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謝謝寶貝。

    聚會安排在元宵節(jié)之后那天，歐遠(yuǎn)剛從宋婉婉家里回來，原溪聽大家說去年的時候兩家人已經(jīng)見過面了。

    歐遠(yuǎn)在本校繼續(xù)讀研究生，宋婉婉不出意外今年畢業(yè)之后也會留在本校。

    而池洲去了另一所高校，余澤明畢業(yè)了，在余初的公司實習(xí)。

    原溪深造，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畫家。

    分明只是一年半沒有見面，大家卻都有了各自的方向和目標(biāo)。

    桌上還是一樣笑鬧，話題最終還是轉(zhuǎn)到原溪的男朋友上來。

    池洲說：你男朋友看起來挺帥啊，就是可能得叫叔。

    歐遠(yuǎn)笑了一下，原溪和他開玩笑，說你的叔叔可沒有這么帥。

    歐遠(yuǎn)又問了一些他和唐渡的事情，原溪基本真實地回答了。

    大家也發(fā)現(xiàn)原溪學(xué)會了喝酒，一桌人喝得很開心也有點(diǎn)多。

    晚餐結(jié)束之后時間沒有很晚，唐渡給原溪打電話，原溪是在池洲的提醒下才緩慢地接起來。

    唐渡的聲音中夾雜著風(fēng)的吵鬧，原溪模糊地聽到他說：我已經(jīng)到了，在門口等你。

    實際上原溪不太記得自己什么時候給唐渡發(fā)過消息說要走了，但短信箱里又確確實實躺了一條。原溪站起來對大家做了再見，被歐遠(yuǎn)一把扶穩(wěn)，四人一起出了餐廳。

    餐廳門口停了一輛豪車，歐遠(yuǎn)只是多落了一個眼神，誰知懷里的原溪忽然甩開他的手臂走過去，曲著手指敲那車的后座車窗。

    歐遠(yuǎn)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擔(dān)心原溪給他惹事的那一天，有些想笑地走上去拉原溪，車窗慢慢降了下來。

