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9)
謝璟答應(yīng)一聲,掀開車簾就去了。 馬車仍在行進(jìn),里面安靜了一瞬。 徐駿抬眼打量了九爺,試探問道:白先生,聽說白家在北地生意做得很廣? 九爺?shù)溃荷锌?,不過是祖輩勤奮踏實,以誠待人,生意才慢慢做大起來。 徐駿又問:都經(jīng)營些什么產(chǎn)業(yè)? 九爺:祖輩做些釀酒、雜貨生意,之后開了典當(dāng)行,如今在滬市開了幾家紡織、染料工廠。 徐駿:聽賀老板說,新式銀行也一起投了錢? 九爺:是,也了些金融投資,都是小打小鬧,說來慚愧。 九爺并未謙讓,滬市的這些,比起祖輩百年留下的基業(yè)還是差了許多。 徐駿詢問了許多,因他家中跑商做生意,也去過關(guān)外,許多商號談起來才知曉也是白家的,他心中暗暗吃驚。不說北地三省諸多酒坊工廠,只說關(guān)內(nèi)的,白家的商號已遍及大半華國,沿著邊境線更是發(fā)展到其他國家。經(jīng)營項目里有錢莊、酒水、布匹、藥材、洋貨、糧店不一而足。 九爺:祖父時起,白家商號開始向關(guān)內(nèi)發(fā)展,經(jīng)營了許多年,如今略有些成績。只是商號太多,也不能一一查看,有些善于鉆營著擅自打了白家旗號借貸籌金,只要在白家錢莊、銀號管轄之內(nèi),盡量制止。 徐駿:盡量? 九爺:實在太多,外貸不足兩萬銀元,很少問及。 徐駿: 謝璟拿了東西回來,問道:二當(dāng)家,胡達(dá)那邊只有這一個小包袱還要一個水囊,你要找的可是這個? 徐駿有些心神不寧,原本那點底氣散的差不多,胡亂接過來應(yīng)了一聲是,翻了翻,又起身道:我下去再找找,你們坐。 徐駿離開之后,馬車?yán)锞褪O轮x璟和九爺二人。 謝璟有些奇怪:爺,你剛才和二當(dāng)家都聊什么了?怎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九爺沒提剛才的話,只哄他道:聊了些家常,說起你舅舅起家不易。 謝璟:??? 九爺捏他下巴,抬起來看了一會,笑道:可惜了。 謝璟不解:可惜什么? 可惜沒早點認(rèn)識你家里人,也沒早些遇到你。九爺湊近一點,唇邊帶笑貼著謝璟的輕輕親了一會兒,低喃道:早知你這般好,與你定下指腹為婚,拿半座城養(yǎng)你。 謝璟手搭在他肩上,起初還能顧及外頭動靜,豎著耳朵聽,但很快九爺手指落在他耳畔揉捏幾下,整只耳朵都要燒起來,赤紅一片,什么都聽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九爺:凡爾賽一下,承讓。 第137章 白玉獅子墜 大半日功夫,馬車隊進(jìn)了西川城,直奔上城謝家。 比去的時候車隊數(shù)量多了一半,白家車隊低調(diào)跟在后面。 白九爺?shù)能囋诤竺?,外面看著平平無奇,只身后跟著的兩隊護(hù)衛(wèi)穿一身石青衣裳,單肩背槍,身下騎著的多是軍馬,本就高大,又清一色清白如雪,加上陣列整齊,統(tǒng)一行進(jìn),引了不少人站在路邊看,猜測議論來者何人,好大的陣勢。 謝家沒有那么許多規(guī)矩,開了主門迎接貴客。 白家車隊停在門外,九爺披了一件薄斗篷下車,從大門口走路進(jìn)去,并未有半分沖撞冒犯的意思。 謝泗泉接了信兒在家中等了一天,又見白九給足了自己面子,心里也高興得很,親自過來迎接了他們一行,帶著去花廳喝茶談話。 白明禹和黃先生也等在花廳,一旁小桌上還擺了幾碟做工精致的小點心和酥糖,黃先生正美滋滋喝茶,白明禹倒是無心喝茶吃東西,不住往門口看著,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們過來,立刻高興地站起來在門口等著,見了九爺拱手問好。 九爺點點頭,又對謝泗泉道謝:這些天承蒙謝家主厚愛,家中小輩莽撞,給你添麻煩了。 謝泗泉笑道:不麻煩,我這幾日瞧他順眼許多,你教出的人不錯。 幾位長輩攜手進(jìn)去,坐下談話。 白明禹跟在后面,咳了一聲,沖謝璟使眼色。 謝璟落后兩步,低聲問道:何事? 白明禹道:他們大人說話規(guī)矩多,沒意思,你別往前湊,過來咱倆說話。 謝璟腳步未停:我也是大人。 白明禹拽他衣袖,三番兩次阻撓,謝璟大病初愈再加上在西川好久沒遇到力氣這么大的人,一個沒留神,腳下差點絆倒,嚇得白明禹連忙去扶他:你別嚇我,我可就碰了你一下你當(dāng)真生病了? 謝璟攏了攏衣領(lǐng),道:病了兩日,已經(jīng)大好了。 白明禹看了他好一會,面色古怪,還是小聲問出來:你那天,真不是裝的??? 