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斯頓倒抽了一口氣，麻溜地往沙發(fā)上一撲，借劇烈撞擊的方式迅速讓自己有些僵硬的肢體變得柔軟。

    史蒂夫嚇了一跳，幾步走過去，伸手就去扶他：我不知道你在門后面。你還好嗎？！

    羅伊斯頓蹬了兩下腳，縮成一團(tuán)：你別碰我！

    史蒂夫手懸在空中，縮了回去：你沒事吧？抱歉，我以為你出

    他看到了羅伊斯頓臉上兩團(tuán)紅色的巴掌印。

    誰打你了？他臉色沉了下來。

    羅伊斯頓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里罵著人類的身體真他媽費(fèi)勁兒，迷茫地啊了一聲。

    誰打的。史蒂夫伸手摸上他的臉，眼神里滲透著怒意。

    羅伊斯頓被燙了一下，身體回溫時還伴隨著一種詭異的熱度。

    你沒事吧？史蒂夫驚訝于手底下異常低的溫度，坐到他的旁邊，伸手把人往自己懷里一包，發(fā)燙干燥的掌心隔著一層薄薄的綢質(zhì)睡衣按在他的腰上。

    另外一只手則按住他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搓了搓。

    你剛剛是在哪里的？！史蒂夫感覺自己像摟了個冰塊兒。

    他把人抱緊，扯了旁邊的毯子把人兜頭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你想洗個熱水澡嗎？史蒂夫懷疑羅伊斯頓剛剛是掉水里了，或者剛從冰窖里走出來。

    但是這附近只有海。他身上也沒濕啊。

    史蒂夫沒聽到他回答自己，著急，還想問。

    毯子里的手指縫里陡然被塞了細(xì)細(xì)長長，逐漸泛溫的東西。

    隔著薄薄的皮rou，能感覺到磕碰的骨頭。然后那東西一擰一攪，五指就糾纏緊了，好像扯斷才能松開。

    脖子邊塞了個腦袋，顴骨的側(cè)線沿著他脖子的曲線貼著，親密無間。像合縫的兩瓣雕塑或者別的藝術(shù)品。

    史蒂夫愣住。

    感官一下子被放得更大了，有風(fēng)從廚房那里開著的百葉窗吹進(jìn)客廳，在沙發(fā)上滾了滾，針織毯子絨絨的線邊抖了抖，像某種極可愛的小動物正在悄悄期待著被疼愛。

    史蒂夫翻了下手反扣住了那只手，另外一只手摟得更緊了些，在他背上滑了下，拍了拍。

    他想起來，羅伊斯頓第一次抱著自己的時候，自己活像只被捆住的畜生，逮到機(jī)會就要將束縛自己的人踢開，跑走。

    慌亂中卻沒注意到，貼在自己頸側(cè)的顴骨線是屬于自己在公交車的兩人座里強(qiáng)撐著坐空氣凳撐起高度也要能托住的那顆打瞌睡的腦袋。

    明明無數(shù)次偷吃糖一樣地享受著那意外發(fā)現(xiàn)的匹配弧度，卻在漲開身材后忽略了那份觸感。

    史蒂夫低頭，蹭了蹭那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fā)。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第53章 053

    羅伊斯頓蹲在椅子上，身上還裹著剛剛的毯子，拿塑料叉有一下沒一下的捅著盤里的菜。

    你不是念舊？嚼著嘴里的東西，羅伊斯頓含糊道。

    對。

    那你來這兒干嘛？他坑著頭專心致志地?fù)芘约罕P子里的菜。

    史蒂夫抬眼：你不是舊嗎？

    哈哈。羅伊斯頓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所以應(yīng)得相當(dāng)敷衍。

