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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遇險 你我就此兩清了罷 話音未落, 瞬間便被陸十斬于劍下。 小郡主被白偏墨半拎著出了暗道,撲面便是一陣裹挾著煙火氣的熱浪。 殿內(nèi)不僅燃著炭爐,甚至在炭火上支起了銅鍋, 正咕嘟咕嘟地涮著羊rou。 衣食住行一應俱全,大約是算準了國公府戒備松懈, 這西殿棄置十余年, 根本毫無防備。 難怪方才那人一開軒窗, 便飛快地有濃白的水霧彌散出來。 劍光在爐火的映照下鍍上一層冷冽駭人的鋒芒。 殿中圍坐的眾人筷子一頓,傅家的殺手已形如鬼魅般殺了進來。 不過幾個剎那便與殿中持械的叛賊廝殺做一團,滿殿的驚叫與混亂盡皆被掩沒在高檐之內(nèi)。 前廳繚亂的絲竹與笙歌間或逸散進來, 仍舊一派歌舞升平的模樣。 想來是不曾有人留心到這場隱秘而血腥的屠戮。 只要今日這場亂子瞞得住,白老國公便不必再被牽連進朝堂權爭之中。 小郡主不過出神一瞬,一枚飛刃霍然直指她眉心而來。 她驟然閃身,正要躲開那枚閃著冷光的漆黑殺器,卻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猛地一扯,狠狠撞進一個陌生的懷抱。 近乎是同時,一柄長劍飛來瞬間擊落了那枚暗器,以極為凌厲刁鉆的角度錯開小郡主方才所站之處,狠狠釘進了墻中。 劍柄上流穗輕搖, 正是傅長凜最慣用的佩劍。 “糯糯,沒事吧?!?/br> 楚流螢抬眸, 正對上白偏墨擔憂的目光。 他將這從小纖弱又嬌氣的小郡主護在懷里,像是捧著某種易碎的珍寶一樣溫柔且無奈道:“刀劍無眼, 小心些?!?/br> 楚流光亦時常這樣無奈卻縱容地數(shù)落她。 白偏墨雖是她的表兄, 卻因著少年從軍,小郡主自十歲起便再沒有見過他。 而今這樣的熟稔溫然的關懷倒是瞬間消解了不少小郡主對他的生疏之感。 她才躲過那要命的一擊,驚魂未定間開口竟不自覺夾雜了一絲頗為抓耳的江南語調(diào):“謝謝哥哥?!?/br> 微微上揚的尾音如羽毛一樣輕輕掃過來, 白偏墨耳尖一紅。 身后傅大丞相霎時間鉗住那暗客脆弱的脖頸,勁瘦修長的五指驟然收緊,咔吱一聲捏碎了他的頸骨。 掌心卸力,那人便如同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滑落在地上,再無半點生息。 這樣的亡命之徒哪個不是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其手上冤債不知凡幾,自然萬死難辭其咎。 只是傅相手法狠辣如斯,一時間倒令白偏墨乍然生寒。 仿佛這位傅相要捏碎的并非旁人的脖子,而是他的一樣。 小郡主蹙了蹙眉,掃過一眼地上那具面色青紫死相猙獰的尸體。 她生于皇家,雖鮮少沾染人命,卻一樣見過形形色色的刺客逆賊以各異的姿態(tài)倒在她面前。 只是從沒有任何一個,像今日這樣簡單而粗暴。 傅長凜顯然動了真怒。 他晦暗不明地掃過一眼小郡主單薄的左肩,并未開口說些甚么。 那里曾有一道貫穿肩胛的傷口。 白偏墨將人半抱著護在懷中,實則恰到好處地留出了一段距離。 他自知男女七歲不同席,因為萬分敬重地與這不開竅的小郡主隔開了一寸,并未肌膚相貼。 只是他位置實在巧妙,背對著那位面色冷冽的丞相爺。 從傅長凜的角度看,赫然是他將這溫軟漂亮的小郡主搶了去,扣在懷里不肯撒手。 小郡主仍舊不明所以地含著乖糯的江南口音問道:“你笑甚么?” 全然無視了那位隱怒的傅大丞相。 白偏墨音色溫潤道:“笑你官話依舊說得不倫不類,跟兒時似乎沒甚么兩樣?!?/br> 小郡主面色一僵,一時間頗為難以置信道:“我?官話不倫不類?” 這小祖宗幼時勤懇好學,常被夫子夸贊是國子監(jiān)近十年里最出色的娃娃,何曾受過這樣的評判。 她霎時間郝然,拂開白偏墨虛虛護在她肩頭的手臂,不樂意在外人面前露了怯:“我不過是一時未留心罷了,京中官話有何難學?!?/br> 字正腔圓。 傅長凜心頭重重一撞。 從前小郡主似乎總有層出不窮的法子逗他開心。 那日天和城第一場北風卷起時,小郡主照例抱著藥膳連同江南快馬加鞭送來的藥材來看他。 傅長凜有一身的暗傷,每逢風雪日便要鉆心蝕骨地疼上一陣。 分明他全然耐得住,小郡主卻總似疼在己身一樣,淚眼汪汪地守著他。 待這小哭包長大了些,不再動不動便抽抽搭搭地抹眼淚,卻一樣想盡辦法逗他笑一笑。 彼時那篇《施氏食獅史》【注①】他確然半個字都沒聽懂,但那點淡然的笑意卻實實在在地印在了心底。 小郡主拿帶著嚴重江南口音的官話,將這段拗口令誦得活像是只燒開的水壺一樣,只有嘶嘶的氣聲。 見他終于笑了,才乖軟溫糯道:“笑一笑,便不疼了?!?/br> 卻原來,她其實說得一口并不很差的官話。 傅長凜深深望一眼神色嬌矜的小郡主,已然如鯁在喉。 他曾漠視過多少這樣溫熱赤誠的真心。 不過半刻鐘的功夫,傅家的殺手已將這西殿中所有逆賊全部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