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秦余洋沒有聽到，他早早就從秦家大宅出發(fā)去公司處理事務(wù)。

    早上十點，秦余海和許晴枝就因為秦臻的事鬧起來。

    大概是關(guān)于秦臻之后的安排，她年齡二十，再過個幾年就要進入適婚年齡，許晴枝和秦余海都有想要介紹給秦臻的對象。兩人就著介紹對象的事上有分歧，于是又吵個翻天。

    秦臻煩不勝煩，連作業(yè)都寫不下去。過了半小時，她把作業(yè)本翻頁，啪地合上，準備出門散心。

    沒喊司機，直接乘坐地鐵。

    一號線，坐著坐著，她就坐到京市醫(yī)院站。

    站內(nèi)廣播播報著京腔普通話，醫(yī)院站，人流擁擠，拎著藥盒、ct袋，目光呆滯、眼神飄忽的病人、病人家屬們上站。秦臻鬼使神差，就從這一站下車，出地鐵口，往京市醫(yī)院走。

    她前幾十小時才和爸媽一塊來醫(yī)院看望過秦池。

    這是她第二次獨自來看秦池。

    上一回，是她聽到爸媽私底下用那種冷淡漠然的口吻，將秦池比作投資失敗的商品。當(dāng)夜她難以入睡，第二天就悄悄來看秦池了。

    這一回，秦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

    她走到電梯口時，摁下8樓按鍵。

    中間有人上來，電梯門開合幾次。

    每一次，秦臻都有沖動轉(zhuǎn)頭離開。

    但每一次她都沒有踏出腳步。

    到達八樓。

    809和810相鄰。

    810的病人，據(jù)秦余海說，是京市傅家的小公子，天生心臟病，從小就在京市醫(yī)院看病，這810簡直就是他個人的專屬病房。

    秦臻還沒有和那傅家小公子面對面打交道過。

    據(jù)說傅家比秦家的資產(chǎn)要多一倍，是秦余海目前搭不到的人物。

    這些都是擾亂她思緒的雜事，秦臻往走廊方向去，看到810里的傅家小公子正在被一個美麗婦人喂蘋果。

    她看了一眼就沒看了。

    然后，下一刻，眼神順勢掃向809。

    門是半關(guān)著，只剩下一條縫。

    秦臻站在門口，風(fēng)吹動門扉，她原以為809里只有秦池一個人，卻沒想到，里頭不止她一人。

    還有個——

    年輕的男人。

    他正在用手撫摸著秦池的背脊，一下下安撫，而秦池窩在他的懷里，病床上被子翻開，稍微凌亂。

    男人坐在椅子上，懷里抱著秦池。

    她沒有看到年輕男人的臉，只看出他穿著一身運動服、休閑褲，手腕上戴了一塊手表——秦臻對名牌不熟悉，但她猜測，這塊款式精致的石英表應(yīng)該很貴，她見過秦余海在外時總戴一塊相似的表，價值有幾十萬。

    這塊rou眼看上去，要更華麗點。秦臻盲猜，肯定要比秦余海的貴。

    走廊嘈雜，總有醫(yī)護行走的聲音，半開的特護單人病房里，也時不時有家屬給病人遞水，交談。

    在這種環(huán)境音中，她的存在很容易掩蓋。

    病房里的氣氛很奇怪。

    秦臻靠在墻邊，抱著手臂，默默地看。

    秦池像是一只柔軟無骨的小貓，埋在男人的懷里，她整個人是叉腿坐在他的膝蓋上的。

    兩條細細的胳膊從他身邊滑下，手腕蒼白，指尖泛粉。她穿著病房里的一次性拖鞋，因為踩不到地，拖鞋也掛不住，搖搖晃晃地勾著，現(xiàn)在是春天，病人總被醫(yī)護囑咐要多穿、穿得厚實。