    我會知道密碼是什么的。史蒂夫收回自己的視線。

    羅伊斯頓蹂虐食物的動作頓住，抬眼看桌子對面。

    不要擔(dān)心。史蒂夫加了一句。

    我擔(dān)心個屁。羅伊斯頓呸了一聲。

    史蒂夫停住叉子，以一種古怪的視線凝視著他。像是審視自己一本熟識的書，熟悉到自己習(xí)以為常。卻在某一個契機(jī)下，發(fā)現(xiàn)，這本書倒著閱讀居然是另外一副樣子。

    和驚喜關(guān)系不大，更像是稀奇。像是誒喲，你居然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的奇怪心態(tài)。

    這種心態(tài)一般是沒理由會誕生在兩個單獨(dú)的個體之間的。除非，自己是他的母親，父親都不太行。

    但羅伊不會撒謊。無可救藥的樂觀。是忠實(shí)的信徒。生存能力為零，警惕心為零。如果不是武力值足夠，史蒂夫甚至都不太敢讓他自己一個人走進(jìn)混亂的街巷。

    某種程度上，他大概還真能自稱監(jiān)護(hù)人。

    羅伊斯頓一扔叉子：你看什么呢？

    看你。史蒂夫笑了笑。

    羅伊斯頓又開始不開心了。

    才說念舊長情沒多久，就又跑到自己這里來又是牽手又是抱的，還撩撥自己。

    大渣男！

    史蒂夫嗆了，咳嗽幾聲后，他哈了一聲：渣男？

    說出來，羅伊斯頓也不覺得有什么。他只是闡述事實(shí)。

    為什么抱我？羅伊斯頓不爽地問。

    史蒂夫努力把心里關(guān)于青春期少女的想法清干凈：你摸上去很冷。

    你還摸我！羅伊斯頓好像他十惡不赦。

    史蒂夫抿了下嘴，無言以對。

    渣男！羅伊斯頓揪住了他的小辮子，指責(zé)。

    你是處男嗎？史蒂夫突兀地問道。

    什么？！羅伊斯頓思緒瞬間被強(qiáng)行侵入。

    史蒂夫干咳了一聲。他本來是不想問出來的，但他實(shí)在是過不去這個坎。

    他昨晚又做夢了。夢里有羅伊。

    如果只是個迷迷糊糊的夢，他當(dāng)然不會問出來。

    實(shí)在是太真實(shí)了。又太虛假了。

    汗?jié)竦念~發(fā)，要自己握著才安分的手，輕顫的小腿曲線，和自己絕對想象不出來的動聽聲音。

    早上邊洗褲子，邊控制不住地冒出各式各樣的念頭。他這個心里實(shí)在是又甜，又苦，還酸地鋪天蓋地。

    我當(dāng)然不是。羅伊斯頓呵呵了一聲。

    史蒂夫塑料叉子直接杵斷，一瞬間抬頭看他的眼神危險的不太正常：原來如此。

    你是。是不是？羅伊斯頓擠兌他。

    史蒂夫笑了笑：這個要看情況。

    你就不承認(rèn)吧。羅伊斯頓得得瑟瑟，小、處、男。

    史蒂夫緩慢地放下了手里的叉子。幸災(zāi)樂禍的羅伊斯頓后頸毛齊刷刷立了起來，一陣寒意掃過心頭。

    所以，你似乎挺自豪這件事的。史蒂夫偏頭看他。

    羅伊斯頓臉驀地的一紅，避開視線：要你管！

    史蒂夫磨了磨后槽牙。好，好得很。

    他打開了自己的手機(jī)，直接翻到鬧鈴，把唯三的鬧鈴敞開，推了過去。

    干嘛？羅伊斯頓臉上紅暈一時半會兒下不去，眼神有些瀲滟的意思。

    看的史蒂夫從之前心疼到現(xiàn)在心火旺盛，恨不得連他帶自己一塊兒燒死。

    他手一指第三個：想試試嗎？

    羅伊斯頓原地蹦出去老遠(yuǎn)：你說什么？！

    你輸入的?？吹剿姆磻?yīng)，史蒂夫心情好了些，縮回了自己的手指，我以為你是期待的。

    羅伊斯頓呃了一聲：我就是開個玩笑。我不要和你睡。

    后半句掩在唇瓣里面，不太清晰。顯得極為心虛，或者是言不由衷。

