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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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沖自入太玄以來,亦有三載時光,他出金陵時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如今已是十八歲了。金陵家中每隔半年會送來一封家信,凌沖臨行時告知家中家信可送往城外玄天觀清元道人處,由其轉(zhuǎn)交便可。清元道人乃是百煉徒孫,任青弟子,葉向天命他就近照料凌沖家人,清元道人得了家信便運用法力,將之送來太玄山。 凌沖閉關(guān)前兩年,不時出關(guān)一次,只是近一年見煉法正緊,無暇去管俗務(wù),也有些記掛家中,說道:“拿來我看?!庇耒髅θ×藘煞饧倚牛p手奉上。凌沖拆開觀瞧,良久將兩封家信閱畢。家信乃是乃父凌真所書,也別無他事,只說他兄長凌康終于金科高中,如今已外放做了一任縣官。家中一應(yīng)人物俱都安好,末了囑咐他加緊學業(yè),也要考取功名才好。 凌沖將家信歸置妥當,心下苦笑:“我如今修道事忙,孕養(yǎng)真氣還來不及,哪有時日去讀書趕考?科舉高中,光宗耀祖之事,我是做不來了,只能指望大哥了?!彪x家三載,對家中也甚是牽掛,不過此時修道未成,回去省親也是無用,不如沉定心思,好生修煉,過些時日再回去不遲。凌真一直以為凌沖是在京師跟隨張守正張老大人修習學問,因此十分放心,渾不知自家兒子正是在自己最為不屑的怪力亂神處練氣修道。 凌沖讀罷家信,又問:“葉師兄處這一年以來,可有回信?”葉向天行蹤神秘,極少在太玄峰上停留,不知去了何處修行。凌沖命玉琪時常去葉向天所居宮室打探。玉琪回道:“奴婢每隔一月,便去葉老爺所居宮中打探,只是宮中道童告知,葉老爺這一年以來從未回轉(zhuǎn)?!?/br> 凌沖點頭,他修道小成,正要去拜會這位本門師兄,聽聞其不在宮中,便息了此念。吩咐玉琪自去。三載之中,戮力修行,終于有幾日閑暇,每日四處閑逛。太象宮中不得傳召,他也不敢隨意出入。只在合極宮左近游玩,數(shù)日之后,忽然有客來訪,卻是鳳兮郡主。 恰好這一日凌沖不曾出門,便命玉琪將其請入。鳳兮郡主先自施禮落座,見這位師叔周身上下道氣盎然,顯是修為精進,不由笑道:“弟子聽聞師叔修道出關(guān),特來賀喜?!?/br> 凌沖打量這位女師侄,三載不見,容顏更是俏麗,身披一襲大紅披風,背負長劍,更顯得英姿勃勃,笑道:“還要多謝師侄送了一干用物?!兵P兮郡主笑道:“弟子孝敬師叔之物,不成敬意。師叔喜歡便好。”她著實用了些心思,所送之物俱是典雅精致,不落半分俗套,以凌沖眼光,也覺十分喜愛。 鳳兮郡主頓了頓,說道:“弟子此來乃是請師叔出山,有一事請師叔相助?!绷铔_問道:“哦?師侄有何事,但說無妨。”他這幾日亦是閑的發(fā)慌,正要尋些事情來做。鳳兮微微湊近,笑顏如花,笑道:“師叔有所不知,弟子出身羽鳳國,乃是本門下轄的九大國度之一,亦是門中仙長以絕大法力開辟良田沃野,這才聚居而成。歷代中不乏有人拜入本門,其中修道有成者,留在內(nèi)門聽用,資質(zhì)中下者,依舊打發(fā)出門,打點外務(wù)。” 凌沖點頭,鳳兮郡主的出身他倒是知曉幾分,乃是一國郡主,地位崇高,只是在太玄門中卻不能以此而論,如今也不過是一位內(nèi)門弟子而已。鳳兮郡主又道:“弟子臨來之時,本國國主告知弟子一個極大隱秘,這個秘密在本國之中口口相傳已有百年,乃是關(guān)乎一處礦藏的所在。若是弟子能拜入本門順遂,便可尋到那處礦藏,用以煉制飛劍?!?/br> 劍修之輩,一身修為幾乎全在飛劍之上,若有一口上佳劍器,無意如虎添翼。一般而言,修為到了凝真境便可著手祭煉飛劍,劍修之道本就講究唯精唯純,一經(jīng)祭煉,幾乎便是終身隨身之用,若非極大意外,極少有人半途更換。因此選擇祭煉飛劍的寶材,便顯得十分重要。 鳳兮郡主資質(zhì)超群,拜入任青門下之后,任青對其甚是喜愛,特地求懇自家老師,將鳳兮所修的天凰焚天法重加推演,化為一門上乘法訣,只要修成金丹,便可立時轉(zhuǎn)修玄機百煉劍訣。