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拉里和亞歷克兩人齊齊看向他的方向，面露一絲慌亂。

    萊斯利知道他們沒有看見他，一定是在基地外看到了什么，他微微皺眉，將視線從瞄準(zhǔn)鏡上移開，赫然發(fā)現(xiàn)在基地的建筑上空，盤繞了數(shù)十只王蟲的身影，它們正高頻率的抖動附肢，那是正在傳達(dá)信息給工蜂的信號！

    萊斯利的瞳孔驟然一縮，氣急敗壞的接通耳麥，說好了我會解決布萊克的，讓你們的人把那群該死的蟲子給帶走！

    我可沒違背約定，是可愛的蟲子們自己發(fā)現(xiàn)的，耳麥內(nèi)是一個男人陰陽怪氣的聲音，大概是他們的命不好吧。

    萊斯利重新背上機(jī)關(guān)槍，腳下生風(fēng)的向基地趕去，越靠近基地，就越能清楚的看見基地上方的王蟲數(shù)量還在激增，一只王蟲可以號令成千上萬只工蜂，而短短幾分鐘后的基地上空，至少有了上百只王蟲！

    它們有的盤旋在空中號召發(fā)令，有的攀附在建筑上嘗試破窗而入，這么多的王蟲，絕對不是簡單的發(fā)現(xiàn)，一定是他們有人故意將王蟲吸引過來！

    該死的，萊斯利咒罵一聲，背起機(jī)關(guān)槍，飛速向基地奔去。

    我可以發(fā)誓，絕對沒有引小可愛們過去，耳麥內(nèi)男人無辜的說。

    那你就把它們引走！萊斯利吼道。

    好吧，難得見你這么著急，男人聳聳肩，我會嘗試把它們帶到另外的基地上的。

    成功破窗而入的王蟲伸進(jìn)蟹鉗一把夾住一個學(xué)生，將他從建筑內(nèi)拖拽而出。萊斯利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氣，被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亞歷克！

    亞歷克的脖子被王蟲用蟹鉗緊緊掐住，半懸在空中，整張臉因?yàn)橹舷q得通紅，雙手扒在蟹鉗上動彈不得，鋒利的蟹鉗劃破了他的皮膚，脖子下鮮血淋漓。

    遠(yuǎn)遠(yuǎn)看到這一切的萊斯利心里甚至還有一絲竊喜，也許不用等他動手，就可以讓這個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男人意外身死，真是不錯的結(jié)局！

    只是還沒等他安心太久，就看到拉里從破損的窗戶內(nèi)一躍而下，徑直的跳到那只王蟲龐大的身軀之上，他瘋狂的揮舞著手里的長刀刺向身下的王蟲，被攻擊吃痛的王蟲松開蟹鉗，轉(zhuǎn)而惱怒的朝拉里攻擊過去！

    拉里?。。?/br>
    萊斯利和亞歷克都大吼出聲，拉里被甩到地上后，不只是那一只王蟲，周圍的王蟲似乎都被吸引一樣，蜂擁而上的攻擊地上那個對它們而言小如螞蟻的人類！

    不！！拉里！

    只是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等萊斯利飛速跑來時，地上已經(jīng)聚集了至少有二三十只如小山般大小的王蟲，它們像是看不見另一邊同樣摔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亞歷克，而是紛紛撲向拉里，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龐大的身軀擁擠的不留一絲縫隙。

    萊斯利瘋狂的一頭扎進(jìn)王蟲堆里，雙肘撐地通過王蟲身下的間隙，快速的爬到拉里身邊。

    此時的拉里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雙眼緊閉，四肢被毒液腐蝕的傷口深可見骨，身上一塊好皮都沒有，腹壁肌rou被撕裂，粉色透明的腹膜下，紅色鮮艷的腸子隱隱可見。

