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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航跡云在線閱讀 - 塵埃定 18Ьě.м

塵埃定 18Ьě.м

    人越忙的時候事情越多,周尋覺得這話是絕對不錯的。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到柬埔寨孔院報道了,她忙著培訓和機構(gòu)里帶的學生,陳羽偏要喊她回航校分院一趟。周尋剛一表示抵觸,他就拿張臻和高凜的建議來壓周尋,“是為了咱們好,不要逃避糟糕的回憶?!?/br>
    周尋對高凜自是感激,但也心有余悸。以前還在讀書的時候,他就能一步步引導周尋去找心理醫(yī)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正式注冊心理咨詢師的高凜,周尋更是想敬而遠之。偏偏陳羽對他非常信任,周尋也只得硬著頭皮和他吃了幾回飯。好在高凜受到他們復合的鼓勵,覺得自己并不是一事無成,至少幫助兩個身邊人走出了心理深淵,已經(jīng)重新回到燕市張臻的心理咨詢所,和他們不能常常見面了。

    周尋問過陳羽高凜一蹶不振的原因,對他還是頗有同情。高凜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實心思細膩善良,所以才投身心理行業(yè)。他和張臻的老師,也就是燕市那所心理咨詢所的最初創(chuàng)建者,因為抑郁癥自殺了,給了他不小的打擊。高凜一度認為人的內(nèi)心是不可能治愈的,如今他放棄了興城那個半死不活的小診所,也邁出了自己的一步,周尋還是為他開心。

    分院要擴建了。

    這個把無數(shù)青年送上藍天的地方,荒涼、嚴苛,卻還是令無數(shù)陳羽這樣的飛行員懷念。就像大阪于周尋一樣,每個追逐夢想的人都必經(jīng)苦難,否則很難體味夢想實現(xiàn)后的甘美。唾手可得的沒有奮力爭取的令人滿足,這是事實。如今回望,陳羽那些惶惶歲月中期盼的生活正是他身處的今天,怎能不令他覺得圓滿?像周尋懂他不敢去看航醫(yī),擔心失去飛行的資格一樣,他也懂周尋柬埔寨這一趟,同樣是非去不可。如果沒有他,周尋甚至可能會不停地穿梭在各個國家,直至年齡不再符合漢辦的要求。少年的陳羽的確想牢牢綁住周尋,但現(xiàn)在的陳羽只希望周尋能快快樂樂回家。周尋是他的歸途,他如今也有能力成為周尋的港灣。zαjιαоsんǔ.?ом(zajiaoshu.)

    帶周尋來看看師父,一直是他的愿望。在陳羽惶惑的年紀,師父與其是教他飛行,不如說是教他飛翔。他如今要有自己的家了,師父也不能缺席他的幸福。

    陳羽伸手攏住周尋的耳朵,分院機場嘈雜的轟鳴一如既往。明天這里將暫停所有訓練,疲倦工作了數(shù)年的分院機場將迎來難得的平靜。胸口掛著胸牌的師弟們好奇地看著周尋,這里最稀奇的就是女生。

    周尋難得拘謹。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陳羽身邊,緊緊拉著他的手,看陳羽熟稔地穿過老舊的建筑,默默藏在帽子下面,努力忽視四面八方的探究目光。

    陳羽笑笑,“體諒一下,這兒只有食堂大媽是女的?!彼煌忉?,“所以以前不是推脫你,想在宿舍,確實不可能。”

    陳羽敲敲門,當年的緊張還歷歷在目。他牽著周尋走進師父略顯簡陋的辦公室,一切如舊。鐵打的教員,流水的小飛,師父的鬢邊也有了白發(fā)了。

    周尋掙開陳羽,鞠了一躬,“師父好!”桌后面無表情的男人立刻笑開了眼,“哎,好好好,”他站起身來,“真好!”

    周尋詢問地看了一眼陳羽,他沒有打招呼,反而在桌子上的筆筒里摸索著什么。陳羽的師父立刻帶上了門,抱怨道:“現(xiàn)在也禁煙了,可千萬別讓人抓?。 ?/br>
    小的給老的點上一支煙,二人站在煙霧繚繞中攀談起來。陳羽把剩下的煙全部塞給他,“戒了,家里不讓抽?!敝軐っ嫔弦患t,肩膀上挨了男人兩記,差點打個趔趄,“好哇,看是個乖娃兒!男人就得管住,”他沖陳羽臉上噴了一口煙,“尤其這飛在外頭的,心得給他栓在家里。”

    周尋訥訥點頭,有些不知所措。陳羽替她扇扇煙味,“別給我嚇著了。我不用栓。”

    男人拍拍椅子,示意周尋坐下,對她說:“家里辛苦,他不著家你怨不怨?”

