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煙火 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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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煙火》 作者:心裳 第1章 楔子 目睹犯罪 《一點煙火》文/心裳 文案: 1周云錦和一個兇手住到了一起。 2他指間煙火明滅,像周云錦想拼命抓住的希望。 ———— 【正文】 楔子 冬,夜。 上海路飲食街某飯店后巷,一個微胖的男人步履蹣跚地推門走出,站在墻根下松了松褲腰帶開始解手。 他閉著眼睛享受瞬間釋放的微妙快意,嘴里哼著小曲,面色紅潤,酒氣熏天。忽然一陣反胃,他忍了幾下沒忍住,撐著對面臟黑油膩的墻彎腰吐起來。 在他身后幾米之外,光線照射不到的樹下陰影中,有個在抽煙的男人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煙頭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扔了剩下的半截?zé)?,用腳踩滅。 那人還在嘔吐,男人從陰影中現(xiàn)身,皮鞋在石板路面發(fā)出有節(jié)奏而緩慢的聲音,驚動了對方。 微胖男人半彎腰,一手擦著嘴,一手費勁地拉上褲門拉鏈,倉促地回頭看了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問了句:“誰?誰???” 他醉眼蒙眬,看不清來者,而回答他的,是一記直擊面部的鐵拳。 太冷了。 周云錦重新系好毛線圍巾,用力攏了攏夾棉外套,拐進(jìn)光線昏暗的后巷。 按照韓刑日前曾告訴過她的地址,周云錦逃了一節(jié)晚自習(xí)找到了這里。上海路這條飲食街她來過數(shù)次,但從未踏足過飯店后巷。 巷子里堆滿了箱子、雜物,地面濕滑,泥濘不堪。周云錦小心地繞過各種障礙物,認(rèn)真數(shù)著墻上的門牌號往巷子深處走去。 突然,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一陣短促的擊打聲,還有隱隱的呼嚎聲,聲音不清晰,聽起來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周云錦腳步頓了一頓,在一棵大樹后躲了起來,然后小心翼翼探出頭去看,霎時瞪大了眼睛—— 一個男人正一腳踹在另一個微胖男人的胸口,那么龐大的身軀竟然立即被踹飛了出去,狠狠摔到地上,他嘴里被塞著布,哼唧兩聲就沒了反應(yīng),身體也不再抽搐。 周云錦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 行兇的男人走到尸體旁單膝蹲下,伸手試探他的鼻息,又摸了一下頸動脈,低聲罵了句: “這么不禁打?” 他似乎十分遺憾,揉揉右拳指骨,這才抬頭看向?qū)γ鎵Ω鶅耗强么髽洌袷窃缇椭罉湎掠腥耍骸俺鰜??!?/br> 同伙?不太像。 樹下很黑,周云錦本以為他看不見自己,但是那人的眼神像把刀子,直直地逼過來。 男人站起身,冷色月光透過枝丫打在他的臉上。 隨后,他聽見一聲細(xì)微的抽氣聲。 女人? 他抬腳剛準(zhǔn)備過去,隔壁店鋪的后門開了,有人往巷子里潑了一盆臟水。臟水在地面上冒著熱氣,倒水的店員沒有走出來,就倚在門口點了根煙和里面的人說笑,絲毫不覺門外發(fā)生過什么。 就這么片刻工夫,男人扭頭再看向樹下,已經(jīng)沒人了。 借著隔壁店鋪后門映出來的光,他看見一個瘦瘦的身影正在往巷口拼命地逃跑。 陳牧雷更正了結(jié)論—— 不是女人。 是個女孩。 第2章 你是不是認(rèn)識我啊,…… 經(jīng)過兩個星期的搶救治療,陳永新還是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 葬禮當(dāng)天,天氣十分配合氣氛,從凌晨就開始下起小雨,淅淅瀝瀝,惹人心煩。 陳牧雷著一身不知道打哪兒翻出來的黑西裝,鼻梁上架著黑色的太陽鏡,獨自一人迎來送往前來吊唁的賓客。 西裝上有未熨平的褶皺,仔細(xì)看也不是太合身,不過沒有人在意。 因為根本沒來什么人,陳永新生前膽小好斗又貪利,不與人為善,稱得上朋友的人沒幾個。 剛送走一輛車,大門口又進(jìn)來一輛低調(diào)的銀灰色轎車。陳牧雷認(rèn)識那輛車,撐傘站在原地等候。 轎車沒有駛進(jìn)停車場,直接停在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上。從駕駛室下來的是個年輕的男人,和陳牧雷一樣一身黑衣,戴著太陽鏡。他先是打量一下周遭,然后不急不慢地走上臺階。 等兩人離得近了,簡繹微微低頭,墨鏡在鼻梁上滑下來一些,眼睛透過鏡框在他身上掃了一眼。 “節(jié)哀?!焙喞[面上十分悲痛的樣子,像久違了的朋友一般,輕輕擁抱了一下陳牧雷,并嗓音壓低道,“穿成這個樣子,怎么沒買套新西裝?” “謝謝?!标惸晾讻]有回抱他,動也沒動,敷衍都懶得,用相同的音量回道,“有就不錯了,你比老陳還能挑?!?/br> 陳牧雷一手撐傘,一手向屋內(nèi)做了個請的手勢。 尚有賓客在場,簡繹該盡的禮數(shù)一樣不缺,上了香行了禮,還隨了份子錢。 陳永新的遺照方方正正掛在墻上,照片放大后,人的樣貌顯得更加逼真,尤其是眼睛。陳老頭的眼睛和活著的時候一樣炯炯有神,就像本人在場,坐在案桌上盯著下面的人。 陳永新的老婆方燕情緒十分激動,從頭到尾一直都在哭,和全程面無表情的陳牧雷形成鮮明對比。 