    萊斯利將他完全籠罩在自己身下，雙手顫抖的像是輕輕環(huán)抱住一個破損不堪的娃娃。

    耳邊全是王蟲發(fā)出的嗬嗬聲，奇異的是當(dāng)他進(jìn)來時，所有的王蟲都停下了攻擊行為，包括最靠近的那只還在口嚼拉里皮rou的王蟲。

    滾啊，都滾??！萊斯利面露瘋狂，聲音嘶啞，像是一個末路野獸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舉起手中的機(jī)關(guān)槍對著那只滿口鮮血的王蟲瘋狂掃射。

    奧利弗，馬上派救援隊(duì)過來接我，萊斯利一手按住耳麥，沖冠眥裂，要是他死了，我會讓你們?nèi)客嫱辏?/br>
    赫拉比，林家。

    小魚不哭，小魚不哭，林清之把在他懷里哭鬧不止的林小魚放在搖籃內(nèi)，是不是餓了，想不想喝奶奶？

    以往對喝奶奶會有基本反應(yīng)的小魚像是什么都聽不到一樣，憋紅了小臉，眼淚汪汪的哭嚎，帕帕帕帕

    爸爸還沒回來哦，他要是回來的話一定第一時間就來接小魚的！林清之好言好語的哄著，爺爺來陪小魚玩好不好？

    小魚的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林清之束手無策的蹲在他前面，只能拿過毛巾一下一下的給他輕輕擦臉。

    之前的幾天小魚都特別乖巧，困了睡，餓了就吃，一個人泡在玩具堆里也可以自娛自樂的玩很久，只有今天一大早醒來后，毫無預(yù)兆的開始滿屋子找林泉，雖然以前也會突然想起林泉哭著找爸爸，但每次在林清之耐心的安慰下都會平靜下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不達(dá)目標(biāo)不罷休的固執(zhí)。

    林清之看到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實(shí)在是心疼，喝點(diǎn)水水好不好？喝水水林清之拿過桌上的兒童水壺，放在他面前。

    帕帕小魚抓住水壺的把手，淚眼迷蒙的看著林清之。

    爸爸馬上就回來了，小魚乖乖的和爺爺一起等爸爸回來好不好，林清之瞧見他小哭包的模樣，心里軟成一片，他親昵的親了親小魚的額頭，喝點(diǎn)水吧，小魚哭這么久肯定口干了。

    也許是真的口干了，小魚一邊抽抽搭搭的，一邊含住吸管大口的吮吸。

    林清之見他終于安靜了下來，暗暗松了口氣，擦了擦額上的虛汗，直起身走到廚房也給自己倒了杯水。

    嗡

    光腦黑色的屏幕被喚醒，一個電話撥了進(jìn)來。

    特里娜，有什么事嗎？

    他邊接通電話，邊端起水杯走向客廳。

    清之，特里娜的聲音沙啞，充滿了悲傷。

    奧帕星遭到了蟲族和星盜的聯(lián)手攻擊，林泉為了保護(hù)學(xué)生，獨(dú)自一個人承受了歸零的傷害，已經(jīng)犧牲了。

    林清之整個人如石化了一樣僵在原地，玻璃水杯從手里滑落，摔在地板上。

    那一瞬間，他腦中一片空白，被全世界孤立的茫然，破碎的水杯，哭鬧的小魚都被拉的無限遠(yuǎn)，黑暗無邊的世界里，只有特里娜悲痛的聲音回蕩在他的耳邊。

    清之，節(jié)哀順變。

    四天后，所有參加演練的學(xué)生都回來了。

    除了林泉。

    下雨了。

    林清之坐在窗戶前，窗外煙雨朦朧，淅淅瀝瀝的雨滴串成珠，整個世界如同籠罩在一片灰色之中，沁骨的寒意被隔絕在外，可他的心卻比九天玄冰還冷。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人粗暴的打開。

    一個男人，應(yīng)該說是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他全身上下被雨水澆透了，原本燦爛的金發(fā)不知道被哪沾來的泥垢弄的亂糟糟的，本應(yīng)明亮的藍(lán)眼內(nèi)充滿了血絲，胡子拉渣的模樣昭示了他幾夜未眠的事實(shí)。