    后座上坐了一個男人，半張臉都在車內(nèi)的陰影里，只能看清楚嘴唇和下半截鼻梁。

    但當(dāng)他一說話，歐遠(yuǎn)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這人是誰。

    麻煩你照顧他。

    歐遠(yuǎn)像被嚇到一樣立刻松開了摟著原溪的手，男人從另一側(cè)的車門下來，繞了半圈走到原溪面前，抄著他的腋下將人撈起來。

    歐遠(yuǎn)有點(diǎn)怕唐渡生氣，因為他看起來面色不善，且嘴唇微抿，表情嚴(yán)肅。

    歐遠(yuǎn)趕緊為原溪開脫，說：我們平常也很少喝酒，只是今天太久沒見了那個

    原溪突然動了一下，掛在唐渡脖子上的手收緊一些，沒骨頭一樣貼在唐渡身上，抵在胸膛的腦袋往上湊，埋在唐渡脖子里咬得他一邊笑一邊皺眉。

    歐遠(yuǎn)立刻意識到自己目前十分多余，匆匆和原溪說了一句下次再見，余澤明故意落了幾步，用冒著酸味的語氣對唐渡說：好好照顧他。

    唐渡抬起眼，嗤笑一聲。

    余澤明垂頭站了一會兒，手上握緊拳頭又松開，終于承認(rèn)，你很適合他。

    餐廳外沒有什么人，夜風(fēng)很大，隱隱有下雨的趨勢。

    余澤明轉(zhuǎn)身跟上歐遠(yuǎn)和池洲的步伐，原溪雖然醉著，但好像也聽到了余澤明的話，趴在唐渡身上不動了。

    唐渡握著原溪的后脖子將他拉開一些，為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

    他說我很適合你，適合嗎？

    原溪仰著臉笑起來，指了指車?yán)铮贫杀惴词掷_車門帶他坐進(jìn)車?yán)?，敲了敲駕駛座對陳叔說：盡量快一點(diǎn)。

    后座狹小的空間內(nèi)，原溪指間的那枚戒指硌著兩人緊緊相扣的手，酒香散開來。

    唐渡平視前方，盡量不偏頭去看原溪。

    原溪大約是真的上了頭，靠著唐渡的肩膀把玩他的衣領(lǐng)，扣子解了又系，guntang的指尖沒輕沒重在唐渡的皮膚上點(diǎn)火。

    唐渡手上不自覺地緊了一些，讓原溪疼得抬了一下手臂，抱怨地看了他一眼。

    從眼廓、鼻尖、臉頰到嘴唇，原溪整張臉粉粉的，讓唐渡很想現(xiàn)在立刻馬上教育他。

    不是說了不能喝太多嗎？

    原溪感覺唐渡壓著火，緩慢地伸出食指指向唐渡，往里揮了一下手掌，接著牽著唐渡扣住他的手舉起來，將自己的食指指尖對準(zhǔn)唐渡的，輕輕點(diǎn)了一下，抬起頭來笑盈盈地看著他。

    在手語里，食指指尖相對代表接的意思。

    原溪想說：不是有你來接我嗎？

    唐渡臉色很沉地看了他片刻，一面想原溪為什么要和他扮可愛，一面推著他，兇猛地像要吞人一樣，原溪喘不上氣快哭了。

    汽車在別墅的底下車庫停穩(wěn)之后，唐渡非常急躁地對司機(jī)說：下車。

    大約凌晨之后，唐渡抱著全身裹好衣服的原溪從車庫里出來往房間走，艾琳還以為是出了什么事走上去查看，被唐渡偏身擋住，只交代她熬些粥。

    一晚上折騰得多，原溪窩在唐渡臂膀里小口地喝他喂的粥，時不時看他一眼，又迅速地收回去，假裝什么也沒有發(fā)生，把唐渡氣笑很多次。

    第二天唐渡不怎么理原溪了，原溪又覺得唐渡得了便宜還賣乖，也不主動和他說話。

    唐渡的情緒一直帶到公司，工作還是正常，但臉色明顯比平時冷很多，整層樓里只有裴宴敢去問唐渡又怎么了。

    文件看不下去了，唐渡非常認(rèn)真地詢問裴宴：做得太過把人惹生氣了，怎么哄？

    裴宴笑了唐渡很久，搭在他肩膀上一會兒拍一下的手被唐渡多次甩出去，唐渡臭著臉說：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回答？

    能能能，那不然你溫柔點(diǎn)？

    唐渡覺得裴宴在講廢話，不欲與他過多糾纏，又被裴宴半路喊住。

    哎我認(rèn)真的，你哪兒都專.制，自己孩子能不能照顧一下他的感受?。?/br>
    唐渡停頓下來想了一會兒，覺得裴宴說的可能多少有些道理，但又不想就這么認(rèn)輸了，回了一句：看來你孩子多，你懂。