簡繹站在陳牧雷身邊以好友的身份跟著一起接待賓客,看著那邊大哭不止的方燕低聲問陳牧雷:“你媽以后怎么辦?她恨死你這個不孝子了吧?” “你個不孝子!” 還不等陳牧雷開口,那邊方燕已經(jīng)尖聲尖嗓的沖著兒子罵起來,像極了簡繹那句話的回音,讓他差點繃不住笑出聲,趕緊低頭用咳嗽來掩飾過去。 方燕這一嗓子,引得在場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此。 “要不是你,你爸還活得好好的!能死得這么慘嗎?”方燕眼睛腫成倆桃核兒,指著陳牧雷大罵,“我們家怎么就攤上你這么個催命鬼!老陳啊,你死得好冤枉啊,你死都閉不上眼,你留下我一個人讓我可怎么活啊……” 方燕聲淚俱下,哭得撕心裂肺,帶動了整場氣氛的高‘’潮。年長的人在一旁嘆氣,年輕人則仨倆一伙對陳牧雷母子指指點點。 簡繹斜眼看一直像根柱子似杵著的陳牧雷,心里開始倒計時。 方燕越罵越起勁,越罵越離譜。 就在簡繹都覺得自己有點聽不下去的時候,陳牧雷突然“活”了過來,徑直走到方燕面前一腳踹翻燒紙錢的火盆,厲聲喝問: “罵夠了沒有?那么舍不得他怎么不下去陪他?!” 大廳上霎時安靜,在場賓客都噤若寒蟬。方燕的哭和謾罵都戛然而止,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簡繹撇嘴,小聲地嘖了一聲,搖頭嘆氣:這個不孝子。 葬禮結(jié)束,陳牧雷立即著人把方燕送走了,一刻鐘都沒耽誤。 從此一身輕的陳牧雷扯開領(lǐng)帶和襯衫領(lǐng)口,如釋重負(fù)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摔進(jìn)沙發(fā),閉著眼喊出解‘’放宣言: “終于沒人管我了!” 簡繹給他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該說人間慘劇還是該說恭喜???” “你該閉嘴。”陳牧雷一杯酒一口進(jìn)肚,爽快利落,示意簡繹再把杯子滿上。 他們坐在一樓靠窗的位置,從電梯出來的趙令宇一眼就看見了黑衣的陳牧雷,轉(zhuǎn)而直奔兩人來了。 “都在這兒呢?”趙令宇拍了下簡繹的肩膀,算打招呼,他坐在陳牧雷對面的沙發(fā)上,“今兒不是老陳的——” 簡繹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趙令宇意會,笑了聲:“那你媽呢?打算怎么辦?” “你們都挺關(guān)心我媽,”陳牧雷又悶了一口酒,“也沒見誰接回家去養(yǎng)老孝敬???” 那兩人都笑,但誰也不接話,簡繹給趙令宇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趙令宇擺手婉拒:“一會兒還有事?!?/br> 陳牧雷脾氣出了名的差,他和陳永新的關(guān)系勢同水火,盡人皆知。 “老太太被我送走了,不然老陳不在了,她也不敢留下,她愛去哪兒去哪兒,別在我眼前晃悠讓我鬧心就行?!标惸晾渍f這話的時候目光不經(jīng)意落在窗外某處。 簡繹對趙令宇繼續(xù)補(bǔ)充說道:“老太太臨走前說了,就等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那一天?!?/br> 趙令宇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你們一家人不知道是上輩子誰欠了誰的?!?/br> 陳牧雷的眼神像不認(rèn)識他似的:“別告訴我你還信轉(zhuǎn)世輪回善惡有報?就你?” “開個玩笑?!壁w令宇露出一個好看且紳士的笑容,“我剛回阮市,沒趕上送老陳一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如今老陳都不在了,你也在外面浪了幾年了,夠了,回來吧?!?/br> “誰說我是去浪的?我過的那是人過的日子?要不是他當(dāng)初非要把我趕走,我也不用像只喪家犬一樣?!?/br> 父子倆的脾氣水火不容,陳年積怨太深,前幾年一次爭執(zhí)時,陳永新一氣之下把兒子綁走送去不知名的山溝溝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連個出山溝的車輛都沒有,當(dāng)?shù)厝硕急魂愑佬陆o了好處,沒有人愿意幫他出山,更沒有通訊設(shè)備,活活把陳牧雷困了幾年,生死不問。要不是陳永新出了意外性命垂危,陳牧雷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回來。 “不過老陳剛?cè)胪?,我休息一陣子再說,調(diào)整調(diào)整情緒,不管怎么說……嗯,他也是我爸?!标惸晾自捤普\懇,表情可沒半點兒悲傷。 趙令宇是個心細(xì)的人,早就注意到陳牧雷的眼神頻頻往外面看,回頭跟著看了一眼。 簡繹也扭頭看過去,果不其然,在窗外綠化花壇后面露出個小腦袋瓜兒,半張臉。 她戴著帽子,但一看就是個女孩子,正往他們這兒瞅,見被發(fā)現(xiàn)立馬蹲下躲了起來。 “找你的?”趙令宇挑眉問。 簡繹撲哧笑出來,忍不住調(diào)侃:“你這才回來幾天,都有黏人的小貓跟著了?” “我哪認(rèn)識!”陳牧雷滿是惡嫌,仿佛簡繹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趙令宇起身系上西裝扣子,看了眼時間:“你倆聊著,我先走一步,回頭出來聚聚,多年不見了,給你接風(fēng)?!?/br> “不是剛回阮市嗎?那么忙?”陳牧雷有點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