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解夢,挺禿然 第107節(jié)
知道這是周遲的大刀后, 她不再覺得冰棺瘆人,甚至顛顛主動爬了進去,邊玩手機邊等周遲。 周遲很認真地洗了澡, 怕衣服上殘留汗臭味,他一并用肥皂把衣服洗了,喊來龜兒子,吐火球烘干穿上去。 然后把解夢事務(wù)所犄角旮旯里所有的零食和飲料都搜刮出來, 抱到二樓臥室。 桃小引扒著冰棺沿坐起來。 “衣服也洗了的。你可能看不出來,其實我已經(jīng)換過了?!敝苓t小聲解釋,“龜兒子吐火球烘干的。很快?!?/br> 桃小引吃了一顆堅果,看著他的僧袍,問:“你真的只有這一身衣服?晚上洗白天穿?” 周遲點頭。 “好吧?!碧倚∫埔姶鬄觚敻C在臥室門口,笑道,“龜兒子真聽話?!?/br> 周遲之前要用火時總是說龜兒子吐,而且還時常念叨著如果龜兒子能自己掙錢就好啦。 結(jié)果這些在這個世界全部實現(xiàn)。 周遲小心翼翼地問:“我現(xiàn)在還臭么?” “不臭?!碧倚∫郎惤鋸埖芈劻寺?,脆聲道,“超級香!” 周遲撓了撓光頭,彎著眼睛笑起來。 “給你吃?!碧倚∫齽兞艘粋€紙皮核桃,把核桃仁塞進他嘴巴里,“張嘴,啊——” 周遲蹲在冰棺前,雙臂枕在冰棺沿上,配合地張嘴“啊”了聲。 桃小引吃飽喝足,把所有零食都清理出去,往冰棺里一躺,非常霸道:“過來睡覺?!?/br> 周遲關(guān)了燈,乖乖躺進去。 他的眼眸比黑夜還要黑,仿佛吞沒了所有光線。 “你怎么不睡?”桃小引的手掌蓋到他睜開的眼睛上,問道。 “我不用睡。”周遲閉上眼睛,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面滾動,“躺著就可以。” 眼皮guntang。 只貼了一會兒,桃小引覺得掌心快要被燙穿。 她嗓音微微發(fā)顫:“你的身體越來越燙了嗎?” “沒有?!敝苓t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和你在一起時就不會感覺到燙?!?/br> 所有過往在眼前一一晃過。 他半夜去家里“蹭空調(diào)”。 他非要和她睡覺。 龜兒子把她叼進冰棺里。 他不再去家里找她睡覺,因為世界開始不穩(wěn)定,他要守著冰棺。 他的身體越來越燙。 冰棺底部的紅色人形越來越明顯。 …… 桃小引的臉埋在他頸窩,無聲地哭了出來。 桃知說,周遲只有一半神識進入到這個世界。 另外一半神識在哪里?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去想。 桃知說得對,周遲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他要維護這個世界的穩(wěn)定,所以留了一半神識在鬼風谷。 在鬼風谷的那個世界里,他每分每秒都在受著煉獄之火的炙烤。 最令她難過的是,他的另外一半神識是清醒著的,因為只有時刻保持清醒,他才能維護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穩(wěn)定。 無時無刻不在清醒著承受煉獄之火的煎熬。 冰棺底部的紅色人形越來越清晰,清晰到桃小引覺得這個紅色人形分明就是周遲身上的血。 他的血從鬼風谷滲到了這個世界。 這里過去二十三年,不知道鬼風谷過去了多久。 不知道周遲還能撐多久。 他說他不用吃飯,他只吃夢;他說他不用睡覺,他不用…… 只是因為他的另外一半神識在鬼風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日日夜夜守著她,守著這個為她打造的世界,所以他不能吃飯不能睡覺不能休息。 桃小引的淚水越來越多。 周遲感覺到頸窩一片濡濕沁涼:“小引?” 桃小引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周遲拂開她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擁著她坐起來,慌亂地抹她眼睛上的淚,結(jié)果卻越抹越多:“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話做錯了什么事?