天凰焚天法本是一部中下法門,經(jīng)百煉道人推演之后,成為一部妙極法訣,鳳兮郡主三載苦功,居然一舉修成陽神,破入凝真之境。 鳳兮自入門以來,時刻留意李元慶之動向,二人乃是世仇,若是李元慶得勢,修成道法,自家雖不至于死無葬身之地,但羽鳳國的下場卻要十分可慮。李元慶亦是天分極高,居然與她不相伯仲,亦破關(guān)凝真境,尤其手中還要龍舌劍這等祖?zhèn)骼?,劍術(shù)還要比她高明幾分。聽聞李元慶又尋得幾塊珍惜金鐵之物,將龍舌劍回爐重煉,威力亦是大上許多。 鳳兮郡主苦思無法,忽記起國主曾對她言道,距太玄山千里之處,有一處礦藏,乃是一條精鐵礦脈,說不定內(nèi)中還蘊有鐵精之物,乃是祭煉飛劍的上佳寶材。那處礦脈亦是羽鳳國百年前偶然發(fā)現(xiàn),就此隱匿下來,留待后用。只可惜歷代拜入太玄劍派之人,并無一個修成高深道法,也就用它不上。 鳳兮郡主天分超絕,有望成為一位大修士,羽鳳國主才將此事告知,命她前去奪去,只要將這條鐵礦到手,取來其中蘊藏鐵精,定可打造一柄犀利飛劍,不在龍舌劍之下。只是那條鐵礦存世良久,如今不知變成甚么模樣,鳳兮郡主不敢獨自前往,這幾日聯(lián)絡(luò)了幾位幫手,得知凌沖出關(guān),立時趕來。這位師叔修為如何倒還不知,僅憑是掌教至尊入門弟子的身份,卻也夠了,若能將他拉上,無論成與不成,皆算是與這位二代弟子結(jié)下一番香火情面,對日后修道必有極大好處。 凌沖面上有些窘意,他拜了郭純陽為師,這位老祖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傳下洞虛劍訣,便將他打發(fā)到了惟庸道人處。惟庸道人還算盡責,卻只指點了三回,余下皆是靠他自修,凌沖如今雖算得上精通星宿道法、洞虛劍術(shù),但對于其他修道的常識尚十分缺乏,連凝真境便可著手祭煉飛劍之事,也不知曉。 鳳兮郡主見他面色不對,只當是對那條鐵礦全無興趣,苦笑道:“師叔乃是掌教師尊入室弟子,一應(yīng)外物自有門**養(yǎng),不知我等內(nèi)門弟子的苦處。煉制飛劍的寶材,自當以太乙元精、千年寒鐵、萬載冰魄、西方精金、太白金精以及諸般先天妙物為最,但那等天材地寶,等閑之人連聽都未聽過,何況取到手中?我等弟子,能有一些寒鐵、鐵精,金母之類的后天之物煉制飛劍,已是邀天之幸,足可應(yīng)用一生了。那條鐵礦之中,說不準便是鐵精孕育,正是上佳之材。師叔若是肯出手相助,得了鐵精師侄可奉贈七成,至于其余精鐵之物,師叔盡可多多取些。” 鳳兮郡主說此話時,心頭都在滴血,鐵精之物可遇不可求,一條鐵礦礦脈歷經(jīng)千載,也不過孕育個數(shù)十斤而已,連打造一柄匕首都還嫌不夠,但若能換取凌沖這位二代弟子出手相助,無論甚么代價,倒也值得了。 凌沖著實不知鐵精珍貴之處,翻遍星斗元神劍劍訣,驀然發(fā)覺這道劍訣中竟無祭煉飛劍的法門。想了想,才自釋然。星斗元神劍采煉周天星力,練到最高境界,星神便是飛劍,以星神煉劍,不需外物,不假外求,只這一點來看,不愧為太玄門長老傾力推演的上乘道術(shù)。 凌沖自家還是希望能有一柄金鐵飛劍在手,御劍飛空,方得快意,尤其要修成星神之劍還不知要多少歲月,閑來無事,就去走上一遭,取些精鐵煉制劍器,也算不錯,當下點頭答應(yīng):“鳳兮師侄,此事我答應(yīng)了,不過若是有鐵精孕育,我絲毫不取,只要些精鐵便可,算是回報你送來的這一干物事。” 鳳兮郡主喜出望外,叫道:“師叔如此大度,弟子感佩無盡。事不宜遲,弟子另外邀請了兩位好友一同參與,三日之后便可出發(fā),還請師叔早做準備。”凌沖笑道:“人多倒也正好,若是有甚意外,也好有個幫手?!兵P兮見這位師叔毫無驕矜之氣,甚是隨和,不由好感大生,取出一方織錦,展開看時,卻是一副地圖之形,說道:“那鐵礦便在太玄峰西南千里之外,此是地圖,請師叔過目?!?/br> 凌沖接過地圖,瞧了幾眼,說道:“師侄放心,三日之后就在太玄峰下相見?!彼迫肽婢?,真氣充盈,運于體外,足可抵擋地心元磁之力吸引,暫可離地飛行,日行千里亦不在話下。雖非御劍之道,卻也甚是迅疾。玄門修士,唯有修到煉罡境界,體內(nèi)真氣與天罡相合,方可不受地心元磁之力困鎖,飛遁高空,凝真境便唯有御風而行了。 鳳兮郡主甚是滿意,不敢打擾,當即告辭。