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好想和你在一起
“王爺,怎會搞到這般地步?唉,老夫來晚了?!避囻R陸續(xù)停下,大論阿旺平措滿面焦灼的走了下來,目光在岳陵滿身的傷痕上梭視著,捶胸頓足的嘆息道。 岳陵肚中冷笑,面上卻是微現(xiàn)冷漠,淡淡的道:“多謝大論關(guān)護了,岳某命大,總算沒死在吐蕃。哦,陛下傳召,怕是岳某無法奉詔了,這次雖沒死,血可流了不少,有些堅持不住啊?!?/br> 他從頭到尾,沒提半句磨立索朗和巴桑,阿旺平措眼中劃過一絲失望,面上卻做出一副理解的神態(tài),連連點頭道:“曉得曉得,王爺且好生將養(yǎng),老夫已報知贊普,贊普已下令嚴懲兇頑,并正使人搜羅上好藥材備用,王爺一身系我吐蕃大計,萬不可出半點差池的?!?/br> 岳陵面色稍斉,自有一番言謝,這才轉(zhuǎn)身上馬,兩下各自東西。 待得岳陵一隊人去的遠了,阿旺平措臉上方才漸漸褪去笑容,轉(zhuǎn)而代之的,滿是一片陰鶩。眼神閃爍半響,這才長吸一口氣,沉聲道:“走!” 下人高聲應著,車馬重新啟動,直往谷口處匯合眾人去了。接下來的戲份兒,他這大腕兒出場了,自也當轉(zhuǎn)換舞臺,改到宮中上映了。 這邊隊伍中,姬連微蹙眉頭,陪在岳陵身邊并騎而行。一邊低聲道:“王叔,您放任他們處理,還不是最后糊弄咱們一番,豈不太過便宜他們?” 岳陵斜眼看看他,嘆息道:“不然怎樣?咬著不放?要知道,虎毒尚不食子,磨立索朗畢竟身為世子,難不成還能讓他償命?既然不行,那便退一步,以求我們的最大利益,這才是上上之策。別忘了,你父王的大業(yè)才是眼下最重之事。要想有所取,必然先有所舍?!?/br> 姬連微微一震,眼底閃過一抹激動,口唇微張,待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點點頭,臉上愧色一閃而過。 岳陵看在眼中,嘴角微微勾起,并不多言。 姬連沉吟一會兒,又道:“王叔不若與夫人一起去王宮安置吧,這也是我父王之意。在這外面,一旦有事,總是不甚方便?!?/br> 岳陵搖搖頭,伸手拍拍他肩膀,沉聲道:“夫人等并非王室之人,而且身為女眷,一旦入宮,必然居于內(nèi)宮。如今邏些風云變幻,真若有事,內(nèi)宮幽深,豈不更加麻煩?你自回告你父,無須擔心我這邊,我自有自保之道。倒是你們那里,往來耳目眾多,一言一行,都需加意小心,低調(diào)容忍才是?!?/br> 姬連聽他時時為自家父子考慮,面上又是閃過感動,低頭想了想,忽然道:“既是如此,可分出一隊人馬,隨王叔留在外面。王叔這邊護衛(wèi)損傷不輕,安全方面,不可再有輕忽了?!?/br> 岳陵這次倒未再推辭,含笑應了,姬連這才微微松了口氣。兩下一直到了客棧,姬連喊來一人,細細囑咐一番,這才與岳陵揮手作別,帶著大隊人馬而回。 客棧掌柜的初時眼見這么一大隊兵丁而來,嚇得差點坐到地上,直到姬連等人走后,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而起,目光再看向諸人時,便帶出幾分畏懼之意。不待岳陵吩咐,便趕著又在陸蕪菁等人原本住的地方外,又再遷出兩處院子,安置眾古戎護衛(wèi),岳陵含笑謝了,面色平和,讓掌柜的這才心中稍安。 店中小二、跑堂的,也都心中栗栗,來往伺候的,愈加加了小心。 老頭戚仝早已等的焦灼,扯著陸蕪菁看了好久,見她并無損傷,這才放下心來。只是轉(zhuǎn)過頭對上岳大官人時,卻是吹胡子瞪眼,好一番數(shù)落。 岳大官人知道老頭關(guān)愛之意,也不著惱,只笑嘻嘻的聽著,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副你要咋的就咋的,任你魚rou的架勢,倒讓老兒有些無奈了。 終是陸蕪菁心疼,始終記掛著岳陵身上傷勢,連忙勸住。戚仝嘴中惱火,卻也知輕重,安排人給眾人重新上藥包扎一番。這次幾人傷的都是不輕,怕是怎么也得個十天半月的,才能恢復。 待到忙活完,已是將要掌燈時分了。陸蕪菁從頭至尾,便一直守在岳陵身邊,看著這個男人渾身的刀口,雖明知只是皮外傷,卻也忍不住的心疼。只是礙于旁人在場,只死死咬著櫻唇,眼眶發(fā)紅。 眾人知他二人的事兒,便也陸陸續(xù)續(xù)尋個由頭各自回房。連彩霞都借著看護水生躲了,房中漸漸便只剩二人相對。 