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佛道之爭
對于這些人的說辭,王似貴初時可是著實嚇了一跳。他再蠢笨也明白,這其實不單單是算計那些什么異族賊禿,更是將青城山的道門也一并牽扯進去了。 作為一個生在青城長在青城的人來說,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道門對于青城周邊的山民們意味著什么。一旦事情敗露,那些個異族賊禿會怎樣他不知道,但作為始作俑者的他,卻一定是小命不保的。 所以,即便是在前后有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的誘惑下,他仍是沒敢答應下來。 但是,接下來的事兒,卻漸漸讓他看到了擁有這千兩雪花銀的希望。 那就是山上果然來了一幫外族的和尚,個個袈裟緇衣,頭上卻不似往常慣見的光頭,而是戴著一頂古怪的高帽。在一個年老的和尚率領下,幾天來到處游蕩,見了道觀就進。 這且不說,而且每次見他們進去,不管時間長短,待到再出來后,卻都是一副臭臭的面孔,許多年紀小的,還頗有些忿忿之色。 他心有所系之下,便施展手段百般打聽,一問之下不由的心頭大跳,歡喜的便要心兒炸了一般。 原來這些和尚竟真的是想在這兒傳道,至于他們是不是真如那人所說,想要先害了道門不知道,但各道門甚為不待見他們這事兒,卻是千真萬確的。 既然仙長們不喜歡他們,那么自己在背后推動一下,既能得一大筆銀錢,實現(xiàn)當年自己的發(fā)達夢,還能討好了各家仙長,這般順風順水的活兒要是不做,那可真是叫天與弗取,反受其咎。不做的才叫二傻子呢。 于是,自認為不是二傻子的聰明人王似貴同志,便主動再次與當初那幫人聯(lián)系,拍著胸脯,以他死鬼老子的名義發(fā)誓,絕對保證完成任務。 就這樣,原本就和道門相談不歡的聶棄喇嘛一行,絲毫沒覺察到,一張無影無形的大網(wǎng),正在悄然向他們罩來。 先是附近一些村中傳播著那種謠言,幾代人都受著山上道門恩惠的村人們開始憤怒了。從開始的路上相遇便橫眉冷對,發(fā)展到后來的一見聶棄一行,便緊緊關閉門戶,連碗水都不肯施與。 這種跡象,讓本就憋屈的聶棄喇嘛,心火是一天高過一天。他火大的對象,倒不是對著這些無知的山民,而是沖著山下不務正業(yè)的岳大官人去的。 那個無恥的家伙,幾乎騙光了哲古寺的所有,當初說的天花亂墜,但這才剛到周境,就將自己一行扔到山上不管了,還美其名曰讓自己多多走訪,增加經(jīng)驗。 麻痹的,就算增加經(jīng)驗,相互交流,那也該去往南那邊的峨嵋才是啊。聶棄大喇嘛在這種郁悶的“交流”一天后就得知,峨嵋那邊才是佛教的天下,而青城這里,廟壓根就沒有,有的全是道觀。佛道不同路,這種各占一方、互不來往的局面,甚至比吐蕃那邊,兩種佛教流派間的爭斗更徹底。 與那邊的爭斗不同,中原的漢人似是將傳承已久的隱忍和含蓄,徹底的融入到骨子里了,便是這種門派間的斗爭,也只顯露出表面上的這種冷戰(zhàn),讓人乍看上去,根本無從覺察。 這種情形下,以至于對聶棄一行居然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光明正大的前來拜訪,許多道觀的主持,差點沒把他們當成踢場子的,直接擊鼓聚將,準備開戰(zhàn)了呢。 可想而知,在這種心理前提下,聶棄等人又怎么可能得到好臉色?便偶爾遇上些修養(yǎng)好的,也只是淡淡的虛應了事,哪肯與他坐下來,真心談什么佛道經(jīng)義,討論什么人生至理的? 于是乎,幾天下來,聶棄大喇嘛全是一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局面,饒是他修持深厚,也是虛火漸旺,不克自持了。 他幾次派人去跟岳陵交涉,要求岳陵兌現(xiàn)當日承諾,立即引導他們更深一步進入大周其他地方。最不濟,也當帶大伙兒去峨嵋那邊,跟真正的佛門弟子交流才好。 但那時候,正是岳大官人閉門不納,全身心鉆研養(yǎng)殖業(yè)的關頭,哪有功夫管他們。所以,每次得到的回報,都是一個理由:觀光團的游客們還沒安排完,總不能為了他們一小撮人而置大多數(shù)人不管吧。 