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兩軍戰(zhàn)況正在膠著呢！

    小姑娘那張白生生的臉從來藏不住心思。

    霍玨望了望她，道：“阿黎不必?fù)?dān)心，肅州不會出事。眼下之所以不將北狄軍趕回皇庭去，是因著太子需要一個功勞。”

    昨兒肅和帝在登基大典上便已經(jīng)立下了太子，從前的定國公府世子、錦衣衛(wèi)指揮使薛無問如今是大雍的太子爺了。

    “功勞？”

    姜黎詫異地應(yīng)了聲，回眸思忖片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這天下人能臣服于肅和帝，日后，卻未必愿意臣服于年輕的太子。

    太子，需要一個潑天的功勞收人心，就像從前的定國公一般。

    霍玨看不得小姑娘苦思冥想的模樣，起身捏了捏姜黎的鼻尖，道：“我與太子早就謀劃好了，太子此行，定會大捷而歸?！?/br>
    姜黎這才柳眉一展。

    她望著霍玨，忽而想起，她家這位郎君如今再不是都察院監(jiān)察御史霍玨了，而是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衛(wèi)瑾。

    都說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

    從前霍玨的祖父衛(wèi)項便曾做過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后來一路官拜太子太傅、內(nèi)閣首輔。

    姜黎隱隱約約覺著，肅和帝命霍玨進翰林為官，大抵是為了讓他，有朝一日能接祖父的衣缽罷。

    到得那時，阿姐有霍玨做她的后盾，便是當(dāng)了皇后，也有底氣了。

    思及衛(wèi)媗，姜黎慌忙從一邊的竹篾里取出針線。

    她最近正在學(xué)著做小嬰孩的衣物，這會正要做一雙虎頭鞋給阿蟬。

    說來這些針線活對她來說真真是一如既往地難，好在離阿蟬出生還久著呢，她有足夠多的時間學(xué)。

    小娘子笨拙地拿著針穿絲走線，每每那冒著冷光的針尖從她手指擦過，霍玨都要微微提起一口氣。

    這位遇著任何事都從容不迫的霍大人，在閨房里，最怕的大抵便是姜黎手上的那根細(xì)針了。

    偏生小姑娘愛學(xué)，他只好縱著她。

    小娘子邊做繡活，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聲音軟軟糯糯，好似從前棲于文瀾院梧桐樹枝頭的小喜鵲。

    他的小喜鵲說著酒肆，說著昨兒的登基大典，說著明兒要親手給他穿上五品大員的官服。

    說到最后，她抬起濕潤的眼，望了眼窗外的曦光。

    融融春光里，小姑娘坐在榻上，絲絲縷縷的薄光從遙遠(yuǎn)的地兒跋山涉水而至，縈繞在她的身側(cè)。

    光里，她眉眼含笑。

    霍玨眸光微微一顫。

    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從前那暗無天日的屋子里，有光從外緩緩滲入。

    有人在門外輕聲喚他。

    他回眸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冰棺，緩緩?fù)崎_了門。

    -

    “霍玨，衛(wèi)瑾，衛(wèi)昭明！”

    姜黎望著不知神游至何處的郎君，放下手上的布帛，輕輕揮了揮手。

    便見眼前的郎君眸光微斂。

    那雙漆黑的似是望不到頭的眸子漸漸映入了她的臉，漸漸綴了光。

    霍玨喉結(jié)輕輕一抬，“嗯”了聲。

    姜黎笑吟吟道：“你聽見我方才說的話了么？聽說大相國寺后山的山茶花又開了，前年去大相國寺，都沒能同你一起賞花。你哪日得空了，陪我去一趟，可好？這暖融融的春光，我盼了好久啦?！?/br>
    他的阿黎大抵不知，他等這場光亦是等了許久。

    年輕郎君靜靜望著笑得眉眼彎彎的小娘子，清雋的眉眼漸漸氤氳起笑意，輕聲應(yīng)她：“好，聽你的?！?/br>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