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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亂臣(雙潔1v1懸疑)在線閱讀 - 第二章托孤.下

第二章托孤.下

    月色依舊是冷的,透過車幔在紫袍上流了一片。世人皆知顧侍郎愛香,無論是書室還是車內(nèi),時常都會點上一爐。平心靜氣也好、安神助眠也罷。比如此刻手邊的這爐鷓鴣斑,細(xì)煙輕聚,像當(dāng)下這看不分明的時局。

    南祁從前朝以來便屢受北涼進(jìn)犯。

    先帝時期白馬坡一役,北伐軍全軍覆沒,十萬忠魂埋骨他鄉(xiāng)。北涼一舉攻下燕云十六州,自此,朝廷開始一路南逃。

    當(dāng)今圣上就是在南逃途中繼位的,稱徽帝。

    徽帝臨政之后,任命主戰(zhàn)派陳珩為同平章事,大有整軍北伐的野心。

    無奈參知政事吳汲是個頑固的主和派。他曾在先帝時于樞密院任職,黨羽眾多、盤根錯節(jié),處處都與陳珩針鋒相對。致使徽帝繼位數(shù)年,早該組建的北伐軍依舊是紙上空談。

    而陳相于七日前在宮前道被刺殺,更是給這潭本就洶涌的暗流驚天一浪。

    堂堂宰相,竟然死在了被皇帝召見后回家的路上。這個聳人聽聞的消息,如風(fēng)卷野火,一夕之間燒遍了朝野內(nèi)外。

    徽帝震怒,下令徹查。

    主理之人自然要避嫌陳珩所在的主戰(zhàn)派,也要避開吳汲所在的主和派。這差事,便眾望所歸地落在了中書侍郎顧荇之身上。

    顧荇之知道,當(dāng)今之重,查案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如何穩(wěn)住本就已經(jīng)水貨不容的戰(zhàn)和兩派,萬不能在北涼虎視眈眈的端口,讓朝廷自己先內(nèi)戰(zhàn)起來。

    只是除了覃昭以外,這世上不會有第二人知道,陳珩除開當(dāng)朝宰相,還背地里做了顧荇之十年的老師。

    大約是君子之德,陳珩雖為他的老師,卻從不試圖將他納入自己的陣營,而是隨他天寬地闊,繼續(xù)奉行他“永不站隊結(jié)黨的”的顧家家風(fēng)。

    冷月悄無聲息地上移,馬車在正麗門前停了下來,兩人由小黃門引著去了勤政殿。

    寬敞明亮的寢殿內(nèi)藥味濃郁,靜謐的室內(nèi)燃著助眠的安息香。

    九龍戲珠的屏風(fēng)后,坐著一人。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看樣子正在喝藥。一只嶙峋的手扶著白瓷碗,他聽見帳外的動靜,捂唇輕咳起來。

    “臣參見……”

    “免了?!被盏蹟[擺手,示意兩人起身。大黃門將兩人引至屏風(fēng)后看了座,便躬身退了出去。

    顧荇之的目光落到徽帝手邊的那一碗藥湯上。

    徽帝自幼孱弱多病。太子時期常病到臥床不起,二十有一才得了長子,先帝還險些因此廢了他的太子之位。故而繼位這十多年里,也是病著的時候多,朝中諸事也多交由陳珩和吳汲處理。

    如今陳珩一去,政事的擔(dān)子壓下來,似乎又翻了舊疾。

    “方才城防司的人來報,今晚的事朕已經(jīng)知道了?!被盏鄣恼Z氣是淡而倦的,除了病弱之外,什么也聽不出來。

    “請皇上責(zé)罰?!鼻劁门酃蛄讼氯ァ?/br>
    對于這個外甥,徽帝向來是寬容的??蛇@一跪,他卻良久地沒有說話,也沒有讓秦澍起身。

    殿內(nèi)沉默了半晌,徽帝才無可無不可地道了句,“誘捕一事本就是賭,意外并不算什么大的過錯,秦卿不必自責(zé)。只是……”他語氣一頓,看向顧荇之道:“朕也是至今才知那所謂的隨侍是覃侍衛(wèi)假扮的,這一招引蛇出洞,顧卿倒是連朕也瞞了?!?/br>
    “回陛下,”顧荇之聞言,亦是俯身跪了下去。

    “微臣這么做,一是顧及龍體,不愿皇上為此等小事憂慮;二來……”

    顧荇之一頓,篤定道:“臣懷疑刺殺陳相的人,是朝中重臣之一。若是透露出此次接頭只是誘捕之計,怕難以成事,這才自做了主張。還請皇上責(zé)罰?!?/br>
    耳邊響起“?!钡囊宦暣囗懀前状上嗯龅穆曇?。顧荇之抬頭,只見桌上的藥汁濺出大半,徽帝的面色白了叁分。

    “顧卿何以見得?”

    顧荇之安生跪著,一拜,道:“陳相是七日前在宮前道被殺的。據(jù)他府上的仆役說,陳相于當(dāng)夜驅(qū)車進(jìn)宮是與陛下討論軍防一事。府內(nèi)執(zhí)勤的記錄上顯示,他帶了兩人隨行——  一個車夫、一個隨侍??砂赴l(fā)后不久,便有巡城禁衛(wèi)發(fā)現(xiàn)幾人尸體,其中陳相頸部一劍、胸口一劍,車夫當(dāng)胸一劍。仵作驗過,稱兩人傷口發(fā)黑,因是劍上淬毒而至。

    這說明了兇手是有備而來,他們非死不可。然而面對如此狠辣的刺客和精心布置的殺局,執(zhí)勤記錄上的那個隨侍卻能死里逃生,且任刑部、大理寺連日搜尋都查不到任何線索?!?/br>
    “那隨侍有可能是兇手嗎?”徽帝問。

    “實不相瞞,一開始,臣是懷疑那個隨侍的?!鳖欆糁㈩D,又道:“可臣對照記錄和尸體之后發(fā)現(xiàn),陳府的家丁名單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br>
    “所以呢?”徽帝蹙眉。

    “所以,這太反常了?!鳖欆糁溃骸瓣愊嗌钜谷雽m,身邊竟然跟著一個誰也不認(rèn)識的隨侍。莫說他是當(dāng)朝宰相,饒是哪個富商大賈深夜出街,怕也不會如此大意,明晃晃將自己的命往別人手里送?!?/br>
    徽帝直起身來,看著顧荇之面色凝重了幾分。

    “那么便只有一種可能,”顧荇之篤定,“那人,陳相是認(rèn)識,且信任的?!?/br>
    此話一出,徽帝和秦澍具是一怔。

    陳珩位高權(quán)重,官拜一品,能獲取他信任的人本就不多,且個個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些人若要殺他,輕則只是出于一己私欲、重則恐與北涼還有牽連。

    所以顧荇之才覺得,既然那人也在朝為官,或許使個打草驚蛇的法子,能將蟄伏于亂草之中的毒蛇逼出。

    因為他們?nèi)粢獎邮?,必不會親自前往。只要委托了他人,便有“信任”兩字可以利用。

    沒曾想誘餌有用,魚卻跑了。

    呵……真是尾滑手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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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代官制太復(fù)雜了,里面的同平章事陳珩其實就是左相的設(shè)定,參知政事吳汲就是右相的設(shè)定,兩人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