    蘭斯！你 晚一步進(jìn)來沒攔住他的迦勒，看見他徑直的跪在了林清之面前后，默默的閉上嘴。

    蘭斯沉默而恭敬的給林清之磕頭，帶著將地砸穿的氣勢，磕了三個頭后他的額頭上已經(jīng)青紅一片，他卻像是什么都沒感受到一樣，繼續(xù)不停的狠狠磕著。

    四天前，迦勒和阿奇爾趕到時，歸零已經(jīng)啟動，他們晚了一步，就如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當(dāng)時犧牲了整個荊刺軍團(tuán)，而這次只犧牲了林泉一人。

    對于林清之來說，帶來的打擊卻是同樣毀滅的。

    安靜的辦公室內(nèi)，只有蘭斯一下一下磕頭的沉悶響聲。

    林清之始終平靜的看向窗外，仿佛他們不存在一樣。

    他這樣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整整四天了，會吃會喝，卻一言不發(fā)，像一個沒有情緒的木偶，整天就呆呆的坐在窗前，幾小時一動不動。

    眼見蘭斯這樣磕下去勢必會把腦袋砸出一個洞，之后進(jìn)來的特里娜連忙過去將他一把拉住。

    蘭斯，你先回去休息，特里娜低聲勸道，清之這樣已經(jīng)幾天了，等他緩過去了你再來。

    被特里娜拽住的蘭斯，仍直直的跪在他面前，額上的鮮血順著高挺的鼻梁劃過整張臉，觸目驚心，他沒有看特里娜，而是抬起頭直視林清之。

    林老師。

    蘭斯的聲音沙啞而干澀。

    他說小魚是我的孩子，是嗎？

    林清之原本空洞的雙眼忽然掀起一絲波瀾。

    他說小魚是我的孩子，是嗎？

    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的蘭斯像是誓不罷休的重復(fù)道，而拉住他的特里娜聞言震驚的松開手。

    林老師，蘭斯雙膝跪著爬到他身前，鍥而不舍的問，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林清之轉(zhuǎn)過頭，直直的看向他，沒有說話。

    蘭斯有些瘋癲的抱住他的腿。

    這不可能！

    不可能！

    小魚明明是他的兒子！

    是他的兒子！

    蘭斯低低笑出聲，滿臉血的樣子有些駭人。

    這是他的借口！

    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幫他帶兒子了嗎？

    他做夢！

    啪！

    安靜的辦公室內(nèi)響起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蘭斯整個人如同被按住了暫停鍵，眼中一片迷茫，過了好一會，才張了張嘴，聲音細(xì)不可聞。

    為什么會是我的

    因?yàn)椋∧鞘撬?！林清之大聲吼道，清秀的臉漲得通紅，胸脯劇烈的起伏，像是在壓抑著內(nèi)心滔天的怒火。

    怎么怎么可能蘭斯低下頭，像是魔怔了一樣，臉和身體反復(fù)的抽動著，他生了小魚小魚是他生的

    不可能，不可能！

    他突然的大笑出聲，搖著頭，眼淚噴涌而出。

    你們在騙我，騙子，全是騙子！

    他的臉上混了淚水和血水，狼狽不堪的像一個瘋子，他猛地站起來，揮開特里娜阻攔他的手。

    林泉！他大吼道，你出來，我要你告訴我！

    他們都是騙子！

    你也是騙子！

    林泉！

    他跌跌撞撞的沖到外面，傾盆大雨兜頭而下，不顧周圍人驚異的目光，在雨里絕望而瘋狂的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你出來！林泉！

