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不可避免地,也會有人問晏廷在何處?怎么叫她孤身回鄉(xiāng)? 兩人從前的感情很好,外人不知這些年的變故,有此一問也合乎情理。 云喬心中清楚,她若是說已經(jīng)和離,怕是只會引來更多好奇與議論。索性想了個一勞永逸的答復,只說她那夫婿時運不濟,英年早逝了。 其實這么說也不算錯,畢竟世上早就沒“晏廷”這個人了。 旁人聽了這答復,道了“節(jié)哀順變”后,都知情識趣地止住,不再多問。 院中精心栽種的花草死了大半,荒草叢生,經(jīng)年未曾住人的屋舍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仍舊是她當年離開時的情形,也隨處可見“晏廷”留下的痕跡。 她倚在書房門邊看了會兒,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到最后,她幾乎什么都沒動,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咔嚓”一聲,將門環(huán)上的鎖重新合上,再沒打開過。 云喬在鎮(zhèn)子上另買了一處屋舍,收拾妥當后,便開始重cao舊業(yè),將從前的生意又張羅起來。 有早年積攢的信譽、人脈在,雖麻煩了些,但于她而言算不上多難。 曾偏離過的生活重回正軌,云喬在忙碌之中,逐漸將京城的繁華與紛爭徹底拋之腦后,很少會再想起那里的人或事。 偶爾會聽人提及只言片語,但不會放在心上,聽過也就忘了。 徹底安定下來后,云喬又輾轉(zhuǎn)托人給元家送了封信,講明自己的近況,好叫元瑛與芊芊不必再擔憂。 除夕這日,云喬給伙計和幫工們都備了年禮,又早早地放了假。她在鋪子里留到午后,這才關(guān)了門,慢悠悠地回家去準備年夜飯。 雖說家中只有自己,云喬并沒打算敷衍了事,早早地置辦好各式年貨,想著辭舊迎新,要過個好年才行。 她正琢磨著那條魚該做成糖醋還是紅燒的,卻遠遠見著,家門前停了輛馬車。 車邊那人見著她后,立時提著裙擺跑了過來。 云喬怔了下,認出是芊芊之后,又驚又喜,張開手將沖過來的人抱了個滿懷,朗聲笑道:“怎么這時候回來,也不提前知會我一句?” 芊芊揉了揉眼,開口時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見著你的信后,就立時收拾行李回來了……” 元瑛原本也想一道過來,奈何正值年節(jié),不便出遠門,只能讓芊芊幫著捎了封信,說是等年后再來玩。 有芊芊陪著,這個年節(jié)過得比云喬預料之中熱鬧些。 她主廚,芊芊幫工,做了滿桌豐盛菜色。兩人的酒量都算不上多好,但在家中也無須顧忌,聊著分別后的近況,放開喝了一回。 等到子夜,千家萬戶爆竹聲漸次響起。 云喬提前找路子托人買了些煙花回來,她一手捏著耳朵,一手拿著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將引線點燃,隨后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廊下,眉眼彎彎地看著漆黑天際炸開的煙火。 她與芊芊依偎在一處,帶著些醉意笑道:“新年萬事如意。” 興許是上蒼聽到了她的愿望,又興許是霉運走盡苦盡甘來,云喬的日子過得順風順水。 傅余早前回鄉(xiāng)祭祖時,曾專程往徐家去過,以他的官職身份,沒費什么力氣就解決了徐家的麻煩。 芊芊回來后,徐家雖得了消息,但迫于曾白紙黑字寫過的約定,誰也沒敢來打擾。 “傅哥哥雖是行伍出身,但一向心細,是有勇有謀?!?/br> 芊芊提起此事時,特地同云喬夸贊了傅余一番,隔三差五的,也會講些傅余的事情,借機明里暗里地夸他。 云喬看出芊芊想撮合的心思,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知該如何阻攔,索性就隨她去了。 而傅余在得知她回鄉(xiāng)的消息后,寫了封書信問候,一并送來的還有些西境的特產(chǎn)與小玩意。 就像當年傅余去從軍后那樣,兩人斷斷續(xù)續(xù)地有著往來。 云喬早前曾許諾,等將來閑下來后,會去西境看看。 她遲遲未去,傅余也未曾催過,只是會在信上同她講西境風土人情,講的繪聲繪色、別有意趣,叫人看了不免心馳神往。 為此,云喬還曾同芊芊開玩笑,說傅余解甲歸田后,大可以去編寫游記,必定能哄不少人。 兩年下來,云喬攢了半盒書信,收到的西境特產(chǎn)更是能裝滿滿一大箱。 年初,朝中下令復通商路,于西境重啟互市。 嗅覺靈敏的商賈自得了消息,不少都動了心思,想要抓住這個難得是時機。 云喬認得一位做行腳生意起家的富商,提前看出朝中有意如此的苗頭,專程遣人前去探行情,還曾同她提起過。 她斟酌良久,在又收到傅余的一封書信后,終于拿定了主意。 初秋,暑熱散去,天氣逐漸轉(zhuǎn)涼。 云喬收拾妥當,帶著芊芊啟程,準備出門做生意,順道看看西境的風光,是不是真如傅余所說的那樣好? * 深秋時節(jié),陰雨連綿數(shù)日,枝頭的桂花被雨水打落,香氣猶存。 宮中這兩年新栽種了不少桂花樹,但也不知是樹種的緣故還是水土的緣故,總覺著及不上記憶中開得好。 直到故地重游,裴承思才意識到,其實也沒什么不同。 熟悉的宅院落著鎖,痕跡斑駁。 裴承思知道云喬早就換了住所,也知道她已經(jīng)離開此地,至于為何要來此地……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