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沖我耀武揚威。

    我有些喘不上氣，一下下拍打自己的胸口。

    “你服個軟，我就立即給你取錢去，別說三千塊錢，就像我答應(yīng)你的一樣，我會先給你五萬。不過，這次條件有變動，你必須要給我生個兒子！”

    面對蕭羿的趁火打劫，我怒火中燒。

    可現(xiàn)在不是跟他糾纏的時候，病房里的病重的mama還在等著我籌錢。

    我轉(zhuǎn)身就走，根本就沒打算去搭蕭羿的話茬兒。

    蕭羿不死心地跟上來，在我后面喋喋不休，“沒想到啊秋雪，你還挺有骨氣的，我看你還能堅持到什么時候?！?/br>
    我沒理他，腳步更快了。

    蕭羿腿長，沒幾步跟上來，“你怎么這么倔，只要你一句話，就有一百萬，非要在這兒跟我耗著。你也不想想，誰能有你這樣的運氣，不過三年的時間跟一個男孩罷了?！?/br>
    他說得輕松，這三年，還不知道要透支我多少生命，要耗干我多少的血跟淚。

    我又想到一個人，那就是劉鵬。

    劉鵬幾年前被他媽發(fā)配出去，跟著自己舅舅，應(yīng)該能攢下點錢。

    “你去哪兒？”

    看著我越走越遠，蕭羿有些不耐煩。

    “你別管我，也別跟著我！”我無心理會他，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厭煩。

    蕭羿從后面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我趔趄一下，被他拉著，往車的方向走，“你去哪兒，我這里有車?！?/br>
    “我嫌你的車臟！”

    想起崔海曾經(jīng)坐過他的車，我就覺得惡心。

    蕭羿回頭，瞪了我一眼，“不識好歹，你去哪兒我送你，總比你在這里一直浪費時間強！”

    我拗不過蕭羿，被他重重塞進車里，他坐上駕駛位置，飛快發(fā)動車子，我根本就來不及跑出去。

    他的腳踩著油門不撒開。

    我心里害怕，不是擔(dān)心會死，而是怕死了之后，我爸我媽，還有我弟我妹，會更加無依無靠，我不能讓這個貧寒卑微的家庭雪上加霜。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我說我要回家，蕭羿沒多問，終于放緩車速，一路還算平穩(wěn)。

    到家之后，我連家門都沒進，直接走到劉鵬家門前。

    我鼓足了勇氣敲門，“劉鵬，你在家嗎？”

    里面沒有回應(yīng)，我攢緊了拳頭，手腕都有些麻了，咚咚咚地又敲了幾下，門里面的大黃狗叫個不停。

    “劉鵬，你在家嗎？我是秋雪，我有事找你?！?/br>
    終于，我聽到有人推開堂屋的門，躡手躡腳地往這邊來，從行事作風(fēng)就能夠判斷，肯定是那個嫌棄我家的嬸子，也就是劉鵬他媽。

    她雖然很小心，盡量不發(fā)出聲音，可我還是聽到，劉鵬他媽一步步靠近，分明就沒有要給我開門的意思。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灌了水泥一樣沉重。

    第27章 跪下來，求我

    劉鵬這里真的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咬著嘴唇，咬出一絲的血腥味兒都毫無所覺。

    我緊攢拳頭，一遍遍地敲門，聲音帶著懇求，“劉鵬哥，你要是在里面的話，就給我開門好嗎？”

    沒人應(yīng)，可我不能放棄。

    “劉鵬哥，我求求你，我家遇到了難事，只有你能幫我了，我要救我媽的命！”

    我忘記了曾經(jīng)受到過的羞辱，忘記了暗暗下過的決心，忘記了尊嚴。

    只要能救我媽的命，低三下四的求人又算得了什么？

    模糊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我爸佝僂的背影。他不斷聳動著肩膀，無助地壓抑哭泣……

    “爸，你別攔著我，媽，外面敲門的是不是我雪妹子？”

    劉鵬的聲音從院子里面?zhèn)鞒鰜怼?/br>
    我心下一松，將門敲得更響了。

    “劉鵬哥，是我，我有難事，你給我開開門好嗎？”

    嬸子氣急了，狠狠推了下門，導(dǎo)致我被門板撞到鼻子，退后好幾步。

    “前幾天不是還說看不上我家破墻爛瓦的嗎？才幾天就忘了，臉皮真夠厚的了！”

    “媽，你別說了，快給我開門！”

    “鵬子，你給我回去，今天你要是敢開這個門，以后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嬸子喊聲很大，隔壁鄰居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熱鬧。

    可一看我站在劉鵬家門口，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紛紛避而遠之，就像是在躲瘟神。

    “全家的喪門星，填不滿的窟窿，誰家有那么多錢供你們燒的??！”