凌沖待她去后,吩咐玉琪,準備些清水之物,他早已辟谷,餐霞飲露,不食人間煙火,采氣修行,只需少許清水便可。玉琪道:“老爺此去,也要有幾日功夫方回,方才鳳兮郡主所言,還有兩位同去,宮中還有些辟谷的丹藥,老爺不妨帶了些去,留給那三位也好?!绷铔_是掌教弟子,平日用度自有儀軌,每月皆有奉例,這辟谷的丹藥便是其中之一,甚是好用,服食一粒足可七日解饑渴。但鳳兮郡主等人卻無這等福分,內(nèi)門弟子雖亦有奉例,但不過是些補益元氣的食材外物,哪里及得上二代弟子的待遇? 凌沖想了想,說道:“你所言不錯,是我思慮不周。就將辟谷丹多帶些罷?!庇耒黝I(lǐng)命。三日之后,凌沖背負一個小小包袱,出了合極宮,直下太玄峰。太玄峰高有萬仞,等閑人等若無人接引,絕難飛渡。他如今亦非吳下阿蒙,便不能駕馭飛劍,亦可來去自如,只耗費些功夫罷了。 凌沖潛運真氣,就在山石之間來回飛縱不停,面前白云朵朵,觸面清涼,倏而化為水氣,十分舒適,花費了一個多時辰,凌沖才一口氣下了太玄峰,與山下靜坐了一會,調(diào)勻真氣,靜等鳳兮諸人。 鳳兮郡主等內(nèi)門弟子所居,比凌沖所居合極宮要矮上太多,不過離地千丈高下,不過盞茶功夫,就見鳳兮自峰上而下,身后還跟著兩條身影。凌沖目力特異,早看清鳳兮身后一位少女,十分眼熟,正是當初入門大比之時,擊敗方有德的那位女子。 那少女生的嬌嬌弱弱,卻手使一柄重劍,舞動生風,當時給他的印象極強。如今那少女依舊看來十分嬌弱,身后卻背著一柄寬刃厚劍,實是令人驚奇。另一人則是一位男子,三十幾歲上下,面容陰鷙,身穿門中內(nèi)門執(zhí)役弟子的服飾。太玄劍派中,內(nèi)門弟子若是修煉有成,亦可擔當執(zhí)役,根據(jù)其功不同,獲取門中奉例。 三人來勢絕快,眨眼間已到凌沖面前。鳳兮郡主笑道:“凌師叔來的好快!這位是朱月師妹,拜在通德師叔門下。這位是狄成師兄,乃是狄謙師叔俗家侄孫。兩位師兄師妹,還不快快見過凌師叔!” 那個叫朱月的少女躬身施禮,叫道:“弟子拜見師叔!”聲音清脆,自儀態(tài)來看似是毫無心機。那叫狄成的男子則皮笑rou不笑,只微微躬身便即了事,似是對凌沖頗有怨氣。 凌沖瞧了他一眼,也不多問,說道:“師侄來了,就且出發(fā)罷!”鳳兮郡主身負長劍,身后一個大包裹,零零碎碎裝了許多物事,見凌沖兩手空空,只身后一個小包袱,問道:“師叔未帶長劍么?”凌沖淡淡道:“我手中并無趁手的法劍,尋常凡兵也不如不帶?!彼蕹赡婕墧?shù)法力,丹田一道玄劍幻境,尋常凡兵用真氣一抖便即折斷,帶也無用。 一旁狄成忽然陰陽怪氣道:“凌師叔當真好修為,出門連劍也不帶,弟子佩服?!绷铔_微微皺眉,見這狄成亦是凝真境的修為,自問之前從未見過此人,不知為何對自家充滿敵意。鳳兮郡主聽了狄成之言,秀眉微蹙,忽然記起一事,暗呼不好,卻是忘了這個由頭。 原來狄成乃是狄謙俗世的侄孫,他對凌沖之敵意還是凌沖自家引起的。當年凌沖憑借一卷守山劍殘譜入道,初入太玄時,百煉道人曾言道定要查明究竟是何人私自將守山劍譜外泄,還要以門規(guī)處置。三載過后,凌沖自家早將此事拋在腦后,誰知太玄山中卻因這一卷殘譜鬧得雞飛狗跳。 百煉道人閉關(guān)煉養(yǎng)真氣,將此事交由任青追查。任青費了一番功夫,居然查到了狄謙頭上。原來狄謙拜入太玄之后,修道百年時光,雖為人木訥,但對親族甚好,將氏族遷至太玄峰周遭定居,若族中出了可造之材,便會引領(lǐng)入門。太玄劍派雖然封山百年,但也不會故步自封,如張亦如之輩,亦有被長老、門人接引入門者。 第201章 二零七 百年鐵礦 壞就壞在狄謙接引了一位俗世侄兒入了太玄做外門弟子,只是這位侄兒資質(zhì)不高,僅修成了太玄守山劍,便無存進,照著門規(guī)不出幾年便會被打發(fā)下山,又戀上九國之中一個大家族之女,彼等知他于太玄學藝多年,非要其以太玄真?zhèn)髯鳛槠付Y。那人實是愛極了那位女子,又仗著叔父乃是二代弟子,終于將三十六式守山劍外傳出去。 數(shù)載之后,那人已成親生子,過得十分美滿,忽有一日妻族之中有一人甚是受寵,資質(zhì)也好,得傳了守山劍劍訣,一次與人爭斗中,順手施展,將仇家數(shù)十名盡數(shù)斬殺。那人得知此事,便覺不妙,若是鬧大,師門追查起來,絕無甚么好下場。連夜帶著妻子逃離太玄,將獨子托付給了自家叔父狄謙。 