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楚寒以后確實會當影帝不假,但一個沒有系統(tǒng)學過表演的人走到一個行業(yè)的頂尖,并沒有那么簡單。 哪怕他們生活之中的可能只是一本書,哪怕楚寒是他所知道的主角,顧驕也不舍得看著楚寒走彎路,不舍得看他受磋磨。 而這無疑是很好的一個機會,或許能一戰(zhàn)封神的機會。 楚寒皺眉,他突然不想哄顧驕了,就很直白地說:嬌嬌,我確實不想你演戲,但這是我的想法,但如果你真的想接,其實不用顧忌我,也不用非要我同意。 顧驕愣住了。 這話其實很有道理,有道理到殘酷的地步。 其實就像楚寒所說,顧驕并不需要顧忌他。 但事實上,似乎從最最最開始認識起,顧驕就一直很聽楚寒的話,好像任何事,只要楚寒說了,他就會遵循就會去做。 可明明他們兩家家世相當,甚至顧家要更為顯赫富有,楚家少爺?shù)纳矸莶⒉蛔阋灾纬︻欜湹氖虑橹甘之嬆_,顧驕也完全沒有必須去執(zhí)行的義務。 顧驕有點訥訥地松開手,說:我、我只是,想跟阿寒一起演戲。 也許是楚寒這段時間太過于和顏悅色,他差點就忘記楚寒對待別人的樣子了。 差一點就忘記了,在楚寒的故事里,自己也是別人。 楚寒看顧驕這個樣子,心里突然一陣不知緣由的悶,悶到最后,生出一絲惱怒,對自己,或者對這樣的顧驕。 帶著這樣的惱怒,楚寒面無表情地看著顧驕,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那為什么一定要跟我演戲呢? 第22章 饞我的身子 顧驕被問住了。 為什么呢? 是因為有很多床戲,有很多親吻。 是因為怕一撒手,你就跟別人走了。 還有因為喜歡你。 理由很多,可顧驕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似乎什么都能說,又似乎什么都不能說。 其實,回想起來,顧驕好像從來沒有能左右過楚寒的決定。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他高二那年,楚寒高考。 他問楚寒要考什么學校,楚寒說B大。 B大很難考,非常非常非常難考。 對于顧驕這樣混吃等死的小紈绔來說,就算借給顧驕個腦子,讓他重讀高中三年,他也不可能考上。 顧驕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楚寒為他放棄更好的機會,但他還是沒有忍住,就帶著小心翼翼的期盼,半開玩笑似的問楚寒能不能換個好考點的學校,他想跟楚寒大學也在一起。 當時楚寒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不解,疑惑,像是在問,為什么大學也一定要在一起呢? 后來高考結束,出分了,楚寒意料之中地考得很好。 在臨近填高考志愿的那幾天,顧驕跑到楚寒家里玩,白天賴著晚上也賴著,嘴上說著是爸媽在家總管他,很煩人,其實是想看楚寒會在志愿單上寫什么。 他玩著游戲機,探著腦袋,然后看見楚寒毫不猶豫地,一筆一劃地在志愿上寫上b大的名字。 顧驕在后面偷偷看了好久,可楚寒坐在書桌前并沒有回頭看他,想來,是連那天的問話都沒有往心里去。 那時候顧驕和現(xiàn)在一樣,難免有點失望有點難過,但其實,他是沒有那個資格失望和難過的。 為什么大學也一定要在一起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也沒有什么不可替代的關系。 為什么一定要跟他一起演戲呢? 顧驕想起他們離開汪成導演家之前,汪成胸有成竹地跟他說,我相信你一定能說服他的。 他怎么相信呢? 顧驕自己都不相信。 很多人都以為他們共浴愛河,這還賴于顧驕在外面一直努力地營造出這種假象。 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們一直都在岸上,或者說,楚寒一直都在岸上。 目光落在楚寒扣得嚴密的襯衫領口,顧驕看到它的邊緣有遮不住的半個吻痕。 你看,即使楚寒晚上能和他像一對真正的愛人一樣手□□纏耳鬢廝磨,縱容自己進入他親吻他,但夢醒過來,他還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 他還并不覺得這個話有什么不對! 