你跟我說,我改。我肯定改?!?/br> 他越哄,桃小引哭得越兇。 “你不要哭了。”周遲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你想聽什么?我照著你想聽的再說一遍?!?/br> 桃小引快要哭斷氣:“你不睡覺?!?/br> “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睡?!敝苓t直挺挺躺下來,閉上眼睛,“我真的要睡了?!?/br> 桃小引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完全沒有形象。 冰棺里沒有紙巾,她索性扯起僧袍擦臉。 僧袍水濕。 桃小引疑惑,繼續(xù)扯,驚駭不已。 僧袍貼著周遲的身體,被汗水浸透。 她猛然想起,周遲曾經(jīng)說過,她一哭他就會疼。 是真的疼,生理疼。疼到這么幾分鐘的時間,他就被冷汗?jié)矟瘛?/br> 桃小引的哭聲卡在喉嚨里,再也不敢發(fā)出來。淚水抑不住,她就仰頭拼命憋回去。 周遲閉著眼睛躺在黑暗里,桃小引突然沒了動靜,他特別想知道她正在干什么,但是又怕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睡。 不敢睜開眼,眼珠在眼皮底下急得打轉(zhuǎn)。 胸口一沉。 是桃小引趴了上來。 身體的焦灼和疼痛瞬間消散大半。 他知道,桃小引不再哭了。 暗暗開心起來,臉上不敢露出半分‘醒著的’神色,只好用手指狠狠摳住冰棺來抑制這份開心。 桃小引趴在他胸膛上,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雙手伸過去放在他耳朵邊。 不想要他一個人在鬼風谷承受非人的痛苦。 一刻也等不了他醒來。 手指即將捏住他的耳朵,桃小引從他胸膛上抬起臉,小聲地叫:“周遲?!?/br> 白色冰棺在黑夜里泛著一層霧白的光。 桃小引清晰地看見,周遲的喉結(jié)在霧白里慢慢滾動了一遭。 眼珠也在眼皮底下緩緩轉(zhuǎn)了一圈。 但是他緊閉著雙眼,呼吸綿長,一副熟睡了的乖乖模樣。 桃小引大腦沖動,唇瓣覆蓋到他眼睛上。 從眼睛親到鼻子再到嘴唇。 周遲心跳如雷,呼吸逐漸紊亂,嘴巴不由自主地微微張開。 桃小引的小舌滑進去。 周遲再也裝睡不下去,反客為主。 腦子里的煙火綻放,在空曠寂靜的黑夜里愈加絢麗。 璀璨的煙火里,就連看門老大爺式樣的灰色秋褲也不覺得礙眼,只是礙事。 桃小引清除掉障礙,秋褲在噼里啪啦的煙火里燃燒成灰燼。 周遲詐尸般突然坐起來,胳膊扒著冰棺邊沿,伸手去夠什么東西。 桃小引:“你要找手機搜索?” 畢竟是第一次接個吻也要用手機搜索的主,他在這個時候能做出任何事情,桃小引都不會覺得驚訝。 “不是。”周遲的耳根紅紅,聲音很低,“我們還沒有結(jié)婚?!?/br> “現(xiàn)在是凌晨十二點半,已經(jīng)是新的一天了?!碧倚∫駛€急色的惡霸流氓,“天一亮我們就去領(lǐng)證結(jié)婚。我們在做的是合法行為?!?/br> 周遲的眼睛瞪大,說話不會了呼吸:“領(lǐng)、領(lǐng)證結(jié)——” 后半句被桃小引吃進肚子里。 煙火璀璨夜漫長。 保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煙火炮竹一律禁放。有人實在想放煙火,只得偷偷躲起來。 譬如冰棺里的這兩位。 誰能想到會有人喪心病狂到躲在冰棺里玩煙火。 黑咕隆咚的夜,白得瘆人的冰棺,火苗在一簇簇地燃燒。 初次玩煙火,兩個人既著急又興奮。桃小引剛開始還好,真正讓她去點炮仗時,嚇得直往冰棺外爬。炮仗卻成了精,又把她拖回冰棺里。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