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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喜春來在線閱讀 - 喜春來 第19節(jié)

喜春來 第19節(jié)

    “三郎,我已經(jīng)沒了小四,我不能沒有阿妧。”崔氏突然出聲,聲音中的無助刺的溫惲心疼。

    “我知道。”溫惲放下篦子,彎下腰緊緊握住崔氏的肩膀。

    他也是啊,他知道崔氏在害怕什么,還有三天就是他們小四的忌日了,偏偏這個時候溫妧出了事,怎么會不讓他們多想。

    他們已經(jīng)無法再承受一次喪子之痛了,沒了小四幾乎要了崔氏半條命,要是溫妧再出什么事崔氏恐怕也就此完了。

    第38章

    “阿娘,我不想喝了?!睖貖€坐在榻上對著給她喂藥的崔氏撒嬌道。

    崔氏重新舀了一勺湯藥喂到溫妧嘴邊:“阿妧,不要讓娘擔心?!睖貖€見崔氏眉心緊鎖,面色憔悴,鼻子一酸,撲倒崔氏懷里雙臂環(huán)住她的腰,自己實在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惹阿娘擔憂了。

    “好了,好了,再怎么撒嬌,都不可免了湯藥?!贝奘相恋?。

    溫妧心中愧疚,乖乖湊上去喝湯藥,喝完整個小臉都皺到一塊去了。降香忙往她嘴里塞了幾顆蜜餞。溫妧含著蜜餞,眼淚汪汪的看著崔氏。

    崔氏幫溫妧擦了擦嘴角:“明日你乖乖待在府里好好歇著?!?/br>
    “那怎么可以呢,我要和你們一同去妙安寺?!睖貖€有些著急。溫惲和崔氏會在四郎君忌日前一天到妙安寺禮佛齋戒。

    “不許胡鬧,你現(xiàn)在的狀況哪里能外出,你把身體養(yǎng)好在尋個機會去便是了?!贝奘项D了頓又說道:“若是你們四兄還在一定希望見到一個身體康健的九meimei?!?/br>
    溫妧不甘心的瞅著崔氏,崔氏不為所動,站起來準備回上房,臨走前還對溫妧說了句:“也莫要再去太子那兒胡鬧了?!?/br>
    溫妧連忙點點頭,崔氏現(xiàn)在還在因為她是去憩園才導致生病的緣故對蕭昶還有些怨懟。她也只能乖乖聽話希望減輕崔氏對蕭昶的意見。

    白日里崔氏讓她屋里的奴婢將窗戶打開散了散病氣,不過沒多久便又合起來了。這會兒辰正到了,加上溫妧生病整日里昏昏欲睡,便忘了和蕭昶傳信這會事兒,酒酒被關在窗戶外面撲閃的翅膀,“咕咕”直叫。

    溫妧昏昏沉沉的睡著,隱約聽到動靜,但就是睜不看眼。

    降香幾個見溫妧好像睡得不□□穩(wěn),商量了由降香執(zhí)筆寫了一個紙條準備送給蕭昶。

    剛剛打開窗戶,酒酒似乎認出面前的人不是溫妧,跳著就想飛到屋內,幸虧南星眼疾手快攔了下來,幾個人不敢擅自把蕭昶的紙條拿出來,只能廢了力氣將她們的紙條塞進去。

    蕭昶修長的手指慢慢展開被弄得皺巴巴的紙,看了看上面的字,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轉身回了屋。

    不一會兒,對面屋內飄出一陣悠揚悅耳的琴聲,幾個婢女對視一眼,像她們這種在侯府里陪娘子長大的近身侍女懂得東西未必比一般人家的娘子少,琴棋書畫略通一二都是常事。

    這琴聲舒緩綿長,使得整個人都沉靜下來,更難得的是琴聲中隱隱透露出來的深沉愛意,幾個人相視一笑,為自家娘子癡心一片的人對她有著同樣的情誼而高興。

    降香輕手輕腳的走進內室,看了看溫妧,見她已經(jīng)熟睡,面上還帶著一絲笑意,甜甜的,讓人不經(jīng)意便軟了心腸。彎腰幫溫妧壓了壓被子,理了理床幔才走了出去。