岳大官人說的明白,出家人嘛,便當有為人之心、慈悲之義,更該有比常人更大的耐心。在這里便算不能立刻開始傳教,但借此游覽下這靈秀山水,細心體悟,本也是一種修行不是? 這話卻是冠冕堂皇至極,讓聶棄大喇嘛說不出道不出的,最終只得默默咬牙忍了。要不然,還不知要被那個毒舌噴成什么呢。 這些日子,在經(jīng)過了開頭非常不愉快的拜訪后,聶棄已經(jīng)極少再去道觀里,奢望搞什么交流了。只是帶著眾弟子,真?zhèn)€如岳陵所說那樣,徜徉于山林自然之間,有沒有頓悟什么自然天地至理不說,全當是也來放松觀光就是了。 要說為什么他老人家不返回城里,干脆老老實實在家等著,這事兒現(xiàn)在說來,聶棄怕是要委屈的放聲大哭了。 當日在他以為,同為出家之人,別的事兒不好說,但若說走到哪家廟中,給予安排些齋飯住宿之地,哪還不是題中之義?既然如此,又何必呆在城中,受那呱噪世俗之擾? 所以,在這種心理下,又加上他也實在太急于投入自己的事業(yè)了,在來了郫縣后,根本就不曾進城,而是直接就讓岳陵安排人領著上了山。 而等到他終于認清了現(xiàn)實,發(fā)覺這青城雖大,但卻壓根就跟他老人家不對路時,再想下山住客棧是不可能了。因為那些客棧早就客滿了,甚至連一些柴房馬廄都被人占了。 這種情況下,與其回去每天找臨時地兒安置,反倒不如索性留在這山中,好歹也能獨得那份難得的幽靜不是?好在眼下正是盛夏,夜晚宿于野外,更勝過居于房中。 況且,這山中的道士們雖然對他不友好,但山民們卻都是很淳樸的,他一路走走悠游,遇上農(nóng)家,請求個借宿什么的,倒也不是難事。 可這種情形,終于在王似貴展開了行動后,一切都開始變了??蓱z的聶棄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待他們頗是友善的山民們,再也沒了笑模樣。每當見到他們時,個個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好像他殺了人家老爹,睡了人家媳婦兒似的。 以前甚至不必自己開口相求,只要到了時辰,山民們便會主動開口,熱情的留宿。現(xiàn)在卻變成一見自己,就呯的一聲關上門,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了。 幾次之后,聶棄簡直郁悶的要抓狂了。他倒不是非得住在屋子里過夜不可,前面說了,這個季節(jié),便是野外露宿也不會太遭罪的。他抓狂的是,這些人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他,直到現(xiàn)在他還不明白。 有道是,不在沉默中毀滅,就在沉默中爆發(fā)。大喇嘛還有大業(yè)未竟,當然不會選擇毀滅,于是,他老人家爆發(fā)了。 當他這天終于在一個“好心的施主”王似貴的引導下,滿懷欣慰的進入王家村,夢想著接下來一番主客諧和,熱情洋溢時,卻在某戶人家,一見他們一行過來,便又是呯然一聲閉上大門,而隨即那個好心的施主一番幽怨后,大喇嘛徹底爆發(fā)了。 咣咣咣的拍門聲,霎時間將山村的寧靜擊了個粉碎。當戶主怒而打開大門,正想喝斥一番時,更加憤怒的聶棄大喇嘛,已是強橫的闖了進去。 “為什么要如此對待我?”他憤怒的如同被捏住了脖子的雞,干枯的身子甚至都佝僂了起來,眼紅白斥的厲聲喝問。 只是,他老人家在激動之下,所言全是用的自己最熟悉的吐蕃語言。這樣一來,結(jié)果就是戶主完全不懂,但看到的,卻是一大幫異族賊禿,紛紛闖入自己家中,然后張牙舞爪的向自己撲來。 很顯然,這些異族的家伙終于沉不住氣了。他們撕下了偽善的面具,徹底露出了獠牙。 好吧,中國人民傳統(tǒng)的規(guī)矩發(fā)揮作用了。若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等待它的,就是獵槍! 同樣從側(cè)面反映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熟練的掌握一門外語,實在是太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