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東方面孔，牧云、助理坐在這個角落，安安靜靜，沒有人走來交流。

    而路易斯——

    助理注意到，他一摘下耳機，準備喝兩口水，就有個女士走過來，交流了幾句，然后笑著討要了他的簽名，還和他合照了一張。

    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一聲：“在a國，路易斯真的很出名啊……”

    數(shù)來數(shù)去，摘下耳機的這一陣子時間，就有三四個人上前要簽名了。

    少年也特認真地給他們簽名，笑瞇瞇地交流幾句。

    老板在他身邊，語氣平淡——不知道是助理聽錯，還是他預先設定立場，給他們的關系帶了幾分顏色。

    他總疑心，自己的老板這話說得有點“陰陽怪氣”。

    “child prodigy。”他低雅聲線中，傳遞出幾分漫不經(jīng)心來。

    ——老板在夸路易斯是“神童”。

    助理撓了撓鼻子，總覺著老板這句話里頭，重點不在于“prodigy”，而在于“child”上。

    也許是他想錯了。

    第116章 是她足夠好，值得被他……

    國際航班, 飛機落地已是十多個小時后。

    京市當?shù)貢r間下午三點整。

    下飛機，路易斯回家，牧云仍需回一趟公司處理事務。

    助理親眼所見：老板與路易斯在登機時沒怎么搭過話, 頭等艙座位隔了幾個, 彼此間相安無事。

    飛機落地時，牧云才沖路易斯點了一下頭, 兩人對視一眼，氣氛說不上來的奇妙。

    ·

    之后就是分道揚鑣, 老板和他一塊回公司, 路易斯坐車回家。

    助理人挺好，他還記得路易斯好像沒成年——雖然說那大男孩已經(jīng)很高，準大學生一枚。他問老板：“他一個人回去, 應該沒問題吧？”

    老板有點詫然，他看了他一眼, 猜出他是好意, 便答：“沒事。”

    “我聯(lián)系司機接他回去的。”

    牧總有私人司機，平日里上下班大多都是司機接送。助理在牧總手下工作有兩三年了, 知道牧總身邊不止一位私人司機, 現(xiàn)下他們返回公司, 就是其中一位接送。

    助理心中驀地閃過這個念頭：

    看起來，老板和路易斯有點氣場不合，但大人到底是大人，總能在細節(jié)之處看出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關照。

    又或者，按照老板之前被采訪時說的話來定義這樣的行為——

    老板與“女友弟弟”關系不算太好……作為“姐夫”, 他還是秉持著年長者的身份，關照對方，避免出事。

    =

    春節(jié)年假后, 路易斯從a國回華夏，牧云出差也回到家。

    蘇一杳的行程忙碌，三兩天后才能歸家。

    主身體需要與軀殼貼近，保證日常所需的“電流”。秦池在安排各個軀殼的時間上，都做了ab計劃。

    一般來說，ab計劃的主旨內(nèi)容都是為了保證主身體身邊有人陪著，以防出現(xiàn)什么糟糕的情況。

    人生app。從秦池的主身體蘇醒，“真愛之吻”任務達成后，就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任務事項。

    如果單純把這個軟件當做是一款文字劇情游戲，那么可以這么說，游戲的自由度非常高，幾乎是任由她隨意發(fā)展。

    app沒有新任務出現(xiàn)，秦池只保證著一天登錄兩次的頻率查看，并不多耗費時間。

    另外四款游戲軀殼原有所屬的app，住院期間下載過，里頭的游戲界面等等與當初玩時沒有太大變化與差別。認真對比，會發(fā)現(xiàn)四款游戲app的主角人物屬性是跟著現(xiàn)實軀殼變動而轉(zhuǎn)變。

    譬如【顧如渠】，工作地點、固定住所轉(zhuǎn)變?yōu)榫┦腥A寧、佑和街別墅等等。

    元旦一過，游戲里的軀殼年齡也都跟著長了一歲。

    現(xiàn)在的秦池是21歲，而她的軀殼年齡又分別為以下：顧如渠46，牧云29，蘇一杳28，路易斯17。

    秦池每天都會掏出幾分鐘時間來查看這幾款app。

    點開，瀏覽，觀察與昨日的變化。

    現(xiàn)實中的一點變動，都有可能導致app里的信息變更。

    牧云出差，那么目前所在地就會變；蘇一杳參與新節(jié)目，那么工作日程就會多出這項新節(jié)目；顧如渠放假期間，淘到什么好書、絕版書，app界面中書庫也會憑添幾本現(xiàn)實中采購到的書名；路易斯參賽，獲得的獎杯、獎金，都會在“成就”上添一分色彩。

    有點像是電子化的手賬本，記錄下生活中的變化、個人履歷的更新。

    與此前玩游戲時不同的點在于，游戲任務觸發(fā)的手段不再是隨著主線更新自動推進——這也很好理解，四款游戲都是在她刷出完美大結(jié)局后卸載掉的，這意味著游戲的主線已然完畢，游戲的游玩價值已經(jīng)被她透支到零。重新下回這四款app，界面中出現(xiàn)的任務不再是由系統(tǒng)自動發(fā)放，而是現(xiàn)實生活中觸發(fā)后，才會留存信息在app內(nèi)。

    換種說法，這意味著原來的任務觸發(fā)機制改變——主動權(quán)掌握在秦池本人手中。畢竟她的意識可以cao縱軀殼，軀殼的行動基本由她決定，那么任務觸發(fā)也是由她做主。

