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的內(nèi)容并不復(fù)雜, 主要是以平調(diào)或者降職的方式調(diào)遣走一批辦事員和科長。都是些平時拿錢不好好干活或者陽奉陰違的人，全都送到最基層磨煉和改造。

    蘇夢熏難以置信地捧著文件，一路小跑來到局長辦公室, 說話也不呢啦呀吶了：“劉局長，為什么要把我調(diào)到地方？”

    劉哲難得聽蘇夢熏說話正常一回, 于是心情還不錯地回她：“小蘇, 我們通過綜合考慮, 你還是需要繼續(xù)磨煉幾年。等工作經(jīng)驗豐富了，再回來也不遲?！?/br>
    回來？她怎么可能還回得來？況她被調(diào)去的是河西省石縣，那里的工作又苦又累, 聽說宿舍還漏雨，不比知青下鄉(xiāng)輕松。

    蘇夢熏眼睛里頓時充滿淚水：“劉局長，我叔叔……”

    她的一個遠房堂叔是文化局上任局長，當(dāng)初她能來這里工作也是拖了堂叔的關(guān)系。

    聽到蘇夢熏提她堂叔，劉哲原本的好脾氣也沒了，不耐煩地?fù)]揮手道：“這事是我們幾個領(lǐng)導(dǎo)一起開會后決定的，也經(jīng)過了上級單位的批準(zhǔn)，你堂叔既然已經(jīng)去了地方就不應(yīng)該多管這些事?！?/br>
    蘇夢熏這才意識到她堂叔沒法罩著她了，心中頓感凄涼。

    “人走茶涼, 人走茶涼?！彼哉Z，捂著嘴邊哭邊跑出去。

    路上碰見袁青, 袁青見她又?jǐn)[出一副人人都欺負(fù)她的模樣心中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涼涼道：“小蘇, 你去了縣里可別天天嗲著嗓子說話了, 別讓人家以為你喉嚨得病了?！?/br>
    同樣收到文件通知的還有杜晟。雖說文件上寫得是讓他平調(diào)去幫扶村民，但實際上比貶值還慘，因為文件上清晰寫著要他“幫助和輔助”村書記進行工作, 也就是說讓他聽村書記的話。

    杜晟不明白為什么好好的自己怎么會被突然調(diào)職。一番打聽過后才知道是前陣子葉予萍回來和劉哲詳談了些什么。

    杜晟怒火攻心，狠狠砸碎一個茶杯，罵道：“呸！多管閑事的女人。都走了還這么多事，當(dāng)文化局是她家開的！”他知道劉哲看自己不順眼，也就沒往過去湊著求情，調(diào)職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他不打算做什么無用功。但這口惡氣卻是不能不出。

    但葉予萍好幾天前就已經(jīng)離開上京了，杜晟自然不可能追到滬川去，于是他又把目光放在葉予安和陸如音身上。

    *

    如音最近升了職還加了薪，：手里又充裕不少。葉予安更高興，蘇夢熏調(diào)走了，這下終于沒人天天伸著脖子堵他。只有大白二白顯得有些無聊，兩鵝大病初愈，孫大爺沒少給它們吃好的，結(jié)果兩鵝現(xiàn)在都肥嘟嘟的，食堂的大廚差點把它們當(dāng)初是他養(yǎng)的rou鵝。

    葉家宅子里有棵白果樹，一到秋天碩果累累，陸如音自打第一次看見就打上這棵樹的主意。下班后，她問袁青借了個籃子，然后急匆匆地往葉宅趕。結(jié)果還沒出單位大門就碰見杜晟。

    “呦，小陸，最近高升了呀?！倍抨善ばou不笑地說，啤酒肚上的扣子蹦開一粒。他之前因為畏懼劉哲所以對如音客客氣氣，但現(xiàn)在被調(diào)往地方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也不怕了。

    “劉局長重視你，你自然要好好珍惜。”杜晟擺出一副過來人姿態(tài)，伸手想去拍如音的肩。結(jié)果被陸如音一掌擋開了。

    杜晟倒抽了口冷氣，看看自己被拍得發(fā)紅的手背，罵道：“不知好賴的死丫頭片子，如今是我落魄了你才敢在我頭上拉屎撒尿，要是放在五六年前我隨便說上幾句話，你早就死得連灰也不剩了?！?/br>
    “小劉，你怎么說話呢？這才辦完調(diào)職手續(xù)就對著以前的同事翻臉不認(rèn)人了？我看我得在你的檔案記錄上好好再寫上幾筆！”劉哲剛出門就聽見杜晟滿口死死活活，三步并兩步走過來臉色陰沉道：“你也是咱們局的老同志了，怎么就這么點心胸？還當(dāng)是前幾年你可以四處亂砸東西的時候呢？”

    杜晟聽見劉哲說又要給自己檔案上記幾筆，立馬慫下來。賠著笑道：“劉局，您誤會了，我這不就是脾氣急了點，沒別的意思。再說了，我哪敢砸東西，不都是東西砸我嘛。”

    劉哲懶得理他這幅嬉皮笑臉的老油條樣子，和如音簡單聊了兩句工作就急匆匆去供銷社給老婆買沙琪瑪了。

    杜晟遠遠瞧見劉哲走了，竟然又折回來。

    陸如音非常無語，這個人真是陰魂不散。

    杜晟這次的語速很快，估計是怕半截兒又出來個領(lǐng)導(dǎo)：“這人吶總要留個心眼，你看我之前在人事科勤勤懇懇做牛做馬，還不是說被調(diào)職就被調(diào)職。領(lǐng)導(dǎo)心海底針吶?！闭f完還暗示性地眨眨眼。

    “杜科長要是說完了就趕快請便吧。您這次到遠郊去燃燒自我的大無私奉獻精神大家都會銘記于心的。您既然之前是勤勤懇懇做牛做馬，那去鄉(xiāng)下就是去對了地方，畢竟種地拉車這些事最離不開牛馬了?！?/br>
    陸如音比杜晟更會陰陽怪氣，她著急去摘白果呢，可沒時間和這個油膩老男人閑扯。

    而且除去這次文件里調(diào)走的這批人以外，文化局里剩下的都是認(rèn)真低頭工作的辦事員，隔三差五就會忙得不可開交，誰沒事干天天玩宮斗。

    杜晟挑撥離間不成還碰了個釘子，他心中一橫，騎上自行車跟在如音身后。

    但陸如音和葉予安坐得是汽車，雖然速度不快卻也不是自行車可以趕得上的。杜晟累死累活又一路打聽才沒有跟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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