夫妻二人晝夜不停,一口氣逃出數(shù)千里,就在一處道觀附近落腳,躲了將近三年。誰知師門追查之人未來,倒是將當年仇人一伙等了來。原來當初被那人妻族所殺的數(shù)十人,背后皆有一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一番追查之下,居然發(fā)現(xiàn)有守山劍這等神妙傳承,當即大喜,這等好事盼也盼不來,立時盡遣高手追襲而來。 就在那處道觀之中,將夫妻二人圍住,一通廝殺。夫妻二人戮力拒敵,無奈雙拳難敵四手,盡殺數(shù)十人后,終于與敵同歸于盡。臨死之前,將手書的一本劍訣藏于道觀供桌之下。之后便是王朝誤打誤撞,來至此處,將劍譜取走,輾轉(zhuǎn)傳授給了凌沖。 對頭家族又死去如此多高手,當下也不敢聲張,此事居然就此平息,誰也不曾追究。那對夫妻所生子嗣便是狄成,他自小跟隨狄謙長大,也學了一身劍術(shù),如今修煉到了凝真境界,亦想尋些材料,鑄煉飛劍,被鳳兮郡主說動,前來幫手。 被凌沖上山這般一攪,陳年舊事盡數(shù)揭開,任青立時稟明百煉道人,百煉道人當下便派遣執(zhí)法弟子,根本連招呼也不打,直接去往狄謙所在家族,將一干核心成員盡數(shù)斬殺,當真是一個學過守山劍便殺一個,兩個學過守山劍便殺一雙,若非顧忌狄謙的顏面,以百煉道人之辣手,幾乎要將狄家斬盡殺絕。 隨后執(zhí)法弟子又前往狄家對頭之處,又將其上上下下三十余口全數(shù)殺死,這才回山復(fù)命。狄成身在太玄峰,待得知消息趕回家族,見一干男丁幾乎死的盡絕,悔恨大哭,此事乃是執(zhí)行門規(guī),連掌教郭純陽也阻攔不得,何況他們叔侄?怪只怪狄家貪得無厭,謀奪太玄真?zhèn)?。但此事若無凌沖揭發(fā),也能混淆過去,出了如此慘禍,大半要算在凌沖頭上,因此才會對凌沖有如此大的仇恨之意,恨不得拔劍將他殺死。 百煉道人派人執(zhí)行門規(guī),又尋到賀百川與狄謙師徒,將此事一一告知,著實將師徒二人好一通臭罵,賀百川身為師尊,約束不嚴,依門規(guī)筏面壁三載,不得出宮。狄謙有包庇狄家之嫌,亦責罰其十年之內(nèi)不得出太玄峰半步,違者立刻逐出師門。賀百川師徒當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但百煉老道一樁樁一件件,證據(jù)確鑿,也容不得二人抵賴,當下心悅誠服。 賀百川脾氣火爆,待百煉道人去后,又將狄謙一通喝罵,險些要動手廢去其一身法力,狄謙木訥成性,也只得跪在地上,叩頭不止。賀百川見這個隨侍身邊百年的弟子,滿面懊悔之色,心下不由也軟了幾分,當即閉了離辰殿,悶坐生氣。 狄成前幾日去見自家叔祖,卻見離辰殿大門緊閉,不令外人進入,有守門童子道賀祖師氣沖沖閉了大殿,待要十載之后方才重開。狄成也知必是受了本家連累,不敢多言。誰知今日便瞧見了凌沖這位始作俑者,哪能有好臉色?各門各派對于自家道法傳承皆是極為看重,一旦有所外泄,必要殺盡相干人等方可,百煉道人不曾將狄謙與狄成兩個收監(jiān)斬殺,已是法外開恩。狄成自然不敢怨懟到百煉頭上,只能將這筆血債記在凌沖身上。 鳳兮郡主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心下納罕,不敢多問。那少女朱月亦是出身羽鳳國,祖上還曾做過幾任大官,只因自小天賦異稟,力氣極大,被選來追隨鳳兮,誰知居然闖過三關(guān),成為太玄內(nèi)門弟子。只是她運道不濟,未能被陳紫宗等人看上,只拜了另一位二代弟子通德道人門下。 太玄劍派中,并非只有郭純陽師兄弟五人一系,亦有其他祖師傳下的分支,只不過郭純陽師徒兩代掌管太玄大位,得勢日久,其余分支也算懂事,不敢跳出來爭權(quán),只約束各自門人,在各處謀些閑差。這位通德道人便是如此,勉強修成金丹,但成色不佳,修煉嬰兒無望,索性做了個外門長老,主管外門之事,他瞧中了朱月天賦氣力,手中恰有一部山岳八法,雖非最上乘法門,但練至深處,亦可修成金丹,便將其收入門中。 鳳兮郡主手段了得,少女朱月又是一派天真,一心跟隨鳳兮。她天資極好,所修山岳八法,雖非以劍術(shù)見長,但卻猶善打熬氣力,如今三載過去,亦是修煉到了凝真級數(shù),丹田中真氣化為沉若磐石,兩膀之間亦有萬斤的氣力,亦是今日鳳兮的第一幫手。 