璟已打掃好房間,東西都收拾出來。 晚飯謝璟吃得很香,寇姥姥忍不住也跟著多用了一小碗粥,慢慢恢復了食欲。 謝璟這兩日留在家里陪著寇姥姥,擔心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芾牙训故谴吡藥状?,問道:璟兒,你這幾天一直在家,白家那邊如何了?可別耽誤了正經事。 謝璟對她道:九爺去參加宴會,我可以休息幾天。 寇姥姥聽他這么說才放心些。 謝璟在家照顧寇姥姥,和李元搭把手,把家里布置妥當。 寇姥姥在家給他們做衣服,李元也想去幫忙,他針線是跟寇姥姥學的,做的還有幾分模樣??芾牙炎屗麕椭J針穿線,笑道:你去學認賬識字吧,針線、燒飯你都會,也沒什么好教你的,這些我自己來就行了。 李元撓撓頭:姥姥,你別累著,不用做那么多。他穿衣服很愛惜。 寇姥姥教他道:這里和北地不同,吃穿精致著哪!人靠衣裳馬靠鞍,得穿戴整齊了,旁人才不敢小看你。 李元看了一旁謝璟,謝璟卻道:姥姥,我要一件外衫。 寇姥姥答應一聲,給他量身,謝璟伸直了胳膊低聲道:姥姥做大一些,我過兩年還會再長高一點。 哎。 謝璟很少撒嬌要什么,這次他開口,寇姥姥只當他缺衣裳,晚上挑燈給他縫衣。 夜已深了,李元在隔壁已經睡熟,能聽到樓上人家輕微挪動桌椅的聲響。 房間里,小桌上點亮了一盞燈,祖孫倆坐在一處低聲說話。 謝璟在一旁陪著,過一會就把腦袋搭在老太太肩膀那,湊近了伸手去拽衣袖,寇姥姥道:別動它,剛縫了兩針,還不結實呢。 謝璟嗯了一聲,又去碰另一只袖子,寇姥姥笑道:怎么突然跟個小孩兒似的,姥姥手里拿著針哪,小心別碰到你手上。 謝璟垂眼道:我做了一個夢。 嗯? 夢到姥姥給我做了一件衣服,我放了好些年。 傻孩子,穿就是了,壞了姥姥再給你做一身。 謝璟笑了一聲,伸手輕輕摟著老太太胳膊。 上一世寇姥姥走得早,臨去的時候一直喊著他名字,她說不清楚話,只流著淚反反復復喊他。 姥姥疼他,連到了最后也不是因為自己的病痛,而是覺得她的璟兒可憐,擔心自己走了,再無人照顧他。 謝璟跟她最親,他去戲班討一口飯吃的時候,兩手空空,只身上一件舊衣是寇姥姥親手縫制。 那件衣服被他保存了很久,上頭打的補丁都不舍得拆下來,洗干凈了小心收藏,哪怕成名之后也一直帶在身邊,是他最寶貝的東西。 這是他對親人唯一的念想。 謝璟低聲道:我不用找親人,姥姥,你就是我的親人。 寇姥姥低頭縫衣,笑了一聲:傻孩子,姥姥年紀大啦,陪不了你多久。 謝璟執(zhí)拗搖頭。 寇姥姥縫了幾針,又放下衣服,取了一個木匣子過來打開給他,里頭是數(shù)張銀票和幾封銀元,加起來足有三千大洋之多??芾牙岩徊⑼平o他,道:這是這些年你拿回來的錢,還有上次李元從南坊帶回來的一千大洋,家里小飯館賺的那些零零散散地都在這里頭了。 謝璟看了一眼,道:李元沒要? 那孩子不要,倔著呢,全給家里了??芾牙训?,我說留著給他成親用,他也搖頭說不,瞧著都快急哭啦,我就暫時先收下擱著,原想著再等幾年你從白府出來,給你倆留著做個小本生意用,眼下來了滬市,你用錢的地方多,先拿去用吧。 謝璟也沒有推辭,收了幾張銀票,其余沒動,好,我想過些天帶李元出去瞧瞧,滬市機會多,看看能做什么。