    嗯，史蒂夫拿回了自己的手機(jī)，你說的好像自己身經(jīng)百戰(zhàn)一樣，我以為你會游刃有余。

    現(xiàn)在撒謊真是完全不用打草稿了啊。

    羅伊斯頓抿嘴。

    身經(jīng)百戰(zhàn)個鬼，就一次而已。

    場面還有點(diǎn)兒混亂。最后他們兩個是翻箱倒柜地找到史蒂夫一個還能用的舊呼吸器救急，才沒出人命。

    他們并沒有做到最后。他始終沒能毫無保留。

    他能感覺到史蒂夫當(dāng)時的遷就和遺憾，卻無法給出更多的回應(yīng)。這么一想，說不定自己根本沒那么喜歡他。

    他不甘墮落。即使獎品是史蒂夫。

    現(xiàn)在卻也成了這樣。這讓當(dāng)時自己的猶豫和堅(jiān)持顯得有點(diǎn)兒可笑。

    他是看守天使。傳說中，十分之九墮落，十分之零點(diǎn)五坐牢的，最接近人類的天使。他執(zhí)著地做那剩下的十分之零點(diǎn)五，駐守在心靈和心靈里。

    守衛(wèi)著他們不被迷惑，不被欲/望吞噬。

    他只負(fù)責(zé)看守，不負(fù)責(zé)進(jìn)攻。往往驅(qū)逐出自己的都是人類自己。

    他沒成功過。直到遇上了史蒂夫的mama。

    那是個頑強(qiáng)，美麗，卻又保受摧殘的女人。

    每當(dāng)喝醉酒的男人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踢開她的門時，羅伊斯頓都恨自己只負(fù)責(zé)看守?，F(xiàn)在仔細(xì)想想，他的不甘心，應(yīng)該是從那個時候就埋下了。

    她的丈夫本來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戰(zhàn)爭和死亡養(yǎng)育了他的暴力。

    一開始只是無意識的一巴掌，意識到明顯的強(qiáng)弱之分后，他的看守天使就和羅伊斯頓冷漠道別了。

    近乎麻木地公事公辦。這是剩下來的看守天使們最常見的姿態(tài)，麻木，冰冷。

    他守了女人一生。他們沒有實(shí)體，更像是一種想念的凝聚。羅伊斯頓一直覺得自己像是人心口那一點(diǎn)微光，搖搖晃晃。

    但在女人死后，他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一副巨大的盔甲。

    他迫不及待地沖出心口那方寸地方，將自己套在了女人唯一的弱點(diǎn)上。

    他是看守天使。抵御所有試圖傷害人類的惡魔。

    然后，他成為了所剩不多的看守天使們?nèi)缗R大敵的存在。

    蔫了下來，羅伊斯頓蹭回自己的椅子上，耷拉著腦袋。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史蒂夫按了下自己的額角，他只是生氣。

    他連這些事情都從自己記憶里拿走了。到底是想做什么？

    羅伊斯頓提起一條腿屈膝支著自己的下巴，歪了歪腦袋，一條腿垂在椅子邊：好啊。

    嗯？

    我們睡吧。

    你在開玩笑？史蒂夫反問。

    沒有。羅伊斯頓還真的是認(rèn)真的。

    仔細(xì)想想，他們除了沒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別的都差不多了。他們的戒指還埋在史蒂夫mama的墳前。

    當(dāng)時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F(xiàn)在自己也無法觸碰那對簡單的指環(huán)。