    第二日溫妧一覺竟睡到了午時,還是宋嬤嬤怕她餓久了難受才把她叫起來。溫妧擁著被子坐在榻上,覺得渾身都仿佛輕松了不少,腦袋也沒有那么暈乎乎的。

    又賴在榻上好一會兒,才讓侍女們服侍著起了床,用了膳。

    溫妧站在屋外的走廊上扶著圍欄眺望著遠方,突然看到遠處的竹林中有人影閃動,溫妧仔細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五娘子的姨娘許氏,府中的東南方向也只有她的院子熱鬧些,其他地方都有些冷清。

    等了等,溫妧好像見到那處冒出了煙,因著是白天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特地叫降香過來看了看,誰知降香也說看到了。

    溫妧心中一咯噔,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想了想轉身朝樓下跑去,降香見此忙喊道:“娘子,您再披一件披風,您還病著呢!”

    溫妧溜得快,好像沒有聽到降香的聲音,降香見此沖進屋內拿了件披風才追上去。

    溫妧壯著膽子走進竹林,卻沒見到許姨娘,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繞了繞還是沒找到,咬著唇想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誰知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九娘子,是在找賤妾嗎?”

    第39章

    突然從身后冒出一個聲音,本就壯著膽子過來的溫妧被嚇得一陣心悸,冷汗直冒。

    溫妧在原地僵了一瞬間,轉過身看著許姨娘。許姨娘平日里溫柔的面孔在此處竟顯得有些詭異:“九娘子,您怎么會在這兒?”

    “娘子!”還沒等溫妧回答,降香便拿著披風走過來,對著許姨娘行了禮。再抖了抖披風替溫妧披上,一邊幫溫妧系著蝴蝶結一邊說著:“娘子真是胡鬧,怎么能為了不喝藥而跑到這兒來呢!”正好解釋了溫妧為何到這個地方來的原因。

    溫妧配合著降香,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許姨娘,低頭靦腆的笑著。

    “九娘子身子好些了嗎?”許姨娘這會兒說話聲音柔柔弱弱的,仿佛溫妧剛剛看的詭異是錯覺。

    “謝姨娘關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睖貖€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對許姨娘說道:“瞧著又要下雨了,地上也有些滑,姨娘還是早些回去吧?!?/br>
    許姨娘看起來一點異樣都沒有,笑著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等她走遠了,溫妧才帶著不確定問著降香:“方才,我們都看到這邊有煙冒出來吧?”

    “對呀!怎么過來了卻沒看到呢!”降香回想了剛才在含珠院二樓看到的景象。兩人對視一眼覺得從腳底竄上來一股寒氣。

    溫妧眼神瞟了瞟四周,咽了咽喉嚨,扯了扯降香衣袖:“降香,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經(jīng)過雨水沖洗后竹林的路格外泥濘,降香低著頭瞧著路小心翼翼的扶著溫妧往回走著,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到腳下的土格外松弛。

    降香停下來用腳碾了碾泥土,溫妧剛想問她發(fā)生何事,結果就聽見到降香喊道:“娘子,您看!”

    溫妧的視線順著降香的手指慢慢下移,看到地上被泥土掩蓋著的燒一半的佛經(jīng)和紙錢。

    原來剛剛她們沒有看錯,只是在她們來之前把燒的東西處理掉了而已。

    明天就是四兄的忌日了,許姨娘燒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兒但是如此鬼鬼祟祟還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就讓溫妧不得不多想。

    “娘子,那我們?”降香問道。

    溫妧心里也沒個主意,搖搖頭:“先回去吧!”兩人滿懷心事的回了含珠院。

    溫妧坐在書案后面,面前擺了個話本子,眼神卻飄忽著。平日里喜歡的不得了的東西此刻看起來卻索然無味。

    溫妧眼神落到不遠處幫她做著貼身小衣的宋嬤嬤身上。

    宋嬤嬤察覺到實現(xiàn),等著她開口,接過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溫妧說話,只能無奈的放好手中的針線對說道:“娘子,是有話要對老奴講嗎?”