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總要多準備下。 寇姥姥心結稍微打開一些,慢慢露出笑模樣,對謝璟道:璟兒別急,等小鋪子開起來,經營上幾年以后心里就不慌了,在外頭干得不順心,總還有條退路。 謝璟笑了一聲,點頭應了。 鋪子從來不是他的退路,姥姥才是。 他有親人,一直都在他身邊。 另一邊,九爺接了帖子,正準備去參加宴會。 孫福管事讓人送了衣服和拜帖過來,服侍他穿戴好,又道:爺,今日是賀家的帖子。 九爺應了一聲,沒什么太大反應。 孫福管事又道:這賀家在滬市十分有名,賀東亭這位大老板算是白手起家,二十多年前憑著幾條小漁船慢慢做大,創(chuàng)辦了邵寧輪船公司,前些年又走了大運,現(xiàn)如今通匯銀號、通寶公司以及滬市證券物品交易所都在他掌控之下,聽說近日正在組織籌建銀行。 簡而言之,這位賀老板是滬市財神爺,來了當拜碼頭。 孫福管事小心看了九爺神情,這兩日小謝不在,爺話都少了許多,一時也猜不準九爺心里想什么,見他沒說話,就繼續(xù)提醒道:賀東亭有一個獨子,唯一的禁忌就是這個兒子,聽說小時候被擄走過,好不容易才找回來,平日里疼得眼珠子一般,一點磕碰也不許的。 九爺點點頭,視線落在一旁桌邊的一只青花瓷瓶上,微微擰眉:怎么把這瓶子擺出來了? 孫福管事看了一眼,道:哦,這是小謝臨來的時候從庫房挑的,說是插花兒好看,忙起來一時半會忘了,我這就 九爺?shù)溃鹤屓怂托┗ㄉ蟻怼?/br> 孫福忙答應一聲,立刻讓人送了幾枝花上來,這時節(jié)桃花開得最艷,略作修剪插入瓶中。 九爺看了一會,淡聲道:確實有些意思。 孫福管事又問:爺,這次讓誰隨行? 九爺?shù)溃汉蜕洗我粯印?/br> 孫福管事答應一聲,又笑道:那我現(xiàn)在差人去請,二少爺昨日像是在宴會上受了氣,回來去江邊跑了一圈。 九爺?shù)暤溃哼@里不是北地,他那直筒子脾氣在這可不好使,是該摔打一下了,受些挫折也好,長長教訓。 爺說的是,玉不琢不成器。孫福又道,只是張虎威那邊今日少了一人,派去廠子那邊了,我去叫小謝回來一趟? 九爺略想片刻,道:璟兒先不用去了,他太老實,去了吃虧都說不明白。 是。 孫福去備車,九爺在房間里待著,把玩了一下長枝條上的桃花,瞧著那帶黑點的永樂青花瓷瓶也順眼許多,不過片刻后又索然無味。 謝璟回去幾天,他看到什么都能想起謝璟,干脆提前下樓去。 外頭院子里有人在修剪花園,有人送了今日的報紙過來。 九爺接過看了下,沒什么大事,倒是幾個公子哥捧戲子爭風吃醋上了頭條新聞,占了大幅版面。九爺略掃一眼,看到上頭寫了那位賀家獨子的事,翻來覆去無非是富二代斗富,十分無聊。 不多時,白明禹趕到,九爺帶他一同去宴會。 白明禹和九爺一輛車,坐在一旁不敢說話,但小動作不斷。 九爺忍耐片刻,問道:你扭來扭去做什么? 白明禹眼巴巴看他:爺,今天還是我一個人去?。?/br> 九爺:什么? 白明禹小聲道:我好長時間沒見小謝了。 九爺轉頭看他,臉色不大好:你見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