    周尋立刻搖頭。比起陳羽,她馬上才是真正不著家了。她想解釋一下,陳羽先她一步回答:“家里能有什么事。倆人好就是有家了?!?/br>
    “倆人?至少不得仨嗎?你什么效率?”

    周尋酡紅著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去宿舍的路上,陳羽給周尋講了些分院的事。提到403的“魔咒”,周尋著急去捂他的嘴,“別瞎說呀!”

    陳羽抓住跳腳的周尋,“外面呢,像什么樣子?!敝軐び行瀽灢粯罚袄钫x自己不想飛,可以不飛,說這種話誰愛聽?我有點生他的氣?!?/br>
    陳羽安慰她,“哪有那么多說法。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你不知道嗎?”

    周尋賭氣道:“我不知道。我知道一次事也不準出。哪次也不能掉以輕心,你必須一輩子都是好運氣,一輩子起落安妥。”

    陳羽停下腳步。周尋撞在他身上,更不滿意了,“怎么啦?說你兄弟你不高興啦?”

    陳羽搖搖頭,他輕聲問,“你大學旁邊,你說最喜歡的動物園,你是不是在錦鯉池掛過愿望?”

    周尋愣了愣,“是,怎么突然提這個?”

    “你走之后,我去過那里。錦鯉池旁邊的愿望,”陳羽的語氣平淡,好像沒什么大不了的,“我覺得你這么迷信,肯定會掛,挨個找過?!?/br>
    周尋難以置信地看他,“你開玩笑吧?你知道那兒有多少愿望嗎?”

    “大同小異。求財求學,求家人求自己的,沒什么意思,都很貪心。”他很疲憊似的捏了捏鼻梁,“你掛的晚,很好認。我去的時候已經(jīng)不開放掛愿望了,我沒花太多時間?!?/br>
    “我現(xiàn)在貪心了,”周尋小小聲,“我當時怕許太多不靈。”

    陳羽沒回答,帶著氣喘吁吁的周尋推開了已經(jīng)荒廢半年有余的舊宿舍樓。403的門上已經(jīng)換了別人的名字,往前翻兩頁,還能看見陳羽的名字和籍貫,還有他所屬的公司。

    周尋驚嘆著摸摸厚厚的本子,“所以每一個人都在上面嗎?”

    陳羽點頭,指著其中一張床說,“我的愿望寫在這里。師弟沒涂掉的話,還能看到?!?/br>
    周尋瞇著眼看著空氣中飛舞的灰塵,茫然不解地問:“什么?。俊?/br>
    老舊木板床枕頭的位置,墻邊用黑筆小小地寫了一個字。除了提前知道位置,或者躺下翻身看去,是完全注意不到的。像是雪白墻上的一點墨跡,或者是一點化不開的疤。

    陳羽在分院的那一年就躺在這里,因為失眠常常在黑暗中盯著這個字。他的頭腦里時而是飛行的程序,時而是離開的周尋。他把假都攢起來看母親,接著就去燕市看周尋的大學。后來中返回到本部時間自由了,他甚至去了日本。

    周尋撫過這個小小的字,似乎寫了很多遍,筆畫都凹陷下去。她最熟悉不過,此刻就好像鐫刻在心上一樣悶悶的疼。

    “我的愿望比你簡單些,”陳羽給周尋把彎腰滑下來的長發(fā)別到耳后,“實際上是一樣的。”

    燕市動物園的錦鯉池邊,風一吹過,紅色的愿望木牌碰撞作響。牌子經(jīng)年未換,早就褪色了。這最后一批幸運的木牌陰差陽錯永遠留在這里,有的風吹雨打已經(jīng)落下,但大多還是牢牢地掛在池邊,承載著不同的心情。

    周尋的也在其中。馬克筆的筆跡仍清晰可辨:

    “可以不地久天長,一定要起落安妥?!獙ぁ?/br>
    兩千公里外陳羽床邊的墻上只有這一個落款。

    “尋。”

    他們的愿望本就相同。比起相伴,我只盼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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