鳳兮見狄成對凌沖態(tài)度,暗暗后悔叫上狄成,但此事勢成騎虎,唯有硬著頭皮而上,嫣然一笑,說道:“凌師叔、狄?guī)熜?,那處鐵礦遠在千里之外,我等還要盡力趕路,方可早去早回。如今人已到齊,不若出發(fā)如何?”凌沖自是無可無不可,狄成冷冷道:“鳳兮師妹說甚么便是甚么,只要能將鐵精到手,其他之事我也不會管。” 四人當下各自展動身形趕路。凝真境本就能駕馭清風,日行千里。鳳兮郡主丹田中天凰焚天真氣噴涌,化為一團紅光,在最前疾馳,朱月小臉緊繃,亦是不甘落后。狄成修行有年,得狄謙這等大高手親炙,修煉的乃是天巽劍法,身形晃動,如微風一縷,最是游刃有余。凌沖修成玄武七宿本命星光,本就以真氣渾厚著稱,他也不欲太出風頭,足下一派星光隱隱,跨步之間,便是數(shù)丈距離,不長不短,分毫不差。 狄成也算是有眼力的,見凌沖如此步伐,心下微凜,這等法門,若非真氣綿長,絕難施展,他本心恨不得一劍將凌沖斬殺,卻又畏懼門規(guī)處置,太玄劍派嚴禁門下私斗,尤其生死相見,若被查出,立刻便是要了他的性命,連狄謙也要身受株連,不能幸免。狄成腦筋暗暗轉(zhuǎn)動,尋思尋個甚么機會,最好能令凌沖自生自滅,自家也可撇清關(guān)系。 那處鐵礦距離太玄峰千里之遙,鳳兮郡主帶路,眾人皆是腳力了得,一日之間已奔出五百里,夜晚就在當?shù)匕矤I扎寨,反正也不需趕路太緊,索性明日再去不遲。朱月小小年紀,卻擔當了跑腿雜役,支起帳篷,又生起篝火,又去林中打了幾只野味,忙的不可開交。 凌沖一心修道,對這些雜務(wù)一竅不通,也就不去爭搶,其實四人之中以他輩分最高,自也不能讓他做這些雜役之事。日上中天,篝火熊熊,火上架著一鍋鮮湯,咕嘟嘟冒出熱氣。 朱月小手麻利,先盛了一碗,雙手遞給凌沖。凌沖雖能辟谷,但偶有鮮湯下肚,也是不錯的享受,便未拒絕,接過手來,小口慢慢啜飲。一口熱湯下肚,果然十分舒適。其余三人各自端了一碗鮮湯,就著手中干糧進食。 凌沖將一碗熱湯飲盡,便不再吃,想了想自隨身包袱中取了一個藥瓶,輕輕一晃,內(nèi)中發(fā)出叮當聲響,說道:“鳳兮師侄,這瓶辟谷丹你拿去分了罷,留在我處也是無用?!兵P兮郡主大喜,這辟谷丹乃是太玄門中精通煉丹的高人所煉,功效卓著,一??杀?shù)日免受饑渴之苦,實是外出露宿必備良藥。 她雖是內(nèi)門弟子,卻也不能得賜此丹,唯有二代弟子每月方有些進項,大多用來賞賜門下弟子。任青之處自然也有,只是她此次出門謀取鐵礦之精,自詡一路太平無事,也就未曾開口向乃師討要,見凌沖如此大方,當下也不客套,鄭重謝過,雙手接過藥瓶。 鳳兮拔開瓶塞,聞聞丹藥味道,果是辟谷丹,一瓶中足有十幾粒,便傾出五顆,奉贈狄成。狄成擺手道:“不必了!”鳳兮一愣,笑道:“倒是忘了狄?guī)熜稚砑乙刃∶秘S厚的多,既然如此,小妹便盡數(shù)笑納了。”卻是誤以為狄成掌管外務(wù),上下其手,對這辟谷丹瞧不上眼。哪知狄成亦是眼熱此丹,礙于與凌沖深仇,不肯接受罷了。 鳳兮郡主另取了五粒丹藥,贈給朱月。她也知在場之人,唯有朱月最是可靠,日后說不得還要大大依仗,因此毫不吝嗇。朱月得了辟谷丹,大喜過望,取了一方錦帕,小心翼翼包好,貼身藏好,又向凌沖與鳳兮道謝不止。 凌沖見狄成態(tài)度,暗暗戒備,小心駛得萬年船,有幾分提防之意總是不錯的。一夜無話,次日清晨起身,用罷早膳,又自出發(fā)。這一次腳程更快,不過正午時分,已來至那處鐵礦所在。 那處鐵礦外露于地表,周遭怪樹橫生,亂石嶙峋,十分陰森古怪。鐵礦之前有個小小窩棚,內(nèi)有數(shù)人居住,乃是羽鳳國遣來看守此地的王室護衛(wèi)。鳳兮郡主取了一塊令牌一亮,那幾人當即凜然施禮,一個老者說道:“郡主可是來取其中精鐵煉劍的?” 鳳兮點頭道:“本郡主確是如此想法,只是不知這礦中是否有鐵精之物,若能得手,方能煉出好劍?!蹦抢险哒f道:“郡主算是問到點上了。此礦自發(fā)現(xiàn)已有百年,每隔十年國主便會遣人替換駐守,從未開采,老朽在此已有三十載,閑來無事,曾下礦觀瞧,此礦當已形成數(shù)千載,內(nèi)中必有生鐵之精,若是運氣好些,說不定還會孕育出鐵精之髓,正是煉劍的上佳寶材。只是鐵精之物,只在礦中最深之處,需要下到地底方知。” 