    溫妧嘿嘿一笑,朝宋嬤嬤招招小手。

    宋嬤嬤走過來跪坐在溫妧身旁,溫妧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嬤嬤,你知道當初四兄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嗎?”溫妧只知道四郎君是在宣和四年隨溫惲第一次外放晉陵時生病去世的,但具體什么病一直都不知道。而宋嬤嬤是崔氏身邊的老人了,了解的肯定比較多。

    宋嬤嬤一愣沒想到溫妧問的是這件事,猶豫著開了口:“是疫病?!?/br>
    “什么?怎么會呢?”溫妧太詫異了,怎么都沒想到會是得了疫病,四郎君那個時候才四歲,又生活中深宅里怎么會得了這種病呢?”

    府中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是老人了,個個都是人精兒,在主子面前也有些臉面,所以這件事除了類似于忌日這種日子,大都不愿隨意討論,免得平白惹了主子傷心。

    宋嬤嬤見溫妧很想知道,想著本來就是嫡親兄妹,說了也無妨,就跟溫妧講道:“當年郎主接到旨意來晉陵上任,夫人身子不好便留在長安想著等身子好轉了再帶四郎君和五郎君過去,但那時候四郎君正是活潑的時候粘郎主粘的緊,實在沒辦法了便先讓郎主帶著他一同去了晉陵?!币痪湓捳f完,宋嬤嬤有些哽咽,溫妧給她遞了一條帕子。

    宋嬤嬤道了聲謝,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又接著說:“當時照顧四郎君是另外兩個嬤嬤,奴婢和幸嬤嬤留在了夫人身邊,誰曾想這么一去就出了事,當時郎主到了晉陵的時候恰逢梅雨季,發(fā)了洪災,堤壩潰決死傷無數(shù),引發(fā)了疫病,我們四郎君也是因此才去了,要不是還有五郎君夫人怕是......”

    看著面前留著眼淚的宋嬤嬤,溫妧心中酸酸的,若是四兄還在,現(xiàn)如今又是另一幅光景吧。

    宋嬤嬤看了眼溫妧,重新拿了一條帕子作勢要給她擦眼淚:“娘子,您怎么也哭了?!睖貖€一愣,摸了摸臉,濕濕的一片,原來自己哭了啊!雖然她出世的時候四兄已經(jīng)去世了,兩人從來都沒有見過面,但是不知為什么心中就是很難過。

    溫妧任由宋嬤嬤幫她擦臉,暗自思索著要不要把見到許氏的事情說出來,她怕是自己多想了。

    宋嬤嬤收斂情緒,準備起身繼續(xù)去給溫妧縫制小衣,溫妧咬咬牙開口:“嬤嬤,下午我見到許姨娘鬼鬼祟祟的在前面竹林里面燒紙?!?/br>
    宋嬤嬤聽完渾不在意的回她:“這有什么,不過是.......”話還沒說完便停下來,像是想到什么,表情越來越凝重。

    見宋嬤嬤領會到了自己的意思,溫妧把見到許姨娘前后發(fā)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當初四郎君因為是疫病的緣故,一去世便連同平日里用的東西火化了,加之那時溫惲忙于關心晉陵百姓,其余人又都在長安山高皇帝遠的,根本無從追究。這么多年過去了,要不是溫妧撞到許氏燒紙,根本無人把她與四郎君聯(lián)系到一起。

