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微微前傾，實現(xiàn)定格在男人被護臉遮住的鼻尖。

    “冒昧一問，您這是心情更差了的意思嗎？”

    幾秒停頓。

    “是?！?/br>
    眼珠子都沒動一下，男人言簡意賅地回答，“你哄人技術(shù)和誰學的，回頭記得讓它賠錢。”

    “……那什么，也沒特地跟誰學?！?/br>
    明知山有虎……

    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放肆的嘴。

    “自學成才?！?/br>
    “哦?！?/br>
    “……”

    “建議自殺?！?/br>
    “……”

    ……

    山頂看纜車的大叔今天又迎接了一趟內(nèi)部乘客差點互相扯著頭發(fā)扭打在一起的纜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纜車上的不愉快溝通，下了纜車的教念大哥也仿佛魔怔，原本抱著兩塊板正常走向高級A道，突然也不知道哪門子靈光一閃，腳尖一轉(zhuǎn)，毫無征兆地轉(zhuǎn)向高級C道。

    然后，他回頭看了衛(wèi)枝一眼。

    當悶頭鵝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衛(wèi)枝：“？”

    ………………………………該怎么形容高級C道呢？

    就是站在山頂?shù)皖^一看，不太看得到第一個陡坡的坡底長什么樣的那種，真·高級道。

    在衛(wèi)枝一頭問號地望著她的教練時，旁邊已經(jīng)有幾個大佬用各種飄逸好看的姿態(tài)從C道滑下……衛(wèi)枝余光看見一個瀟灑離開的雙板大哥的雪服上刺著耀眼的五星紅旗。

    身邊人來人往。

    在寫著高級C道的木牌牌旁邊立著個音響，音響零下十幾度還在勤勤懇懇地工作著，重復(fù)播放一段某短視頻網(wǎng)站上流傳廣闊的語音廣播——

    【這是高級道，這是高級道。能不能滑有點兒逼數(shù)，撞了別仁（人）賠不起，摔了自己傷不起?！?/br>
    衛(wèi)枝：“怎么了？”

    單崇：“你朋友都準備學換刃了。”

    學會換刃，就算是勉強學會滑雪了——這是雪圈一句比較有名的哄人入坑標語。

    就像有人告訴你“日語是黏著語，拼來拼去很簡單的，快來入坑”一個道理。

    都是騙人的。

    所以衛(wèi)枝根本不為所動：“然后呢？”

    單崇：“你連后刃落葉飄都沒走明白?！?/br>
    衛(wèi)枝：“那，你別內(nèi)疚，我這個人就這點好呀，不太有攀比心也不太有自尊心……”

    單崇：“我有。”

    衛(wèi)枝：“？”

    你有關(guān)我屁事？

    在她沉默的抗拒中，男人已經(jīng)把雪板扔到了高級C道出發(fā)點那，然后自然自然地跪下來，拍拍身邊空地，示意衛(wèi)枝少廢話，趕緊過去穿板。

    他跪在那姿勢那么自然又堅定。

    衛(wèi)枝不情不愿地挪過去，坐下——自從學會穿板后，單崇也沒怎么讓她自己動手，都是到地方往那一跪，然后讓她坐下，替她飛快把板穿上，自己爬起來，再把她拽起來。

    衛(wèi)枝從剛開始的惶恐，到現(xiàn)在都習慣了。

    這會兒她手撐著身后的地，懶散散用腳把固定器的綁帶踢開，腳塞進固定器里，一邊看著單崇替她穿固定器：“我剛才看見個疑似國家隊的大佬從這個雪道下去了。”

    “那又怎么？”

    他飛快給她穿好左邊固定器，聲音聽上去漫不經(jīng)心的。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有本事和國家級運動員滑一個雪道？”

    單崇聞言，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

    衛(wèi)枝硬著脖子，問。

    “這道真不陡。”他語氣坦然。

    此時的衛(wèi)枝還不知道，雪圈有三大著名謊言——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別是“山頂見（一起滑）”和“我等你”。

    而“真不陡”，排在第一位。

    衛(wèi)枝將信將疑底盯著他的頭頂那戳呆毛。

    兩人對話間，巧遇熟人，姜南風帶著她的小奶狗渣男教練也上山來了，在C道出發(fā)點這遇見，大家熱情互相打了個招呼。

    “哥，不是去A道嗎？”老煙問。

    “這人不上進，”單崇下巴敷衍地點點小姑娘的方向，聲音毫無波瀾，“讓她看看自己的朋友怎么滑的，內(nèi)卷一下?！?/br>
    “沒用的，我沒自尊，我不要臉。”

    “閉上嘴，”腳丫子被拍了一巴掌，“話多。”

    在衛(wèi)枝隔著雪鏡沖她的內(nèi)卷狂魔教念大哥大翻白眼時，姜南風咯咯笑著，把自己的雪板往地上一扔，彎腰穿鞋。

    穿著穿著發(fā)現(xiàn)不對，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好友雙手撐著身子歪著腦袋一臉無辜地望著自己穿板子，望得如癡如醉。

    ……

    而好友本人的教練。

    在一邊和她吵架，一邊任勞任怨地幫她穿板。

    “你怎么不自己穿板？”姜南風問。

    “你怎么自己穿板？”衛(wèi)枝反問。

    “這是來卷你還是來卷我的？”姜南風轉(zhuǎn)向老煙，“你看看人家的教練！”

    老煙笑得很開心，護臉卡在下巴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嚴師出高徒?！?/br>
    單崇頭也不抬倒是接梗接的飛快：“慈母多敗兒?！?/br>
    說完這句，“卡擦”一下給衛(wèi)枝穿好了板，自己站起來，然后朝她伸出雙手——

    衛(wèi)枝剛想習以為常似的抓著他的雙手起來；

    而在她身邊，姜南風正好也穿好了固定器，輕松手臂一撐，站起來了；

    衛(wèi)枝余光瞥見，也沒怎么放心上，指尖剛碰到單崇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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