    秦池穿了一雙短襪，雪白色，簡單質(zhì)樸，沒有別的花色。

    短襪不長，所以露出了細嫩的腳踝，血管的顏色是青紫色。

    她在男人的懷里安靜地閉眼，完全沒注意到外面是否有人。

    房間里微風(fēng)吹拂，門又開了點縫兒。

    忽地，男人用手把她的臉從懷里騰出來。

    用寬厚的手掌，把她閉著眼的臉，從額頭到鼻尖，再到下巴尖尖，逐一摸過去。

    像是在摸家貓，從頭到尾巴尖，順著毛擼。

    家貓發(fā)出迷惑人類的甜美咕嚕咕嚕聲。

    ——秦池依舊閉著眼，任由他摸，神情無疑是愉快的。她舒展著眉眼，眼睫濃黑，容顏清麗，病氣依舊濃郁，可在他的安撫下，好像也褪去不少。

    摸完以后，繼續(xù)摟著。

    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只默契十足地陪伴彼此。

    從秦臻到這里，足足十多分鐘，男人只顧著摸她——要說動作是不是情·色，那倒不至于，畢竟他沒有掀開她衣服，但這些動作肯定是親密無間的，不會是普通朋友該有的距離。

    摸臉，摟抱，安撫脊背。

    成年男女，也就只有情侶才會做到這個地步。

    秦臻遲鈍地想：秦池有男友嗎？

    秦余海、許晴枝沒說過有，而她也不知道。

    今天正巧遇上，秦臻得出一個結(jié)論：眼前這個男人，一定就是她的男友了。

    看這衣著，運動服、休閑褲，年齡在二十出頭，大概率是她的同學(xué)或者校友。

    秦臻想著，抱著手臂繼續(xù)看病房里發(fā)生的畫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懷著怎么樣的心思來，看到秦池和男友恩愛的畫面時，心里頭泛起的情緒算作什么。

    她想起了秦余海、許晴枝當(dāng)著她面惋惜的話：“要是她沒生病，就算不是親的又怎樣，怎么說也在戶口本里。再過個幾年，就能找好對象嫁出去。”這嫁出去，自然就是所謂“聯(lián)姻”。

    她討厭秦家父母對待婚姻的態(tài)度。

    她討厭秦家父母對待她和秦池的態(tài)度。

    一時間，秦臻莫名想知道，他們知道秦池有男友后是什么反應(yīng)？

    她很有點好奇。

    時間過得很快，看病房里秦池和她男友待在一塊，親密無間地摟抱，也沒那么難熬。畢竟秦池長得確實好看，而她男友，看背影也是個體型漂亮的成年男人。

    這畫面，就有點像是電影里的美好剪影。

    秦臻走神，想事情，在走廊站了會、蹲了會。

    然后，病房里有鈴聲響起。

    她精神一振，看向里頭。

    像是男人要走，他看了下時間，不甘地嘆了口氣。

    沒多說什么，只用力摟了一下秦池。

    秦池依依不舍地松開十指交扣的手。

    男人轉(zhuǎn)身，往外頭走，腳步遲鈍，看得出他也很留戀。

    秦臻躲在一個病人家屬身后，她震驚地瞪大眼睛，辨別出男人的臉：等等，這不是前陣子剛上微博熱搜，全國富豪榜中身兼年輕加英俊的……牧云嗎？

    她呆愣地看著牧云往電梯口走。

    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天，如果秦余海、許晴枝知道……他們會不會悔死自己干脆利落就把秦池丟在醫(yī)院的事？

    第9章 顧如渠的擁抱

    【路易斯】

    a國棋社的老板線上發(fā)來視頻通訊。

    理查德將手機屏幕對準正在用電腦和棋社成員線上下快棋的louis。

    少年背脊單薄，在酒店房間里穿著一件純棉長袖，因為室內(nèi)恒溫，所以理查德也沒有給他添衣。

    lily五分鐘前才下樓給louis取餐。

    流感疫苗，兩周左右起效。當(dāng)然，注射后，也不是必須得在家/酒店兩周才能出門。

    louis的體質(zhì)真的算不上好，在a國，同棋社里的孩子們大多身強力壯，網(wǎng)球、足球玩得很溜。理查德想到這里，不禁搖了搖頭，“l(fā)ouis，酒店有健身器材，要不要去運動一下？”

    “……”路易斯扭過頭來，默默地抬起正在握著鼠標的手，下巴一抬。

    理查德：“我錯了，你繼續(xù)?！?/br>
    他悶聲不敢再打擾小孩比賽，自己和老板說著路易斯這幾天的情況。

    視頻通話結(jié)束，看了小孩半天，理查德發(fā)現(xiàn)他背脊往后輕松一靠，就知道打完了。

    “今天怎么樣？”

    路易斯的母語是英文，他從小在a國長大，雖然是亞裔人種，但華夏語說得實在不算好。理查德聽到他一句“還可以”別別扭扭地從口里吐出時，還愣了一愣。

    “你開始學(xué)華夏語了？”理查德納悶道。

    “……”路易斯揉了一下鼻子，用清亮的目光掃了理查德一眼，說：“對?！?/br>
    “怎么忽然想學(xué)？”

    “就是想，沒理由?！?/br>
    任性小孩拋下這句話，從電腦椅上起來，又往lily給他準備的小零食架方向走。

    理查德頓時將對他學(xué)習(xí)華夏語的疑惑拋之腦后，大聲喊：“一會就吃飯了，別動，不許拆薯片！”

    ==

    秦池在醫(yī)院的日常生活，唯一的樂趣，就是意識cao縱四具身體，感受四具身體——游戲rpg主角在現(xiàn)實中的生活。

    牧云，蘇一杳，顧如渠，路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