    “你說是什么原因讓她避開眾人到那偏僻的竹林里面去燒紙呢!我聽聞許姨娘沉心禮佛,她院子中應該不缺燒紙的地方??!”溫妧問道。

    宋嬤嬤卻在一旁盤算著:“當時晉陵疫病蔓延死了快千人,我記得我們府好像只有一名下人的兒子和四郎君得了疫病?!?/br>
    “另一個人是誰?!睖貖€抓到重點。

    宋嬤嬤想了想,心中一個咯噔:“是許氏的繼母與她前面丈夫所生的孩子?!?/br>
    那個時候許氏的繼母還沒有嫁給她父親而且大家都把兩個孩子得疫病歸到他們年幼身子弱上面去了,根本不會多想。

    第40章

    “怎么會這么巧。”溫妧皺著眉頭說道。

    宋嬤嬤呆在旁邊,聽到溫妧的話才從自己駭人的猜想中回過神來:“是啊,怎么會這么巧呢!”

    “那王氏是何時嫁給她父親的呢?!睖貖€問道。

    宋嬤嬤想了半天:“這老奴可記不清了,算算許氏弟弟的年齡應該就在宣和五六年吧?!?/br>
    “宣和五六年?王氏多大了?”溫妧心中算了算,這年齡不對?。?/br>
    “這王氏現(xiàn)在不過三十多吧,王氏先前的丈夫是府里的一個小廝因為欠了賭債被人打死了留下王氏孤兒寡母,兒子后來夭折她又那么年輕,肯定是要再嫁的只不過沒想到后來竟然嫁給了許大。”宋嬤嬤回道。

    溫妧:“啊?王氏都和許姨娘差不多大了?!?/br>
    “娘子莫要驚訝,當年許氏的父親許大可是個搶手的人物,雖然是個奴才又是個鰥夫但經(jīng)不住人家有個好女兒啊。”宋嬤嬤口中掩飾不住的鄙夷,現(xiàn)在想想一個年輕貌美卻喪夫喪子的娘子不正與他相配嗎。

    “那許姨娘的父親現(xiàn)在還在府中做事嗎?”溫妧覺得許氏的娘家還有東西可以深入挖掘。

    “她父親許大現(xiàn)在在外面幫著管理一個綢緞鋪子,繼母王氏在后院洗衣服做管事嬤嬤?!?/br>
    溫妧點點頭,要想想辦法查一下許大和王氏。

    溫妧有些猶豫,一直不知道要不要告訴阿耶阿娘嗎。現(xiàn)在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若不是到還好,若是真的與許姨娘有關到時候阿娘與阿耶該如何相處,她五jiejie又該怎么辦。

    “這件事娘子還是等郎主和夫人回來后再處理吧!您還生著病呢,切莫憂思過重?!彼螊邒呖粗鴾貖€還有些蒼白的臉擔憂道。

    溫妧勉強笑了笑,應了一聲。

    溫妧雖然答應了阿娘不去找蕭昶,但是除了他沒有別的人可以幫她了。

    *****

    溫妧一進蕭昶的屋子便覺得和上次不一樣了,四處看了看。

    “別打量了,冰盆已經(jīng)撤了?!笔掙莆⑽龅穆曇敉蝗豁懫?。溫妧收回目光,從門口小跑到他跟前,一張血色不足的臉帶著討好的笑眼巴巴的瞧著蕭昶。

    瞧瞧,每次都是這一招,慣會裝可憐,偏偏自己還完全沒有辦法,蕭昶泄氣般的彈了一下溫妧的腦門,準備牽起她的手帶她坐下,剛摸到她的手便察覺到了濕意。一愣,以后得要幫她好好調理了,手心全是冷汗,身子骨太虛了。

    溫妧坐在一旁□□著自己的絹帕,蕭昶瞧著,拍開她攪的發(fā)紅的手:“有什么事兒,直說吧?!?/br>
    溫妧埋頭小聲說了句:“我想讓您幫我一件事?!闭f完小心翼翼的看著蕭昶的臉色。

    蕭昶有些意外,這是溫妧第一次有事相求,新奇的看著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