好吧,其實顧驕自己也不覺得他哪里說錯了,但是剎那之間,顧驕突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沒用的眼淚就飆了出來。 顧驕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不可置信地看著楚寒,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楚寒說完話就覺得自己語氣過重了,但不知如何挽回。 當目光觸及顧驕眼底,楚寒到底還是慌了。 顧驕眼里有絕望,有不甘,還有屈辱,這些復雜的情緒最后全被眼淚濡濕成極致的委屈和悲憤。 楚寒正要解釋什么,就聽顧驕哭著吼:你一點都不愛我!你只是饞我的身子! 晚上需要我的時候就嬌嬌輕點嬌嬌乖,不需要我的時候就問我為什么非要跟你一起?。?/br> 楚寒: 顧驕猛虎咆哮:還問我為什么,還為什么!什么為為什么??! 我就是要跟你一起演戲!!我就是要跟你一起!你是我的!我跟你一起上床都行我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演戲?! 楚寒: 顧驕覺得以前自己只是被騙心,現(xiàn)在是騙心又騙身! 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他哭得涕泗橫流,然后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哭得這么丑,而且哭得這么丑的樣子還被楚寒看到,就哭得更難過了。 顧驕一邊抹眼淚一邊繼續(xù)咆哮:楚寒!你沒有心?。。?/br> 楚寒: 楚寒都不知道如何解釋了。 他真不是真不是吃干抹凈不認賬 所謂的不想跟顧驕搭戲,只是不想顧驕演戲,應該說,沒有誰想顧驕演戲。 其實在很久之前,顧驕是差點接觸過這個行業(yè)的。 那個時候顧氏集團剛成立驕陽公司,好吧,說是公司,其實初衷只是搭個工作室專門給顧驕拍照。 顧家夫婦閑暇時間喜歡研究些攝影什么的,有了場地,就更喜歡給顧驕拍照,什么日常照,藝術照,各種各樣的節(jié)日紀念照。 父母喜愛兒子,自然是哪哪兒都覺得好,不僅自己覺得好,還希望別人也覺得好。 于是顧家夫婦炫耀似的,讓年紀尚小的顧驕擔任顧氏集團的形象代言人,以至于幾座大廈的光屏上,全天二十四小時滾動顧驕那張稚氣未脫的笑臉。 顧驕接過采訪,拍過雜志封面,也差點就演了戲。 那時對外人,顧驕也還是個軟綿綿甜呲呲的小乖乖,見人未語先笑。 他笑起來一直很好看,眉眼彎彎,純真燦爛,像個不知世事的小王子。 可小王子沒有生活在童話里,他生活的世界里,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蔓延著邪惡和黑暗。 在某一個尋常的傍晚,劉叔沒有接到放學了的顧驕。 他被綁架了。 圈子里的小少爺們都有或真或假地被威脅過,但真的被綁架的,只有顧驕。 因為他的照片很清晰很好認。 因為他很單純很好騙。 因為顧家很看重他,他能換很多錢。 顧家的愛,顧驕的善良,都變成了傷害他的理由。 某種意義上而言,嬌養(yǎng)出來的天真和肆意無懼的善良就是對茍且和齷蹉存在的諷刺。 而人性本就帶有踐踏純真的惡意。 再接到消息,楚寒趕到醫(yī)院時,只看到哭到幾乎暈過去的顧家夫婦,推著各種儀器行色匆匆的醫(yī)生護士,還有換下來的一張血淋淋的床單。 顧驕的痛感是尋常人的七倍。 什么概念呢。 他從小到大都有相匹配尺寸的護膝護腕。 他走在路上要時刻注意石子和樹梢,他的皮膚很薄,磕一下就會破皮,刮一下就會出血。 他總是會哭,難過時會哭,疼痛更是,因為醫(yī)生建議流眼淚讓他產(chǎn)生疼痛抵消感。 楚寒在手術室外渾渾噩噩地想了很多。 然后中途醫(yī)生還出來告訴他們,長時間的強光照射,顧驕的眼睛可能會瞎。 就算保住了眼睛,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以后連略強一點的日光都不能承受。 