    嬸子罵人的話越來越難聽，里面叮叮鐺鐺的，可以聽出來是劉鵬想要擺脫他爸媽的控制。

    “鵬子，你再鬧，再鬧我就報警，讓秋雪被警察抓起來！”

    我渾身穿進來一股寒風(fēng)，眉心疼得厲害。

    這就是現(xiàn)實……

    當(dāng)我醒悟的那一刻，心好像被摔成數(shù)瓣，撿都撿不起來。

    我不想再為難劉鵬，踉踉蹌蹌地走開。

    蕭羿跟著我，眼睛里的幸災(zāi)樂禍愈發(fā)明顯。

    我不知道該去哪里，眼前一片昏暗，不遠處的山脈好似隨時都會壓下來，將我渾身骨頭碾碎。

    原本喜歡聽的鳥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聒噪？好像嬸子尖銳的喊聲，還有鄰居鄉(xiāng)親不懷好意的低聲議論。

    我捂住耳朵，什么也不想聽，什么也不想看。

    突然腳一扭，整個人撲倒在地，灌了一嘴的灰。

    四處碰壁，我被困在了死胡同，四方高墻，沒有盡頭，沒有出路……

    突然，好想抓住距離我最近的那顆石頭，一頭撞上去好了，最好頭破血流，最好一命嗚呼。

    再也不用去看大家嘲諷的眼神，再也不用去聽無止盡的謾罵……

    蕭羿忽然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領(lǐng)，將我提溜起來。

    “好了，你還要去找誰借錢，我?guī)闳グ€借一遍，看有誰會借給你?！?/br>
    我瞪著面目可憎的蕭羿，恨不能跟他一起投崖。

    看我淪落到如今這副模樣，你滿意了吧……

    “姐，你怎么回來了！”

    遠遠聽到我弟的聲音，我抬頭，模糊的視線里，弟弟正被同村一個小青年扶著，一瘸一拐地往這邊走。

    他看到我很驚訝，不由加快了腳步，扶著他的那個人不斷提醒他慢一點。

    看著他不大利落的右腿，胸口不禁狠勁揪了一下。“小田，你這是怎么了？”

    弟弟笑了笑，什么都沒說。

    他走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衣服上到處都沾著灰塵，原本干凈的臉上，抹了一層黑灰。

    “姐夫也回來了啊?！毙√飳κ掫嗟膽B(tài)度不是很熱絡(luò)。

    蕭羿沖他點點頭，什么話都沒說。

    “小田，你這是干什么去了，你知道媽生病住院了嗎？”

    受了太多的委屈，讓我一時沒有控制好情緒，沖弟弟發(fā)泄起來。

    弟弟低下頭，也沒說話。

    “你都老大不小了，家里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你還在外面閑逛，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哪里像個要挑大梁的男子漢！”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兇，我知道不怪弟弟，可就是控制不好自己。

    一旁的同村小青年聽不下去了，讓秋田先靠墻站著，“姐，小田這幾個月一直跟我在工地上打工，剛剛成捆的鋼筋險些砸到他身上，要不是他躲得快，現(xiàn)在恐怕連命都沒了，還好只是扭傷了腳，養(yǎng)幾天就好了，嬸子住院他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一早就回來了。”

    我一聽就呆住了。

    上下飛快地打量著弟弟。

    比上一次見他，他確實瘦了很多，人也曬黑了。

    他說他去勤工儉學(xué)，原來是去了工地，還有上次塞給我那三百塊錢……

    巨大的愧疚感將我淹沒，我雖然一遍遍告誡自己，無論遇到什么事都要堅強，可面對我不過十九歲的弟弟，看著他瘦削的肩膀，我還是忍不住痛叫一聲，大哭特哭。

    弟弟，都怪jiejie，沒能保護好你……

    我抱著小田，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小田，都怪jiejie，怪jiejie沒本事，讓你去遭這種罪。”

    “姐，你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今天工頭還多給我點錢呢，媽住院了嗎？我們現(xiàn)在就去看她，我這里攢了一千塊錢，不知道夠不夠?！?/br>
    小田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這些錢看起來都舊舊的，也不知道弟弟攢了多久。

    我將錢推回去，“小田，這些錢你自己留著，jiejie來想辦法……”我看了一眼身邊的蕭羿，他卻故意避開我的視線?！澳阆仍诩倚?，等消腫了再去醫(yī)院，不急，有我跟小雨守著呢?！?/br>
    小田拗不過我，只能回家休息去了。

    安頓好他，從家里出來，我默不作聲，一直往前走。

    “秋雪，你這是要去哪兒？”蕭羿陰魂不散地跟著我，語氣之中把握十足。

    我來到一處廢墟，這片地方是村里的老房子，多年不住人，都已經(jīng)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