    以上內(nèi)容，讓秦池在家里無所事事的同時，多了幾分樂趣。

    主身體在家里懶著，和同樣沒事干的軀殼某貼貼抱抱，摟著看電影、看書。

    其他幾具軀殼：

    工作、學習、事業(yè)……

    一有什么現(xiàn)實觸發(fā)向任務，她就像是在玩游戲一樣，努力地把這項任務完美達成。

    蘇一杳接受節(jié)目通告，游戲任務欄就會出現(xiàn)此次節(jié)目的支線——順利完成后，進度條就會填滿。

    牧云出差，與友商進行合作，項目順利達成時，不但支線會填滿，還會有預期的資金報酬數(shù)字化入賬（這點與現(xiàn)實中項目分析未來收益基本吻合）。

    ……

    手機游戲，下載玩樂。往往只需要手指點滑，推動主線。

    游戲融入現(xiàn)實，軀殼由她意識cao縱后，現(xiàn)實就更像是一款“全息向游戲”。

    ……

    路易斯在a國參賽結(jié)束，獎金在十五個工作日到個人賬戶。

    秦池盯著【棋手爭鋒】app上的金錢數(shù)，陷入沉思中。切換軟件，把幾個軀殼名下?lián)碛械馁Y產(chǎn)數(shù)量一加，一算，發(fā)現(xiàn)她的主身體可能這輩子就算不出門工作，都能活得很好。

    當然，話雖這樣說，成年人該有的生活目標還是要有。

    軀殼的事業(yè)方向，走入現(xiàn)實，猶如“全息游戲”般，因著帶有激活性任務支線，讓秦池快樂地“手控”起現(xiàn)實來。

    就是游戲軀殼都有著足以激勵他人的事業(yè)方向，秦池默默地想，她自己也不能差太多。

    休學手續(xù)辦理數(shù)月，與學校老師仍有聯(lián)絡。

    出院后，她和輔導員電話聯(lián)系了一番，說明了自己的身體狀況，詢問休學結(jié)束是否需要有身體證明才可復學。

    輔導員將所有需要辦理的手續(xù)流程都發(fā)給她，并溫聲說：“如果身體狀況還是不太好，建議在家休養(yǎng)，直到身體真的好了，再考慮復學?！?/br>
    “人生這么長，學習路漫漫，不差這一年半載的?！?/br>
    秦池聽進耳里，她知道輔導員完完全全是出于善意，于是欣然接受。

    此后醫(yī)院復查，特意問過林毅醫(yī)生，身體狀況是否能夠讓她順利復學。

    各項檢查出的報告，林毅一一過目，他起初沒有下定論，而是讓她再來兩三回，確認身體狀況并非淺層次的、短暫的“好轉(zhuǎn)”，而是長久的、穩(wěn)定的“康復”，才敢答復。

    “你的身體情況確實有好轉(zhuǎn)?！?/br>
    醫(yī)生從去年開始，接收她入院，再到她出院，后來又入院、出院。

    前前后后，可以說是對她的身體狀況十分了解。

    “我覺得可以了?！?/br>
    林毅眼見著秦池臉上亮了。冬末春初，京市依舊很冷，她坐在椅子上，穿著厚厚的襖子，手套都是絨絨的，怪像是一只小綿羊。身后男人用手輕輕搭在她肩膀上，亦是安靜、認真地聽。

    在他說出這句話后，兩人幾乎是同時間地欣喜起來。

    特別有默契，就是多年夫妻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有靈犀”。

    林毅失笑。他告訴他們要注意生活飲食、氣溫環(huán)境等各方面的禁忌，說完以后，又輕輕地嘆了口氣。

    嘆什么氣呢？

    他沒和病人說，只把郁悶淺淺藏在心里頭——秦池突發(fā)昏迷，又莫名蘇醒，前前后后，疾病鬧騰得她瘦削、蒼白許多，康復亦莫名其妙，讓他這個從業(yè)多年的老醫(yī)生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一些老同事來電問他康復真相，他啞口無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就是隔了幾個科室的老朋友也納悶，甚至開玩笑說：病人自主轉(zhuǎn)好，整的像是來醫(yī)院度假一圈似的。

    這話說出來，林毅不愛聽：哪有愿意來醫(yī)院度假的病人呢？秦池這生病急兇，好得莫名，雖說身體狀況比生病時強了許多，但要正常人來說，都是不愿意生病的。

    醫(yī)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心里頭這么想，可嘴上沒法反駁。

    這病對于秦池來說，就像是考驗她身邊人的一個利器。

    讓她自己的身世得以澄清，知曉自己與秦家父母并無血緣關系。

    讓不好的極品父母暴露丑陋心思，后又與之撇清關系。

    但也不是沒有正向積極的收獲：

    她們秦家也是有正常人。秦家小叔秦余洋、秦家真正的千金，那個長得也好看，性格怪好的秦臻。

    林毅又看了面前的秦池、牧云一眼，以他多年的人生閱歷來看，這場疾病，給秦池帶來最大的收獲，莫過于擁有了一個真心愛她、呵護她，不離不棄的愛人。

    ……還有，此時此刻，并未同時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但醫(yī)護人員們都知道的其他家屬們。

    顧如渠、蘇一杳、路易斯。

    他們各有各自對她好的方式。

    重病考驗人心，這話從來都沒錯。

    他親眼看著秦池從原來的寥寥一人住院，再到后來身邊總有人陪伴……

    一定是她足夠好，足夠值得被愛，才會有這么多人愿意留在她身邊，關心她、照顧她。

    他人無法知悉他們之間的情感細節(jié)，便只能窺見事情外在，得出以上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