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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子真不明所以:“她可寶貝著呢,一同玩耍的哪個不知道。若論起來,這玉的地位倒竟也同你不相上下。” 傅長凜不喜這樣的比較,他捏了捏眉心,疲憊地閉目養(yǎng)神。 封子真替他著急上火:“都將人惹成這樣了,你竟也沉得住,不怕她一時想開了,找旁人去?” “想開?” 封子真識時務(wù)地改口:“想,想不開……” 傅長凜抿可口茶,揚手遣退端了金瘡藥上來的沈主簿,無奈道:“我解釋過,她不愿聽罷了?!?/br> 封子真苦口婆心:“相爺,這是您婚姻大事,又不是戰(zhàn)場訓(xùn)兵,您得哄著?!?/br> “好比那玉,你光是日日戴著有甚么用,您得教她聽到看到,這才算懂得她的心意?!?/br> 傅長凜眼睫輕顫,若有所思。 封子真散漫地打了個哈欠,抬眼瞧見這位權(quán)術(shù)謀略深不可測的傅大丞相正一語不發(fā)地算計著甚么,頓覺不妙。 封子真是御史大夫賀允的養(yǎng)子,為賀氏做臟活。 當(dāng)年城西命案轟動天和城,封子真被賀允推出來替罪,因傅氏出手得以絕處逢生。 他是個瘋子,這些年替傅氏賣過的命收錄下來大約足夠?qū)憙刹啃搪闪耍珵槿瞬恍捱叿?,實在不像個殺手。 他此刻正憂心這位爺哪天將小郡主作沒了,遂獻上一計道:“要我說,小郡主送的既是這樣意義非凡的玉佩,您不若禮尚往來,趁此契機將傅家主母的信物送了去罷,也好借以同郡主和解?!?/br> 傅長凜沉思一瞬,回絕道:“無媒無聘,不成體統(tǒng)。” 待到下聘之日,再送不遲。 封子真遂由衷地贊嘆道:“您當(dāng)真沉得住氣?!?/br> 傅長凜漠然瞥過他一眼,正色道:“你今日匆匆趕來見我,是專門來落井下石的?” 第5章 圖騰 小哭包不知何時長成了小刺猬…… “我倒盼著能有這樣的閑工夫,”他一面顛三倒四地扒拉袖口一面大吐苦水,“那季月荷著實是個草包,身上線索不多,背后之人卻極為難纏?!?/br> 他獻寶一般從袖子里摸出一張殘損的拓片,一副描畫著詭譎鹿角的神秘圖騰支離破碎地拓印在宣紙上。 封子真環(huán)顧一周,慎之又慎地將欞窗合攏,才細細道來:“我曾到過北狄——那地方風(fēng)雪漫天,極北苦寒。北狄十二部的圖騰,正是雪山圣鹿。” 傅長凜蒼竹般勁瘦的指節(jié)摩挲過那張神秘詭異的拓片,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寒意:“從何而來?!?/br> “城西巷子里的一個老玉匠,”封子真嘆了口氣,“說是自己新接的活計,才交了貨,報酬頗豐?!?/br> “雇主要他完工后立刻燒毀拓片,他以為這樣式值錢,便私自留了下來。我拿了拓片,再要細細盤問時,他忽然毒發(fā),不過一息之間便沒了生機?!?/br> 傅長凜漠然投來一瞥,帶著久居高位者慣有的壓迫感:“可有查探他鋪中的廢料,是美玉、頑石,亦或是……獸骨。” “相爺明見,正是獸骨?!狈庾诱孢纫豢诓?,接著道,“那鋪子外仍有眼線,我若貿(mào)然竊走一片廢料恐打草驚蛇。究竟是甚么活物的骨,就不得而知了?!?/br> “一個贗品罷了,”傅長凜音色冷得駭人,“何須知曉?!?/br> 封子真驚得一口嗆住,沒命一樣咳嗽道:“您是說,他們這一連串的動作,是為了仿制北狄的圖騰?” “定遠侯通敵之事牽扯極深,靠定遠侯這一條線,恐難以連根拔出,”傅長凜嗤笑一聲,“幕后之人竊走北狄信物,分明賊心不死,妄圖死灰復(fù)燃?!?/br> 他陰晴莫辨地撥弄著指間奢靡矜貴的玉扳指,封子真隱隱知道,這是生殺決斷用謀弄權(quán)之勢。 傅長凜少年拜相位極人臣,做慣了生殺予奪的上位者。 傅家世代忠良,他亦對皇權(quán)生不出幾分興致,只是為人掌控欲極強,厭惡所有妄圖脫離他掌控的事物。 朝堂風(fēng)氣肅正,大抵便源于此。 此番定遠侯暗通北狄,已是死死踩在他的逆鱗上,幕后之人竟仍舊賊心不死,竊出圖騰信物妄想延續(xù)陰謀。 這假的圖騰大抵是為將通敵之名栽贓旁人,一來兵不血刃扳倒敵人,二來令朝廷誤以為通敵罪首已然落網(wǎng),不再追查,便可洗脫自身,隱入暗處徐徐圖謀。 一箭雙雕。 “此時必然與季原脫不了干系,”不過一息之間,傅長凜已有論斷,“看著季府,不可輕舉妄動?!?/br> 封子真舔了舔牙尖,興奮道:“得令?!?/br> 他思忖片刻,又道:“相爺,這仿造的圖騰既是為了栽贓陷害,您說,被選中替罪的倒霉鬼會是誰?” 傅長凜卻并不作答,只是意味不明道:“備禮?!?/br> 深秋夜寒露重,臨王府輝明的燈火恍若無盡夜幕下隱映的稀星。 傅長凜避開重重守衛(wèi),與門旁睡得昏沉的翠袖錯身而過,推門直闖如入自家后院。 小郡主軟糯愛哭,是個十足嬌氣的寶貝疙瘩。 然這個寶貝疙瘩睡時竟是無需留燈的。 傅長凜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適應(yīng)了片刻,借著極冷冽皎潔的月輝輕輕湊到榻邊。 楚流螢抱著綿軟溫厚的衾被睡得正熟,小小的一團埋進云一樣的床鋪里。 大約是宴上醉了酒,睡得格外昏沉,白嫩的眼尾仍楚楚可憐地泛著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