    那彌補(bǔ)上最后一個遺憾，他拍拍屁股瀟灑走人也更加爽快是不是？

    史蒂夫手放到了桌子兩側(cè)：羅伊斯頓，深呼吸

    ?。?/br>
    不要想太多。放松。他們只是你的情緒，你能控制住他們的。

    羅伊斯頓把桌子沖他掀了過去。

    媽的。智障。

    最后又是一片狼藉。

    兩人站在一團(tuán)亂的餐廳邊緣，史蒂夫沉聲：我們應(yīng)該先找到一個能讓你在頭腦發(fā)熱的時候迅速轉(zhuǎn)移注意力的辦法。

    只要你不說話。羅伊斯頓翻了翻眼睛。

    給個準(zhǔn)話，睡還是不睡。羅伊斯頓手往胸前一圈，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有三秒鐘決定。

    我傾向于從約會開始。史蒂夫艱難咽下了嘴邊那個yes。

    3羅伊斯頓看著他。

    羅伊，我們先聊聊。事情不需要那么發(fā)展。史蒂夫有點(diǎn)兒亂。

    2羅伊斯頓無情計(jì)時。

    史蒂夫閉上眼睛，咬牙俯身過去。

    最后一個一死在了一個吻里。羅伊斯頓愣了一下，隨后緩慢抬手抱住了身前人的脖子，毯子從肩上滑落。

    從擁抱后就一直在發(fā)燙的那些被觸碰到的地方，察覺到了一絲涼意，又被唇舌交纏時的感覺淹沒。

    像海淹了個水坑。

    易如反掌。

    史蒂夫手按上他的腰，無意識地圈了圈，不多不少。

    剛剛好是自己知道的圍度。

    他驀地覺得羅伊還是羅伊斯頓，不論哪個都是自己想要的的正確答案。

    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他好像都喜歡上了。真相揭曉后，區(qū)別可能只是渣和不渣而已。

    一吻后羅伊斯頓不確定接下去該做什么。應(yīng)該要去樓上臥室嗎？還是就近？

    史蒂夫倒是很有計(jì)劃的松開他的嘴，又淺淺啄了幾下。溫暖，柔軟的唇，棉花一樣裹著心，散發(fā)出甜氣。

    寬大的微燙掌心按在他的后腰，用安撫的節(jié)奏輕輕拍著。

    你想在哪里？羅伊斯頓強(qiáng)撐著鎮(zhèn)定地問出這句話。

    廚房。史蒂夫手頓了一下，隨后淡淡道。

    羅伊斯頓瞪大眼睛：你上來就玩這么刺激的嗎？

    我們需要把這里收拾一下。史蒂夫松開了自己的手，絕口不提羅伊斯頓想的事。

    我有清潔阿姨。羅伊斯頓不滿。

    你想讓她現(xiàn)在上門？史蒂夫看向他。

    羅伊斯頓抿嘴，扭頭看地上：就放著唄。

    這是吃的。到明天會壞的，還會有蟲子。

    羅伊斯頓嘖了一聲。

    最后史蒂夫拐著人收拾了地板，桌子?？戳藭弘娨暈榱诵菹⒁幌?，出去散步為了培養(yǎng)情緒，泡了個暖呼呼的熱水澡要干凈。

    然后抱著他，異常純潔的睡著了。

    羅伊斯頓第二天睜眼的時候，扭頭看睡在自己旁邊的人，嚴(yán)肅道：你是有問題嗎？

    走到留宿這一步史蒂夫都覺得進(jìn)展有點(diǎn)兒快，聞言，他挑了下眉毛。

    動了一下腿，就感覺某人完全沒問題的羅伊斯頓突然慣性地慫了。

    我今天還有事他弱弱道。

    史蒂夫笑了一聲。

    未來兩周都有事。羅伊斯頓往被子里埋了埋。

    史蒂夫手越過被子圈過他，俯身。

    羅伊斯頓縮成鵪鶉，有點(diǎn)兒撕心裂肺，像被非禮的小媳婦兒：我說了，我還有事！

    做我男朋友吧。史蒂夫扒拉他的被子，把人壓住。

    啊？羅伊斯頓爭奪自己的被子，聞言愣了一下。

    這話怎么這么耳熟？

    嗯？史蒂夫繼續(xù)扒拉他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