鳳兮聽聞必有鐵精,擺手道:“這卻無妨,本郡主此來,請來了幾位高手助拳,定能取得鐵精,此物到手之后,你等便不必困守此處,可回國修養(yǎng),自有重賞!”老者幾人聞聽,大喜過望,頓時更加殷勤,將鐵礦內(nèi)諸般事務(wù)細細道來,鳳兮一一記住,末了道:“罷了,此處自有我等動手,你們也不必在此伺候,現(xiàn)下便走罷!”老者幾人當下收拾了細軟,扭頭便走。 鳳兮郡主等他們走遠,席地而坐,將老者所獻一副礦脈圖攤開,說道:“凌師叔、狄?guī)熜郑颂幍V脈怕有數(shù)十里深淺,好在本國早已遣人將礦井打通,我等只需依著礦井下去,只是尋覓鐵精之事,便要靠狄?guī)熜置钍?,到時取了此寶,你我五五分賬便是,小妹還另有奉贈。” 狄成點頭,顯然二人早有默契。他追隨狄謙日久,也學了一身煉器功夫,其中探勘礦脈只是小道,令其動心之物唯有鐵精,不然鳳兮也請不動他。狄成望了凌沖一眼,說道:“我倒好說,只是凌師叔該如何分配?”凌沖擺手道:“我此來只為見識一番,你們只管取用鐵精,不必管我?!彼扌嵌吩駝?,不假外求,自有星力練劍,再者便要鑄煉飛劍,至不濟還可拉下臉面去求葉向天討要那數(shù)萬斤千載寒鐵,比之鐵精自是高出千倍萬倍,著實也瞧不上這區(qū)區(qū)鐵礦之物。 鳳兮郡主見分配妥當,當下吩咐朱月把守鐵礦入口,勿令有失,其余三人則翻身下礦。那礦井年久失修,斜斜向下,周遭皆是石壁,偶有鐵石外露,狄成連瞧也不瞧,顯是十分不屑。周遭時有滴水之聲傳來,更顯幽秘神靜。三人走了半個時辰,早已瞧不見日光,四周深沉之極,好在三人皆有一身道法,暗中視物亦是等閑。 第202章 二零八 血河凝煞 天尸封寒 這座鐵礦自被羽鳳國發(fā)現(xiàn),已看守了百年,但其中鐵質(zhì)礦石形成足有數(shù)千年以上。羽鳳國國力不強,此礦離本國太遠,開采不便,強行啟用,反會招來禍端,因此任由其荒廢至今。一路行來,礦洞洞壁之上人工斧鑿之痕愈少,兩旁洞壁斑駁之意愈深,顯是以深入洞xue之中。 偶有陰風襲來,吹得三人發(fā)絲飄動。三人向下走了幾里路途,礦坑已不復(fù)先前那般筆直,而是偶有彎曲之處。地下洞府之中,四通八達,有許多隧道,皆是天然生就,洞頂?shù)箲艺邿o數(shù)鐘乳,常有冷水滴落,滴滴之聲不絕。 凌沖將真氣運于雙目,目中神光隱隱,足可見暗中一丈之內(nèi)的物事,鳳兮郡主修行火系真氣,周身散發(fā)出朦朧火光,照徹周遭。狄成則最是悠然,掌中一道符箓浮現(xiàn),口誦真言,伸指一點,那符箓登時放射無量清光,柔和無比。凌沖對這符箓之道十分感興趣,一瞧狄成的面色,便息了討教之心。 鳳兮郡主笑道:“如今已是深入地下,還請狄?guī)熜执笳股硎?,助小妹探明那鐵精究竟在何處?!钡页梢菜闶菬捚鞯拇笮屑?,有許多高明手段,鳳兮也不得不倚重于他。狄成咧嘴一笑,說道:“好說,好說!”那道符箓倏然浮于頭頂,又取了一面似乎羅盤的物事,非木非金,雙手托住,往上張口噴出一道真氣,那羅盤一樣的物事登時閃現(xiàn)三色奇光。 狄成口中道:“此物乃是我自煉的九定盤,可定天下五行礦脈之屬,尤其在這鐵礦之中,效用更佳?!闭f之間,九定盤上忽有一道赤光閃爍不定,如蛇亂扭,騰然而起,指向左側(cè)一面。 狄成面上露出喜色,說道:“以此盤來看,赤色之光顯耀,左近必有金行寶物,看來此礦中定然孕育鐵精之物,其量還不少!”鳳兮郡主亦自欣喜不已,若是能取得鐵精,足可煉成一柄犀利飛劍,尤其含量又多,盡可分潤凌沖與狄成一些,不必顧慮他們屆時見寶起意,還能就此結(jié)好二人,實是一舉多得之事,雀躍道:“事不宜遲,狄?guī)熜?,我等速去!?/br> 凌沖卻微一皺眉,指著右側(cè)一處洞口道:“兩位師侄可自去取那鐵精,我自家往別處瞧瞧。”鳳兮郡主愕然道:“凌師叔,狄?guī)熜址讲叛缘溃颂庤F精甚多,師叔可自取些煉制飛劍,難道師叔就不意動么?”凌沖笑道:“這座鐵礦在此百年,也逃不了,你們先取罷,我若需鐵精煉劍,再回返來取也是一樣?!?/br> 狄成冷笑道:“凌師叔乃是掌教弟子,便要煉制飛劍,也必是以天材地寶之類為材,哪會瞧上區(qū)區(qū)鐵精之物?鳳兮師妹,你卻是想的差了?!币宦沸衼?,狄成對凌沖便無有好面色,鳳兮也不敢輕易偏幫哪一個,聞言笑道:“既然如此,我與狄?guī)熜窒热ト¤F精,師叔可自去探玩此地。”