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給放便不放吧。”提起他，殷夜原本的倦色退下兩分，取而代之的是歡愉和期待。

    眼看暮色降臨，他們的好日子越來越近。

    “阿姐，你以前明明不怕火的?！?/br>
    到底還是小孩心性，本從慕容斕處聞得可能不再燃禮花，他尚且還抱著三分希望。誠如外祖母所言，長姐一貫也是貪玩愛熱鬧的，他求一求她，或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只是眼下看來，阿姐也不是特別堅(jiān)持，這小半年的心血算是白費(fèi)了。

    殷宸的失落溢于言表，只垂著頭，不說話。

    片刻，抬眸望向靠在座塌上握著小金扇仿若走神的人，終于鼓起勇氣道，“阿姐，左右不能放禮花了。潤兒給你的新婚禮物便沒了?！?/br>
    “但是有幾個(gè)小型的，真的很漂亮。你愿不愿意看看？”

    殷夜望著自己的手足，少年純善，掏出滿腔心意做的禮物，眼看就要付之一炬，難免失落惆悵。她亦覺不明，自己怎么就突然怕火這一類事物了？

    那日落水河中，大抵是巧合吧。

    至于伽恩塔，殷夜晃了晃頭，只又一次握上了左手腕按揉著。

    “阿姐，你不愿便算了，總歸您的身子最重要?！币箦吩跐M是失望的面上擠出一點(diǎn)笑意，“潤兒先回別苑，照顧爹娘。”

    “去吧！夜來風(fēng)寒，車駕慢些?！?/br>
    殷宸起身拱手，站了片刻，方轉(zhuǎn)身離去，然至殿門不過丈地的距離，這人一步三回頭，雙足仿若拖著石頭，邁不開步子。

    “回來！”殷夜看不下去，搖著扇子咯咯發(fā)笑，只掃了眼滴漏，算著時(shí)辰佘霜壬就要來了，便道，“今日不行了，明日吧。明日你來宮中陪阿姐用晚膳，將你那些個(gè)寶貝挑個(gè)地藏好，咱們姐弟兩偷偷地看，如何？”

    “當(dāng)真？”殷宸一下尤似活了過來。

    “君無戲言。”

    殷夜目送殷宸離去，未幾佘霜壬便按時(shí)來了。

    佘霜壬行禮如儀地問安。

    “起來吧?！币笠股斐鍪纸o他把脈，鄙視地望著他，“你是何時(shí)同丞相勾、搭上的，這般聽他的話。”

    “他不在，你無一日不過來。旁人還以為你是分寵來的！”殷夜用扇尖挑起佘霜壬下顎，“側(cè)君，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陛下莫要打趣臣?！辟芩赏崎_她的扇子，“不過是太醫(yī)院唯您是從，被您封了舌頭，唯有臣還敢說兩句實(shí)話！”

    “那朕的身子如何？”

    “很好。”

    “不好！”殷夜搖頭，“我左手時(shí)不時(shí)地疼?！?/br>
    說著，她將左手換給他，擼起袖子指著小臂的一處道，“便是這，不過現(xiàn)在又不疼了?！?/br>
    那日謝清平用秘術(shù)封鎖殷夜記憶的時(shí)候，佘霜壬亦在場，雖不知他們二人前塵幾何，但知曉這處關(guān)鍵所在。

    此刻聽殷夜這般說，不由心中一跳，“陛下何時(shí)開始疼的，疼的頻繁嗎？”

    “有些日子了，朕本沒在意。便是方才又疼了兩回，這才想起?！币笠箍粗裆坝惺裁磫栴}嗎？”

    “此處皮rou筋骨皆正常，許是陛下不慎占到些花草木刺，也是有的。”佘霜壬自是能感受到那處xue道里金針的觸感，只道，“陛下若不放心，不如傳太醫(yī)來看看。”

    “好好的傳他們作甚！回頭又惹他煩朕！”

    “丞相那是關(guān)心您。”佘霜壬給她掩過袖子，心中卻有些不安。

    伽恩塔那一跳，他終究難辭其咎。

    而謝清平以德報(bào)怨，不僅未曾罰他，還重新任用他，讓他得到了被需要的感覺，和生而為人的意義。從仇恨狹隘的胡同中出來，看見更廣闊的前途。

    “側(cè)君，朕覺得你同過去不太一樣了！”殷夜搖著扇子看他。

    “不知陛下覺得臣，何處不同？”

    “朕也不曉得?！币笠箿愡^身，半晌道，“大概是你身上的蘇合香，淡了些?！?/br>
    佘霜壬垂眸淺笑，他以后再也不會(huì)用那般濃的香了。

    “對(duì)了，你明個(gè)晚些來吧請脈吧，朕同殷宸要去別苑?！?/br>
    佘霜壬不疑有他，只含笑應(yīng)下，于偏殿暖閣守著她睡下。

    一夜安寧，佘霜壬丑時(shí)正的時(shí)候入殿看過她，在平旦亦比殷夜早醒了小半時(shí)辰，見她睡得仍舊鼾甜，唯右手握在左手腕上。

    想起昨日之語，佘霜壬還是派人給謝清平遞了個(gè)話。

    *

    已是大婚前夕，只是這場倒春寒仍未結(jié)束。晨起時(shí)分，仍舊嚴(yán)寒肅殺，薄霧冥冥。

    謝清平便是在這樣的晨曦里，收到了佘霜壬的信。殷夜左手腕中的筋脈中刺入了一枚金針，偶爾一點(diǎn)疼痛自是正常的。

    只是看著信件，謝清平總覺心慌不安。

    明日便是大婚的日子，他原也從頭至尾想過，一切皆是妥當(dāng)?shù)摹１闶沁B著花火禮炮便禁了，再難想到其他的意外。

    他捏著書信的指尖，發(fā)白輕顫，呼吸亦有些急促。

    “你如何這幅模樣？”輕水進(jìn)來給他送藥，一把抓過他手腕搭脈，“不會(huì)是著涼，入了寒氣吧？你可別開玩笑！”

    “……心跳的這般快！”輕水測過無礙，只扔下手道，“激動(dòng)的？”

    “不是！”謝清平接過藥，將信給輕水看，”她手疼，我……我去看看她。”

    話畢，撿了披風(fēng)大步出了寢房。

    “回來！”輕水追上去，“且不說成婚前夕不得見面，你去了她就不疼了。再者不是說偶爾疼嗎，再正常不過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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