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雪時吐出一口長氣，當然有，沒有的東西，不必要用到那一句“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但是她不必要告訴姜佳云。

    “我不會同意，外婆才是我的家人?！毖韵轮?，你不是。

    姜佳云臉色更冷幾分，“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你媽？我供你吃穿，沒有我會有你？”

    聞雪時一劍封喉：“你有本事別生我，我恨不得沒被你生過?！?/br>
    她徑直回到自己房間，砰地一聲摔上門，如果能選出生的環(huán)境，沒有人愿意做她姜佳云的女兒。

    聞雪時做好了長期戰(zhàn)斗的準備，甚至想過，如果她堅持，她可以學(xué)一些叛逆的手段，離家出走之類。

    但意外沒了后續(xù)，這簡直不像姜佳云的作風(fēng)。

    聞雪時并沒覺得松一口氣，反而更覺得提心吊膽。因為這樣，會更以為姜佳云在醞釀別的事。

    在這種提心吊膽里，聞雪時迎來十七歲生日。

    毫無波瀾的十七歲生日，姜佳云也許記得，但不為所動。聞雪時自己記得，但也不想動，什么生日蛋糕長壽面慶?；顒?，索性都讓它過去。

    在時鐘跨過零點的那一秒，無波無瀾的十七歲開始了。

    倘若十七歲能像生日一樣，那真是最好不過。

    但上天最喜歡惡作劇，總是要讓你和愿景背道而馳。

    所以聞雪時的十七歲，波瀾壯闊。浪推著浪，一聲接一聲地拍向她，將她眼鼻口耳全都淹沒。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風(fēng)剛開始的時候，很輕。

    棠城的初冬不算寒冷，一身粗線毛衣，套個校服，勉強能應(yīng)付。等到中冬，就非穿羽絨服不可，否則寒意便如蛆附骨，讓人無所遁形。

    手冷到拿不穩(wěn)筆的時候，還得應(yīng)付期末考試，數(shù)學(xué)卷子還算簡單，即便腦子都凍僵了，也還能應(yīng)付得來。

    哈一口氣在掌心，就能抓住白霧。她寫完最后一道題，把筆放下，下考的鈴聲便跟著響起來。

    程煜高興地要發(fā)瘋，“聞雪時，你考得怎么樣？”

    “就那樣吧?！甭勓r平淡地應(yīng)付，和他們的熱烈格格不入。期末考試結(jié)束，很快就要迎來寒假。

    時間過得真快。

    她已經(jīng)忘了聞懷白。

    *

    暖氣開得很足，姜佳云竟在廚房洗手作羹湯，聞憫回來也吃了一驚。

    “今天什么日子？”聞憫問。

    姜佳云搖頭，挑眉說：“沒什么日子，就隨便的一個日子?！?/br>
    ……

    飯到尾聲，才起波瀾。

    聞憫說：“今年過年，老爺子希望我們一起陪他過?？赡艿萌ヒ惶死霞??！?/br>
    姜佳云又驚又喜，這對她來說自然是家人的認可，“挺好的，也不是很麻煩，老人嘛，也該多陪陪?！?/br>
    聞雪時心想，這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他們?nèi)绻家?，絕不會把她一個人留在家里。所以她的意見不重要，她沉默起身，預(yù)備回自己房間。

    這時候聞憫才說：“雪時也一起去吧？”

    姜佳云替她回答：“當然了，不去的話，她一個人干嘛？”

    她一個人當然可以過得很好，但是他們認為她不可以。

    聞雪時也沒有反駁的余地，所以有什么用呢？

    她關(guān)上房門。

    *

    期末考試的成績哀鴻遍野，似乎考得不好，就無法過一個安生年?？墒锹勓r不必要，她考了年級前五十，也平淡把試卷收進書包口袋。

    沒有人會在乎她的考試成績，她只需要活在那兒喘氣就可以。

    以及在適當?shù)臅r候，接受姜佳云的戰(zhàn)爭。

    她不喜歡放假的日子，會顯得很無所事事，并且壓抑。寒假卻長達二十五天。

    她只好寫作業(yè)，在第七天假的時候，完成所有寒假作業(yè)，而后又無所事事。

    網(wǎng)易云推送的歌沒一首喜歡的，床上每一種姿勢都躺過，最后發(fā)現(xiàn)側(cè)著躺最舒服。

    她的門常年反鎖，聞雪時陷進被窩里，忽然想，今年還沒下雪。

    也許今年不會下雪了。

    她把頭挪出床沿，頭發(fā)往下墜落。

    *

    “你得答應(yīng)我，初三送我回來?！甭勓r和姜佳云商量，初三是外婆的生忌，她得趕回平孟鎮(zhèn)。

    姜佳云應(yīng)下，“行?！?/br>
    從棠城往京城的飛機只需要三個小時，出機場，聞家有人來接。

    大年二十八的街頭早有年味，紅紅火火，司機是聞家老人，興致勃勃與他們談起趣事。

    聞家老宅不在京城城區(qū)，這一趟就花了兩個小時。聞雪時昏昏欲睡，被一聲炮仗聲吵醒。

    司機梁叔笑呵呵說：“二少爺又在逗隔壁家孩子玩了。”

    聞雪時睜開眼，順著他說的方向看過去，聞懷白叼著根煙，穿個件灰色呢子大衣，蹲在那兒逗小孩。

    “哎，我點了啊?！彼鲃萦脽熆拷€，孩子們捂著耳朵跑開，聞懷白虛晃一槍，jian計得逞，笑得燦爛。

    似乎是有所感應(yīng)，他回過頭來。

    手里那個紅色炮仗，就這樣炸開。

    砰地一聲，孩子們起哄地亂叫。

    第20章 質(zhì)問 “沒有底線的話，和低等動物有什……

    聞母從里頭出來, 沖聞懷白罵：“你多大的人了，真是的?！?/br>
    說罷轉(zhuǎn)身，便瞧見梁叔, 還有聞憫他們。

    梁叔笑呵呵打招呼：“夫人，大少爺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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