    裴宴捂著臉笑了，cao，我就嵐嵐一個寶貝，你別給我在這兒造謠引發(fā)我家庭矛盾。

    唐渡拿文件狠拍幾下裴宴的肩膀，沒有表情地說：哦。

    下班回家，原溪又在廚房里跟著艾琳學(xué)一些西餐，唐渡關(guān)門的聲音他也假裝沒有聽到。

    唐渡憋屈大半個晚上，終于在浴室里實踐了裴宴的提議，在被原溪扔了一條浴巾趕出浴室的時候再次肯定自己的結(jié)論：裴宴，非常離譜。

    假期過得很快，原溪基本上窩在家里研究他的藝術(shù)，唐渡忙于處理好國內(nèi)的各項事務(wù)，準(zhǔn)備陪原溪一起回美國。

    但唐渡的公司在舊金山，和羅德島之間橫跨一整個美國。

    春天來的時候他們買好了機(jī)票，別墅的花園里已經(jīng)可以開始松土埋種子，原溪對此表現(xiàn)得興趣十足，和艾琳一起研究了很多種花。

    唐渡偶爾下班回來會看到，最后還是忍不住說：不如回美國種，你去住我在學(xué)校旁邊買的房子。

    原溪停下手上翻書的動作看著他，似乎又因為不太舍得而有點(diǎn)難過了。

    唐渡很害怕原溪這樣的情緒，會牽扯到他們之間很不美好的回憶。

    飛往美國那天清晨，原溪很早就醒了，抱著雙膝坐在落地窗邊的軟椅上看著外面。

    等唐渡醒過來去抱他，原溪把樓外一棵發(fā)了芽的樹指給唐渡看。

    到達(dá)機(jī)場的時候是下午，天氣暖和了一些，和原溪走的那天如此相似。

    但原溪幾乎想不起那一天，這些他在之前的一年半里日日夜夜在回憶的，熟悉到能說出所接觸的空氣帶來什么感受的場景，原溪已經(jīng)用擁有唐渡的記憶覆蓋了。

    唐渡沒有帶他去買冰淇淋，只是和他坐在貴賓室里吃了一些簡單的東西，給他一本電子書讓他打發(fā)時間，自己則在一邊看文件。

    兩人的手放在桌上，不時牽一會兒，因為唐渡要寫字，或者原溪想拿個手機(jī)而短暫地分開。

    落地時美國那邊天氣晴朗，兩人先回別墅睡了一覺，醒過來時原溪給戴安娜發(fā)了消息，問什么時候可以過去。

    唐渡在睡夢中感覺有什么東西落在他的臉上，一會兒在眼睛下一會兒在鼻子上，模糊地伸手一抓，握到一只溫?zé)岬氖帧?/br>
    在干什么？唐渡順勢牽著那只手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啄吻著。

    原溪趴在他身上，下巴放到唐渡的小腹，手由他玩著，等唐渡緩過神來坐好，原溪一翻身在他身邊靠著，將自己之前打好的一段話遞給他看。

    唐渡在讀的時候原溪手指抓著被子的邊緣，拉得柔軟的鵝絨被出了褶皺。

    不知道唐渡是如何感知到了原溪的焦躁，一邊在看，一邊掰松他的手，說：家里被子要被你抓壞了。

    原溪眼眶一熱，順著唐渡的手掌圈住他一整條手臂。

    原溪用短短的幾百個字向唐渡闡述了他這一年半中患上的精神問題，在最后小心地問他，這一次他去看心理醫(yī)生，能不能得到唐渡的陪同。

    唐渡閱讀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看完原溪寫的東西，但卻在好幾分鐘之后才放下手機(jī)來抱原溪，他說：當(dāng)然可以，以后每次我都會陪你去。

    于是在三天之后，戴安娜見到了一直活在原溪口中的男人。

    原溪在形容唐渡這方面完全沒有說謊，這的確是一個非常英俊，氣質(zhì)獨(dú)特的人，擁有一眼就能讓人心動的長相。

    在正常的心理治療結(jié)束之后，戴安娜醫(yī)生跟隨原溪從治療室出來，原溪跨了兩步站到唐渡身邊，低著頭有些害羞地拉住他的手，被唐渡有力地反握。

    戴安娜醫(yī)生問他：我想和你的先生聊一聊，可以嗎？

    原溪和唐渡對視了一眼，唐渡摸了摸他的下巴，重復(fù)了一遍：可以嗎？

    原溪松開手，覺得自己應(yīng)該再相信唐渡一些，獨(dú)自走到一邊的沙發(fā)上坐下。

    唐渡對戴安娜醫(yī)生說：讓我和他說幾句話。

    戴安娜笑道當(dāng)然可以，叫走了原本站在廳里的護(hù)士。

    房間里只剩下唐渡和原溪。

    原溪偏頭在看沙發(fā)中間的一株綠植，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渡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沙發(fā)突然凹陷下去，讓原溪回了神。

    原溪，你是不是不太信任我？唐渡只是用普通平常的語氣問原溪，都嚇得他馬上抱住了唐渡的腰，呈現(xiàn)非常依戀的姿勢。

    唐渡輕拍他的肩膀，說：我現(xiàn)在是你男朋友，以后是你老公。

    唐渡說得原溪臉熱。

    要試著相信一下你的家人嗎？

    原溪耷拉著，讓唐渡陪他坐了一會兒，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是在想唐渡是否是原溪的家人，而是單純地希望唐渡能夠多留一會兒。

    第71章 我是在跟你求婚

    唐渡和戴安娜醫(yī)生沒有聊多久，但看起來非常愉快。原溪有些緊張地站起來，雙手交叉著，看著唐渡臉上的表情。

    唐渡的高興的確有一些假裝的成分，聽完戴安娜對原溪病情的簡單介紹，唐渡怎么可能開心得起來。

    他握著原溪的手和戴安娜醫(yī)生告別，走到醫(yī)院樓下，原溪想讓唐渡把他們聊到的內(nèi)容告訴他，唐渡覺得那些都是原溪很不美好、最好這輩子也不要想起來的一些回憶，因此拒絕了他的請求。

