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對不遠處正慢吞吞脫衣服準備洗漱的背刺說，“可真是謝謝了?！?/br>
    背刺脫得剩條褲衩，無視了他的嘲諷，點點頭說：“不客氣?！?/br>
    靠在床邊男人唇角一掀，正想說什么，突然手機震了，他拿起來看了眼，來電的是十分鐘前他剛剛親手塞回房間里的小徒弟。

    他愣了愣。

    不遠處背刺見他半天沒接，有點奇怪，問了句：“誰啊？”

    單崇說：“你小師妹?！?/br>
    背刺“哦”了聲，一點也不驚訝：“喝多了喜歡給人打電話的臭毛病又來了?！?/br>
    然后在他挑撥離間“你猜你是排在順豐快遞之前還是之后”的聲音里，男人拿起手機，貼著耳朵，“嗯”了聲：“有事？”

    電話那邊沉默了，然后“嘻嘻”笑了聲：“我突然想起上次跟你說的銀行卡密碼好像還差三位數(shù)?！?/br>
    “……”單崇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確認來電號碼不屬于任何一個瘋?cè)嗽盒菹⑹?，“你今晚也沒喝幾杯吧，我都看著的?！?/br>
    “你看見了？”

    “嗯?！?/br>
    “可以，有進步，”那邊打了個嗝兒，懶洋洋地說，“至少上次，同一個餐廳同一個座位排布，你看都沒看我一眼……今晚我是沒喝多少，但是如果你問我銀行卡密碼，我可能也會告訴你的，我卡上有很多錢，你全部取走我也不會報警，如果我報警了，你就跟警察說那是我上課的錢好了?！?/br>
    單崇有一點點困惑，唇線抿直，想了很久，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掀起眼皮子掃了眼不遠處的背刺，他雖然微笑著，語氣卻變得有點兒薄涼：“背刺和你說什么了，嗯？”

    “說挺多，”她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在鉆進被窩，她老實地說，“說你缺錢除了因為摳之外，還有確實非要花錢不可的理由?！?/br>
    嘖。

    “怎么了，”男人垂下眼，沒多少笑意地輕笑了聲，嗓音在電話的磁波里低沉沉的，“心疼師父啊？”

    這話說的，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么樣的答案。

    正隱約在有些薄怒邊緣。

    便聽見她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下，奇怪道：“心疼你什么？今晚你大殺四方，四海誠服?！?/br>
    單崇愣了下。

    “你只是可能要做的事相比平常人來說有點兒多，但又不可憐，我心疼你做什么，可憐的人才值得心疼?！?/br>
    ……

    哦。

    這個回答。

    就還挺順耳的。

    靠在床邊，男人垂著眼，一晚上波瀾無驚的漆黑瞳眸此時終于有了一絲絲的破綻……像是被人用破冰錘強硬鑿開縫隙，其實冰封之下并非毫無漣漪。

    今晚各種言論聽到耳朵起繭，知道內(nèi)情的怕不是也覺得他很慘，各種目光將他捆綁起來——

    卻因為她一句稀松平常的“你只是可能要做的事相比起平常人來說有點兒多”得到了釋放。

    想到方才在車里，打開門的瞬間她那烏黑的瞳眸盯著他問他要不要抱一下，那雙眼中如她現(xiàn)在說話時一樣直接，是不帶任何掩飾的純粹與純凈。

    她在他的面前，好像……總是毫無保留。

    心里微微一動，他坐起來了一些，吞咽了口唾液，喉結(jié)滾動。

    低低“嗯”了聲，他耐心極佳沒直接掛了她電話，就繼續(xù)扔出送命題，陪她胡扯：“那你還想給我打錢？”

    “嗯，”衛(wèi)枝一點兒不覺得這問題有什么難的，說，“如果你問我要我就不想給了，但是你不要，我就想全部都給你。”

    “我問你要就不給？”

    “主動問人要錢的不是騙子嗎？”

    “你主動給的就不是騙子了？”

    “我可以不打到你賬號上，”她用大聰明的語氣道，“南城這邊醫(yī)療條件挺發(fā)達的，我認識的人就在市中心大醫(yī)院外科，肯定和奧托博克品牌有點兒合作，醫(yī)生嘛，說不定能搞點內(nèi)部折扣來……”

    她連品牌都查好了，脫口而出，一點兒都不覺得繞舌頭。

    他沒跟她計較這些，就注意到她提到的關(guān)鍵字——

    醫(yī)生？

    “就你上次說的鄰居大哥？”

    “我說過？”

    “說過?！?/br>
    不過也是在喝醉的情況下，當時他也就是隨口這么一問，聽她說完也就說完了，事后就扔到了腦后，沒有再琢磨這件事。

    然而今日不知道是一天里發(fā)生的事情太多，真的把他累著了，又或者是眼下安靜的房間氣氛太到位，靠在床邊拿著電話，很少和人這么閑聊電話的男人突然覺得，猛地提起這號人，挺煞風景。

    還打折。

    打個屁折。

    缺他那九五折的幾萬塊怎么著？

    “哦，那就說過吧，不重要，”電話那頭的小姑娘沒心沒肺，“認識了那么多年的人，每年發(fā)‘哥哥新年快樂‘也是挺費勁的，讓他發(fā)揮一點余熱——”

    “你管人家叫哥哥？”

    “他比我大?！彪娫捘沁叧聊讼?，像是有點好奇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提問怎么回事，“不叫哥哥叫什么？”

    “上回還說是大哥?！?/br>
    “有區(qū)別嗎？”

    區(qū)別大了。

    單崇換了個坐姿，也覺得自己問的有點多，但是忍不住，猶豫了下后說：“要是就是過年問好的關(guān)系，就別麻煩別人了，就那萬把兩萬塊錢還人情不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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