陸蕪菁眼淚再也忍不住,淚眼模糊中,兩人相識以來,一幕幕一樁樁的畫面次第閃過。想及他對自己一番深情,終是不能自已,顫巍巍的伸出玉手,輕輕撫上那張俊逸的面頰。 玉指輕沾,恍如捧著絕世的瓷器,生恐稍一用力,便會損壞一般。 便是這個男人,伴她千山萬水而來,一次又一次的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為她擋住一切險厄。便是今日最危險之時,她雖存了玉碎之心,其實內(nèi)心深處,卻隱隱有種感覺,終會有個人會來保護她,照顧她。 他雖沒踏著什么七彩祥云,雖然沒穿著什么金盔金甲,便那么簡簡單單而來,義無反顧而來,用自己的身軀、自己的性命,悍勇殺入。 那每一次迸現(xiàn)的血花,每一道綻開的傷痕,那一刻,比之七彩祥云,金盔金甲不知絢麗幾千百倍。當看著他那凄厲絕望的眼神,一點也不顧惜自己的搏殺,那一刻,蕪菁知道,自己真的淪陷了,再也掙不脫,爬不出,抖不開了。 “你……還疼嗎?流了好多血……”顫顫的語音輕泄,淚珠如清晨花瓣上的晨露,滾落不絕,撒在前襟,浸濕一片,碎成一蓬星散。 “咦,菁姊是神仙嗎?原本是疼的,你這手一摸怎么就突然不疼了呢?古怪,太也古怪,我好好看看先。” 岳大官人一臉的邪笑,一只手攫住那只柔白,只覺滑膩無骨,似麝如蘭。 沒再像以前那般躲閃,只癡癡的任這個男人握著,她從他眸子里看到了心疼,看到了憐惜。她知道,他這是疼惜于她的哀傷,故意用這種方式分散她的哀傷。 他便總是這樣,總是先想到對方,從不肯先珍惜自己。哪怕他仍在流著血,卻也要笑著都她開心。 “值得嗎?真的值得嗎?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她任他握著,淚水不絕,凄婉的說道。 岳陵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澄澈起來。 “值得嗎?我不知道。我從未想過用值得還是不值得去衡量這個問題。我只知道,我喜歡看你的笑容,那里面有著最美的風景。我沒去想那風景是不是為我而在,我只知道,不知什么時候起,讓那風景就此長存,已成了我此生追求的永恒。我記下了你的每一次笑容,每一次都銘刻在靈魂之骨,然后珍藏起來。歲月抹不去,任憑世間風吹雨打,也不能洗褪半分顏色。即便跨越了輪回,也終成我無盡的宿命。我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在世間存活多久,但我知道,那份銘刻,便永生永世都再也不會消失,哪怕直到百年千年,仍如初見時的那一霎感動?!?/br> 他輕輕的說著,云淡風輕,就像在說著我剛剛喝下一杯水般隨意。 “嚶——” 陸蕪菁失聲哭了出來,向前緊緊抱住這個男人?!澳闶巧底樱闶巧底?,你怎么可以這樣,不,不要這樣對我?!?/br> 兩手輕輕的捧起那張雨打芭蕉似的嬌靨,定定的看著,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因為我早已經(jīng)傻了,就在前世的的那一刻回眸,我便已經(jīng)傻了。那一刻,璀璨如夏花,讓我傻過了幾世輪回,直到現(xiàn)在。天緣好大的,菁姊,你還要躲嗎?你可知道,你的每一次躲閃,都讓我的心好痛好痛,你怎么忍心?你可知道,我不是痛你的冷漠,而是痛你眼底的悲傷啊。其實我都懂的,我懂的……” 陸蕪菁大哭著,拼命的搖頭,又再點頭,忽又搖頭?!安皇堑模皇堑?,你不知道的,我會害了你,會害了你啊。你不懂,不懂!你不懂我有多么想,我有多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不能,不能??!” “為什么?究竟為什么?”岳陵悲忿的問著。 陸蕪菁仰起頭,蒼白的面頰上,淚珠玉般的剔透,癡癡的看著他,似乎要將他就那么印入靈魂之中。 紅綾般的唇,輕輕的點在他的唇畔,丁香溫潤?!安灰獑枺竽悴灰獑?,我只要你知道,菁兒的心已經(jīng)給了你。以后要怎樣也由你,只是,卻不能全部。哪怕菁兒也如你一般那么想,可是,不能,我不能害了你?!?/br> 言罷,她猛地使勁抱住他,隨即,又咬牙推開,轉(zhuǎn)身大哭著跑了出去。 房中,岳陵呆呆的坐著,唇畔,余香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