    原溪看了唐渡一會兒，難受地低下頭往車?yán)镢@。

    唐渡跟著進(jìn)去，再次認(rèn)識到戴安娜醫(yī)生說的那句話：他非常缺乏安全感。

    原溪偏頭看著車窗之外的風(fēng)景，手還沒被唐渡松開，聽到他說：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機(jī)場和你說了那句話。我也是一個生了病的人，很怕傷害你。

    原溪的手在唐渡的掌心中微微動了動，但頭仍然固執(zhí)地對著車窗。

    唐渡知道原溪并不是在生氣，只是情緒洶涌旺盛。

    唐渡放開他，和原溪隔著大約二十厘米的距離，拿出手機(jī)看郵箱里的工作報告。

    在他心煩意亂地看到第三封郵件，卻根本無法復(fù)述前兩封的內(nèi)容時，原溪碰了碰他的手臂，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唐渡，兩根食指靠在一起。

    唐渡攬過原溪，在他額間印下一吻。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到嘴邊只剩下一句：總之以后不會分開了。

    在這邊的別墅唐渡早就找人收拾好了，他問原溪需不需要請一個保姆，原溪搖頭說不用。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有理有據(jù)，原溪拉著唐渡去逛超市。

    唐渡推著小車跟在原溪身后。他進(jìn)超市的次數(shù)極少，需要什么都是直接雇人送上門來，從來不花太多時間在購置物品上。

    這也導(dǎo)致唐渡家里總是很缺少生活氣息，所有東西都很程式化。

    原溪熟練地穿梭在超市的各個區(qū)域，輕松地挑選了許多家里還需要補(bǔ)充的東西，全部都買成雙份。

    偶爾唐渡也會發(fā)表一下自己的意見，但原溪因為覺得唐渡太缺乏經(jīng)驗，而參考得很少。

    唐渡問他：你平時經(jīng)常來嗎？

    原溪便回答：是的，和哈倫一起。

    唐渡酸了又不說，跟著原溪的步伐慢了下來，四處看著超市里的東西。

    原溪站在挑蔬菜的地方，手里拿好了剛選好的小黃瓜，回頭卻看到唐渡站在有些遠(yuǎn)的地方打量一瓶黃豆醬，拿著菜走過去放到小車?yán)铩?/br>
    唐渡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推上來跟緊了一些。

    因為原溪常常在寢室的公用廚房做菜，哈倫跟著吃得上癮，所以兩人常常都會到超市來買新鮮食材。

    最開始原溪也不會挑，他買過但不限于三根酸黃瓜，一把蔫掉的大白菜，四個里面被蛀空的馬鈴薯，和臭掉的豬rou，也做出過各式各樣很難吃的菜，最嚴(yán)重的一次差點(diǎn)讓哈倫吃出病來。但最后原溪仍然學(xué)會了，在唐渡還沒有回到他身邊的時候，原溪很長時間在想哪一次要讓唐渡嘗一嘗，即使他毫無名分，但也要讓唐渡看到自己過得好。

    唐渡哄他，嘴里夸人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蹦，讓原溪害羞起來，回了一句：你又沒嘗到怎么知道我挑得好？

    將唐渡說得愣了。

    超市里人不多，但蔬菜和rou類的腥味很重，原溪看著唐渡一邊覺得味道難以忍受，一邊還要掛著笑陪他買東西的樣子很想笑，最后用想要吃門口那家蛋糕的理由將唐渡趕了出去。

    原溪在唐渡走了之后看了他背影一會兒，唐渡在收銀臺的地方停留了幾分鐘，又好像什么都沒拿便出去了。

    原溪提著東西回到車上，唐渡已經(jīng)坐在了駕駛室，買好的蛋糕被放在后座。

    原溪坐進(jìn)副駕時，唐渡往后指了一下，問了一句：這么放應(yīng)該沒問題吧。

    原溪多看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很平穩(wěn)地一路回到家，唐渡提了重一些的菜，讓原溪去拿那個蛋糕，一進(jìn)屋原溪就接過東西去廚房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