    你在哪里！

    林泉！

    出來林泉

    大雨滂沱，電閃雷鳴，狂風(fēng)大作，被撕碎了枝葉的樹木在疾風(fēng)中搖搖欲墜。

    在一陣驚雷聲中，刺目的閃電劈開天際，蘭斯緩緩的倒下，冰冷的路面濺起無數(shù)水花，無盡的雨水直直的砸在他的身上。

    雨水、淚水、血水混合在一起，他無力的睜著眼，灰色的天空看不見一絲希望。

    **

    辦公室內(nèi)，幾乎是蘭斯沖出去的一瞬間，在特里娜的驚呼聲中，林清之面色慘白的昏死了過去。

    哥哥真是幸福呢，林清之想。

    你走了，小泉也來陪你了。

    誰來陪我呢。

    第64章 作者詞窮

    不久前，加爾星。

    林泉在加爾星像原始人生活的這段日子里，一切皆是自給自足。

    沒有時間刻度，他就自己拿刀在樹上劃痕記錄天數(shù)，沒有換洗的衣服，他就用芭蕉葉和草繩制了草衣，沒有食物供給，他就每天小心的游走在山林之間抓野獸、摘野果充饑。

    加爾星上，每隔三十天便是月圓的日子，同樣也是星盜例行過來收人的日子。

    每當(dāng)這時，林泉常常會坐在山林里最高的那棵大樹之上，俯瞰山下的熙熙攘攘。

    在他的觀察中，星盜雖然每隔一個月左右會來一趟，但也許面對的是手無縛雞之力、從不敢反抗的奴隸們，他們的警戒心并不高，林泉從最開始的小心翼翼怕被人發(fā)現(xiàn)，到后來的游刃有余，也是大致摸清了他們來往的規(guī)律。

    此外，每個月圓之夜，也是他最想家的時候。

    遠(yuǎn)山凝重，天空薄暮輕垂，高空的月亮又清又冷，從西面瀉下冰一樣的銀輝，黑暗的天空中繁星點(diǎn)點(diǎn)，每一顆都是璀璨明星。卻不知，哪一顆才是他最想念的星。

    一個人孤獨(dú)的夜晚，他常常會哼唱半曲，這首沒有詞的曲調(diào)，是蘭斯曾經(jīng)為他用口琴吹奏過的，雖然他只聽他吹了那一次，甚至只是半曲，但每一個旋律、每一個音符，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刻進(jìn)了他的記憶深處。

    無聊時，他也會用手撫摸被刻的傷痕累累的大樹，凹凸不平的劃痕擦過指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數(shù)著，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曾經(jīng)還不過他手臂長的小魚，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能夠到他的腰了，那個當(dāng)年只愿意在他懷里熟睡的孩子，現(xiàn)在怕是早就忘記了他。沒關(guān)系，他只希望小魚能健康茁壯成長。

    爸爸的身體不知道怎么樣了，他的離開一定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打擊。來自歸零的再一次襲擊恐怕會讓他在研究中更加不要命，只希望阿奇爾叔叔他們能看住他，別再讓他又做一些危險(xiǎn)的實(shí)驗(yàn)了。

    杰西和布萊克應(yīng)該已經(jīng)修成正果了吧，看得出來，杰西是喜歡布萊克的，只是礙于面子一直不肯開口。布萊克其他方面都沒問題，就是在感情上也有些死腦筋，害怕完全挑明了會被杰西完全推開，一直只敢動手動腳的逗弄，其他的卻再也沒提過了。不過現(xiàn)在都過去這么久了，也許他們倆連孩子都有了也說不準(zhǔn)。

    一想到杰西面對小孩手足無措的樣子，林泉就想笑，畢竟在他心中，身材小小的杰西也還像個孩子一樣。

    一閃而過的笑意漸漸隱去，林泉輕輕閉上眼。

    還有那個，他最想念的男人，名字纏繞在舌尖，輕易就撕扯出胸口連綿的疼痛。

    蘭斯。

    思念與情愁，混在深重的夜色里，濃郁到化不開。

    之后的日子，在林泉的精心保護(hù)下，他的頭發(fā)和胡須終于達(dá)到了山下那群原始人的標(biāo)準(zhǔn)，至少可以保證混在其中不被人一眼識破了。

    那天晚上，他毫不遲疑的脫掉了身上所有的遮擋物，在夜色的掩護(hù)下偷偷藏進(jìn)了奴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