取了三支火箭,其上封有符箓禁制,又道:“此物經(jīng)由法力煉過,師叔若是走的倦了,便以真氣發(fā)動此物,我與狄?guī)熜肿詴獣裕琅f在礦坑洞口相見便了?!?/br> 凌沖點頭接過,也不管狄成、鳳兮兩個,邁步入了右側(cè)洞中。狄成哼了一聲,說道:“這位凌師叔太過剛愎自用,他也不過是凝真境界,仗著被掌教真人看中,就如此跋扈,總有吃癟的一日!”鳳兮郡主不好接話,望著九定盤道:“狄?guī)熜?,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盡快將鐵精尋到,回山煉劍罷!”狄成點頭,二人往左側(cè)洞中深入不見。 凌沖之所以不與鳳兮走一道,并非瞧不起鳳兮與狄成二人,而是無意中捕捉到一絲絲法力波動,這等波動在他而言實是最為熟悉不過,正是血河真氣之波動。他先將血靈斷劍到手,借此與太玄真氣合修,誤打誤撞,修成后天陰陽之氣,可說之后的一系列際遇,皆是由一柄血靈劍引發(fā)。 血河真氣他雖未修行過,但其中精妙魔意卻是深知,那股波動雖然隱秘,也逃不過他的感知。“此處深入地底,聽聞本門太玄峰本就是為了鎮(zhèn)壓地下一道先天血河而煉,只是三年前山門重光,被先天血神逃出禁錮,雖未將血河一并帶出,倒反太玄,但也算鎮(zhèn)壓不利,地下說不定尚有血河之脈留存,方才那法力波動,設(shè)非有人運使血河道法,便是此處有一段血河支流,無論如何,我皆要查的明白方可?!?/br> 三年前,太玄重光之時,曾有薛蟒、血幽子、大行神君、先天血神乃至司徒化等一干魔道高手次第來襲,皆敗在郭純陽一番算計與純陽級數(shù)的劍術(shù)之下,三載以來,太玄劍派上下從未松懈,二代弟子時長出行,名為祛除魔染幽邪之氣,實則是探看是否尚有魔道余孽殘留,就近誅殺。 凌沖已深入地下,所過之地并不局限于鐵礦范圍,而是與地下通路相連,尚有許多地下暗河水道流過,水聲震耳。凌沖心念一動,胸口涌出七道星光,化合一處,將自家包裹的風雨不透。玄武七宿星力修成之后,雖還未合煉化作玄武星神真身,但亦深具妙用,尤其七道星光聚合,更有破邪之妙。地下暗沉之地,忽有星光天耀,星星點點,如檐下滴水,絡(luò)繹不絕,奇幻非常。 凌沖修成星力,尚未與洞虛劍訣合煉,星斗元神劍訣中載有以星光鑄煉太玄劍氣之法,但也特意說明,若能修成玄武星神法相,再來催動劍訣,別有一番妙用。因此凌沖只將星力存于xue竅中溫養(yǎng),并未化入玄劍靈光幻境之中。他步履極快,足下星河斑斑,煞是好看。不多時已穿過數(shù)道地下陰河。 那縷血河真氣波動漸次加快,凌沖尋覓而去,地下河道通路如蛛網(wǎng)般密布,但他以血河真氣為照,絲毫不差,一步步行去。忽然鼻端嗅到一股微微腥氣,心知已是近了,又行了盞茶功夫,忽然面前現(xiàn)出一條大河,濁浪滔滔,俱是鮮紅之色,望之如血,正是一條血河! 那血河貫穿地下,不知從何處流來,寬有數(shù)丈,血腥之氣彌漫。凌沖周身周天星力散布,將血河之氣抵擋在外。太玄劍派地下不知極深之處,有一道血河大流,乃是先天而生,不知其所來處。這道血河長寬無極,其中亦孕育了無量生靈。之后有魔道天才之士,依據(jù)血河之性,創(chuàng)出血河宗道法,就在血河之中盤踞,開宗立派,是為血河宗。 血河宗傳至掌教血痕道人之時,無意中發(fā)覺血河之中孕育了一位先天生靈血神子,尚未出世,但一身法力已是實打?qū)嵉男幖墧?shù)。血痕道人動了歪念,欲要鳩占鵲巢,將血神子靈性抹去,祭煉為自家的一尊身外化身,若能成事,便可多出一位玄陰級數(shù)的戰(zhàn)力,那時便可與黃泉門、星宿魔宗分庭抗禮,將血河宗發(fā)展為魔道第一大派。 只可惜他算盤打得雖好,但行事手段太也殘忍,屠殺無量生靈,欲借其怨念、血氣成事,惹惱了當時太玄掌教荀道人,才有了之后太玄劍派高手盡出,殺上血河宗總壇,將之剿滅之事。到后來,血痕道人與荀道人雙雙隕落,太玄劍派鳩占鵲巢,索性祭煉了一座太玄峰,鎮(zhèn)壓地心血河。 血河宗亦是家道中落,連傳承都不全,只剩血幽子等人,大貓小貓兩三只。還被蘇醒過來的先天血神暗中掌控,當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連自家道統(tǒng)都不保。