胡達(dá)跟在后面,謝璟踉蹌一步的時候他就想去扶,現(xiàn)在聽到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壓著怒氣道:我們小主子在外頭賣命出力,二少爺當(dāng)初也在云夢,也是親眼看到的,你現(xiàn)如今說著話是什么意思??? 不不,我不是,我是說白明禹連忙解釋,但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抬頭看了前頭見九爺和謝泗泉也停下腳步回轉(zhuǎn)身看這邊,立刻閉上嘴悶聲道:我說錯了。 九爺問:發(fā)生何事? 胡達(dá)氣的不行,指著白明禹道:他說我們小主子裝?。?/br> 九爺冷了臉色,視線落在白明禹身上沉聲道:在外多有不便,今日暫且記下,回去領(lǐng)罰。 白明禹:是。 謝泗泉揣手站在一旁,倒是一句話也沒說,冷眼瞧著白九在那教訓(xùn)自家小孩。 徐駿倒是想說話,但看了左右這么多人,欲言又止,還是按下沒敢提。 謝家擺了晚宴招待遠(yuǎn)道而來的貴客,鹽幫菜地道又精細(xì),加上蜀地人擅長調(diào)味,尤其是鴨子和魚做得最好。這回謝泗泉還特意讓廚房上了一條幾斤重的雅魚,正是rou質(zhì)最嫩的時候,吃起來鮮美可口。 席間還有一份兒羊rou燉魚湯,這在蜀地少見,黃先生卻格外喜歡,連著喝了兩碗:這是晉中的菜色,難得在外吃到,還做得這么有味兒,跟在老家吃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謝泗泉笑道:這是我們二當(dāng)家從老家?guī)淼膹N子,自然做得一手地道陜菜,黃先生既喜歡,就多吃些。他盛了一碗羊rou魚湯放在徐駿面前,動作及其自然,也怪我之前思慮不周,忘了您也是晉中人士。 黃明游聽得,和徐駿攀談起來,他們老家雖不在同一座城但離著并不算遠(yuǎn),也算是老鄉(xiāng)了,一時之間相談甚歡。 賀東亭也一同入席,只是并未飲酒,有些輕微咳嗽。 謝璟看了他幾次,忍不住低聲詢問,賀東亭只推說自己著涼感冒了,關(guān)于其他一字未提。 謝璟道:北地來的商隊里,有一個醫(yī)生叫方繼武的,他醫(yī)生不錯,中西醫(yī)都懂一些,不如一會我請他來給你看看,開些藥,喝了可能會好一點。他現(xiàn)在聽見咳嗽聲就有些擔(dān)心,加上賀東亭變化有些大,幾月時間像是老了好幾歲,忍不住又叮囑道,以后要注意。 哎,好好。賀東亭看著他輕笑,神態(tài)溫和。 席間有說有笑,謝璟吃東西并不拘束,看起來很是習(xí)慣這樣的生活,在西川被照顧的很好。 九爺飲酒時候,眼角視線掃過幾次,略放心一些。 白明禹跟謝璟坐在一處,他這幾天憋了幾日,實在想找人說說話,見了謝璟就開始小聲告狀:你舅舅好兇。 謝璟埋頭吃法,隨口道:還好吧。 白明禹:一點都不好,你都不知道,這兩天他帶我去干什么了!他帶我去鹽場,只給了一條褲子,一把鏟子,讓我煮鹽干活!白二委屈極了,但他看了前頭坐著的人又不敢高聲說話,偷偷在桌布那攤開手給謝璟看,你看啊,你三天沒回來,我給你家沒白沒黑干了三天活! 謝璟瞧了他手一眼,把嘴里的兔rou咽下去,又問:吃黑鹵鹽了沒有? 說起這個白明禹立刻道:對!你舅舅還喂我吃了一口鹽巴! 謝璟失笑。 白明禹在一邊唧唧歪歪告小狀:他請黃先生吃黑鹵鹽做的各式大餐,然后騙我吃鹽巴 謝璟道:我也吃了。 白明禹狐疑看向他。 謝璟道:真的,這里風(fēng)俗如此,未成婚的進(jìn)了鹽場,都得先吃一口鹽巴,憶苦思甜,不能忘記祖輩創(chuàng)業(yè)艱難,也是我謝家祖訓(xùn)。 他說的太認(rèn)真,白明禹差點就信了。 賀東亭在一旁輕笑搖頭,看著謝璟滿眼寵溺,并未揭穿。他此刻才覺得這孩子和沅沅如此之像,不止是外貌,連一本正經(jīng)騙人的模樣都像極了。 酒席之后,賓主盡歡。 謝泗泉又讓人在外面園子里擺了茶,讓眾人一邊賞月一邊品嘗。 賀東亭起身之后,并未過去,而是叫住謝璟對他道:璟兒,我有些話要同你講,你跟我過來一下。 謝璟聽到,起身跟著過去。 一旁的白明禹一個人在那,總覺得謝家主目光如炬,被盯著像是放在燈下,有些不自在,也站起身先告辭了。 徐駿湊近一些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謝泗泉不理,坐在那喝茶:你有什么正經(jīng)話,在這說就是了,我不跟你回去。幾天沒見他都想外甥了,才不跟徐二當(dāng)家回去,徐駿這人看著正經(jīng),但在床上折騰得狠,這么幾天沒見怕是他明早都下不來床。 徐駿給他打了幾個眼色,謝泗泉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不理。 徐駿靠近一點,謝泗泉就道:別亂來啊,我這擺了茶,白九馬上就到了,我還想請他好好喝一杯。他只喝了我西川最好的酒,還未嘗過這般好滋味的茶呢! 徐駿:白明禹他 謝泗泉擺擺手道:不就是拽璟兒袖子幾下?多大點事,他們小孩子間鬧著玩兒罷了,你也太過小心。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等著幾步外的北地一行人走過來,笑嘆道:我這幾天也想通了,小孩子的事,讓他們?nèi)ヌ幚戆?,攔也攔不住,總有這么一個過程不是。 徐駿擰眉:若不是他 你什么意思? 謝泗泉話音未落,忽然收聲。 九爺一行人過來,坐在他一旁的石凳上,斗篷微微掀起坐下的時候,衣擺露出一只白玉獅子墜兒。 謝泗泉怔愣在那,眼睛死死盯住那小獅子看了半日。 徐駿認(rèn)得的東西,他如何認(rèn)不得?! 九爺坐下片刻,問道:謝家主?謝家主可是還有其他安排,若是忙,我等自行品茶即可。 謝泗泉猛地抬頭,看著他后槽牙咬緊,巧了,還真有些家事要處理。 謝家主走得氣勢洶洶,徐駿也未多留,起身拱手道別,快步跟了上去。 黃明游吃了兩杯酒,正在興頭上,還在奇怪:怎么剛來就走了? 不知,許是西川風(fēng)俗。九爺坐在那輕笑一聲,喝了一口茶,微微抬頭看向天空一輪皓月,只是這次斗篷攏起并未露出衣擺的玉墜。 另一邊,房間里。 賀東亭拿了一枚石龍遞給謝璟,坐在那跟他講了自己和謝沅的過去,一件件事,即便相隔多年,他依舊記得清楚。 賀東亭講的慢,偶爾還咳一聲,謝璟端了茶給他,聽得認(rèn)真。 賀東亭伸手撫了撫他頭發(fā),道:這東西不值什么,但既是你母親留下的,那就一并傳給你。 謝璟點點頭,小心接過,收好。 賀東亭又拿了一旁的文件袋,取了幾張文件紙出來,全是最后一頁需要簽字的,中文、英文都有。賀東亭已在旁邊一欄寫好了自己的名字,遞給謝璟之后,指了空白位置讓他簽名。 謝璟掃了一眼,看出是什么,不肯寫:父親還在,我不要這些,而且我自己也有錢 賀東亭嘆了一聲,道:你收下吧,我也沒什么能給你的了。 謝璟還是不肯。 賀東亭握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寫下名字:你小時我沒抱過你,也未曾來得及教你念書寫字,今天讓我償了心愿,好不好? 謝璟想要掙脫,他力氣比賀東亭大,但賀東亭握著他的手微微顫抖,說的話更是讓謝璟于心不忍。 像是他要掙脫的,不是一雙手,而是這份兒親情。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關(guān)于暴躁家主場外等候 謝泗泉:賀東亭你好了沒?唧唧歪歪,按個手印不就完了嗎!快讓璟兒出來,我有話要問他! 第138章 上火 謝泗泉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未見謝璟出來。 他想進(jìn)去找,徐駿連忙攔住,低聲道:許是他們父子有什么話要說,你這會兒去了,見了璟兒又如何問? 謝泗泉怒道:有什么問不得!我就問他,是不是白老九欺他年幼不懂事,只要他點頭,我立刻就折回去把北地白家那幫人趕走他推了幾下,未能把徐駿推開,心里的火氣更大了,你撒手,攔著我做什么! 徐駿欲言又止,面上帶了為難。 謝泗泉忽然問他:你怎么不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徐駿低聲道:我也是今天上午,瞧見白玉獅子墜才想起來,我們先回去,此事急不得,慢慢商議才好。 他手上使了幾分力氣,好歹把謝泗泉先勸回了自己院子里。 謝泗泉在外不好發(fā)作,回來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兩圈,終是忍不住氣得踢翻了一旁的銅壺,水灑了一地。有伺候的人在外面聽見聲響,想要進(jìn)來,被徐駿攔住,擺擺手讓他先下去,下人瞧見謝泗泉動怒,嚇得連忙低頭退下,臨出去的時候合攏房門,一眼都不敢多看。 謝泗泉道:白老九這就是欺咱們璟兒年少不經(jīng)事!他見到璟兒的時候才多大,一個半大的孩子懂什么?好,我就退一步講,璟兒大了,跟在他身邊,那也沒出去見過外頭花花世界,怎么就只認(rèn)準(zhǔn)他一個了呢?謝泗泉越想越氣,我要帶璟兒走,不能讓他和白家再這么接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