先天血河孕育血神道人,頗耗本源,血神道人貪心不足,又取了六條血河分支,祭煉六大分身。 三年前一戰(zhàn),被郭純陽聯(lián)合惟庸道人,將六大分身盡數(shù)斬殺,連血神道人也自受傷遁逃,如今不知在何處舔舐傷口,不敢露頭。先天血河被這一番折騰,本源大損,又被太玄峰鎮(zhèn)壓,已然龜縮到了地下數(shù)千里處。連帶血河之中的生靈也不敢露頭。這一道分支不知怎的,居然冒了出來,好死不死,連通了鐵礦,將凌沖吸引了過來。 若是生靈不曾修煉血河道法,或是無有對抗的法力,站在血河之前,立時要被吸盡精血元氣,成了一堆枯骨。凌沖有北方七宿星光護體,卻能不畏血河之氣侵蝕,由此亦可見星宿宗道法超脫血河道法之上,星宿魔宗力壓血河宗為魔道第一大派,亦非無因。 與此同時,這條血河另一端支脈之前,亦有兩條人影凝立,卻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長八尺,面容俊美之極,只是一雙桃花眼中偶有邪yin之色閃過。女子身姿嬌小,面如桃花,未語先笑,嬌媚可人,但周身一股冶蕩之氣怎么也掩蓋不住。 這二人出身天欲教,亦是凝真級數(shù)的修為。天欲教倡行陰陽采戰(zhàn)之術(shù),最是邪yin不過,教主天欲老妖憑借一部《六欲化情魔典》,著實禍害了不少有根骨的少年男女,攪得天怒人怨。正道大派屢次派遣高手長老圍剿,皆被他躲過,如今已是數(shù)百年不敢出世,不知躲在何方。傳說他于神秘之處,建造一座魔宮,掠取有根骨的少年男女充斥其中,每日尋歡作樂。至于那魔宮究竟身處何方,卻是無人知曉。 男子望著滔滔血河,面上頗有興奮之色,邪笑道:“南霜師妹,不想居然會誤打誤撞尋到這一條血河之脈,如此我等凝煞之處便算有著落了!”那叫南霜的女子依偎在男子懷中,似乎全身柔弱無骨,聲音也自嬌聲嬌氣,笑道:“安陽師兄,有了這條血河,便可提煉無窮真氣,反哺六欲陰魔,還能借此修成六欲化情法,當真是妙極!” 這二人正是天欲教下弟子,亦被強迫服食了天欲丹,天欲教主男女通吃,最愛網(wǎng)羅少年男女,傳授天欲道法。六欲化情法亦是自《六欲化情魔典》中化出,安陽與南霜兩個修到凝真境界,正要尋一處寶地凝練煞氣。 玄門修道凝真之上乃是煉罡,攢煉天罡之氣,與自身真氣相合一處,真氣通靈變化,有了真陽之性。魔道則恰恰相反,修成凝真之后,便要苦尋一處地底陰寒之所,借其中陰煞之氣凝練煞氣。所謂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有三十六種天罡真氣,亦有七十二種地煞之氣。 七十二種地煞之氣中,血河陰煞排名第六,乃是前十位的上品煞氣,可遇而不可求。以往皆被血河宗視為禁臠,不許別的魔道宗派弟子前來凝煞,及自血河宗覆滅,卻又多了個太玄劍派。太玄派更是霸道,自家修煉用不著煞氣,非但要將血河絕根鎮(zhèn)壓,更不許任何魔道弟子出現(xiàn)在方圓千里之內(nèi),違者立時誅殺。 南霜與安陽兩個亦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四處游蕩,利用天欲邪法采補元氣,這一日亦是機緣到了,雙雙突破到了凝真級數(shù),這才思量要尋一處煞氣凝結(jié)之地。好巧不巧,就在打通地心之時,恰恰捕捉到血河真氣波動,這才趕來。見這條血河之脈,足夠其修煉到金丹級數(shù)。 其實天欲教道法若要凝煞,最上等的乃是諸如桃花煞、六欲煞等煞氣,雖非血河煞氣那樣珍惜,但最合天欲教的路數(shù)。但面前一條滔滔血河,二人哪里還能把持得住,就算不合天欲教路數(shù),連之后能否修煉到金丹級數(shù)都還未知,哪里顧得上其他? 總算兩人神智未泯,商量了一番,先又南霜凝練煞氣,安陽在一旁護法。二人在天欲教中一同修煉,早就親密無比,天欲教徒也無甚么廉恥之念,南霜雙肩一抖,周身衣物飄落,就這么赤條條的盤膝而坐,捏個法訣。不一會便有條條細微血河真氣飛來,融入她丹田之中。 過了幾個時辰,南霜輕吟一聲,收功起身,滿面皆是喜色,笑道:“安陽師兄,這里血河真氣精純無比,我們?nèi)羰橇粼诖颂幇残男逕?,幾年之?nèi)便可凝煞大成,那時說不定還能沖擊一番金丹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