顧驕遭受了什么呢,楚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整件事被壓下去了,顧驕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地躺了五個月。 從晚秋到初春,枯葉凋零后新枝冒綠,顧驕沉默著,然后慢慢地恢復過來,重新露出笑臉。 他年齡很小,能對可怖的記憶選擇性遺忘。 但楚寒不能。 楚寒永遠記得顧驕身上一道道近乎刻骨的刀痕,記得蒙在顧驕眼睛上幾個月的那道一指寬的白布。 他永遠都記得自己看到那一床猩紅的血漬時的感受說是心如刀絞并不過份。 第23章 別玩手機啦 事情早早就有了伏筆,但那一點點波瀾被掩埋在平靜的水面下,被所有人有意識無意識地忽略了。 顧驕的生長環(huán)境一直都太過干凈溫暖,以至于他可以坦然毫無保留地面對世界,活得純粹而真實。 他什么都不懂,做事全憑喜好。 想胡鬧就胡鬧,想撒嬌就撒嬌,開心就笑難過就哭,情緒不必遮掩。 楚寒覺得他這樣很好。 這是個優(yōu)點,他的真誠和美好,誤打誤撞總是更容易被別人喜歡。 比如鄒月,比如云邈,再比如他。 但事實證明,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是鄒月和云邈,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 天底下沒有那么多好人。 顧家是有錢有勢,但顧家不可能給顧驕方方面面都護著,護著一輩子。 可顧驕已經(jīng)是一個被保護得,自己沒有生長出一片堅硬尖刺的脆弱小孩。 相識多年,楚寒仍不知道該怎么對待他。 他覺得顧驕不需要改變,因為這樣很好,他覺得顧驕需要改變,因為沒有人可以一刻不停地守在他身邊。 他害怕顧驕再受傷害,害怕顧驕想起那些傷。 害怕到,顧驕要演戲時,他突然后悔自己想要進入娛樂圈。 看著活蹦亂跳地指責自己如何吃干抹凈不認賬的顧驕,楚寒的神色晦暗不明。 那雙清澄澄的烏黑眸子就看著他。 顧驕被看得頭皮發(fā)麻,正暗搓搓想著怎么認慫,就被一拉一拽,窩進楚寒的懷里。 楚寒用那把清越的好嗓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嬌嬌,我說錯話了。 投懷送抱!輕聲細語! 絕對是故意的! 平常根本不這么溫柔! 還故意壓低了聲線! 人家還有點生氣呢!突然勾引人家!不講武德??! 但確實很管用。 顧驕面紅耳赤,反手把楚寒抱得更緊。 他緊緊依偎著楚寒,好一會兒才硬氣地指責,阿寒,你說錯了的話好無情的。 說是指責,不如說是撒嬌,小貓哼得都比他兇。 楚寒點頭,順著他說,我的錯。 顧驕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逗笑了,你無情,你殘酷,你還無理取鬧。 楚寒點頭,嗯,再不會了。 顧驕側過頭貼在楚寒耳邊:笨蛋阿寒,你應該說我哪里無情哪里殘酷哪里無理取鬧才對。 楚寒偏開臉,我哪里無情哪里殘酷哪里無理取鬧。 顧驕:你哪里都無情哪里都殘酷哪里都無理取鬧! 楚寒問:我再該說什么? 顧驕說:你要說,我錯了,我再也不說這種無情殘酷無理取鬧的話了,還要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嬌嬌原諒我吧,才可以。 楚寒笑了起來,然后很認真很認真地說:我錯了,我再也不說這種無情殘酷無理取鬧的話了,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嬌嬌,請你原諒我吧。 顧驕哼唧一聲,知錯就改才是好孩子。 然后奶兇奶兇地說,天底下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嬌嬌原諒你了,你答應我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能說這種話了噢。 楚寒點了點頭,順勢蹭了蹭顧驕的臉頰,再不會說了。 再不會說這種話了。 楚寒眼前突然豁然開朗。 顧驕從來一點錯都沒有,真實和純粹沒有錯,脆弱也沒有錯。 最重要的是,他拒絕不了顧驕。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楚寒是從來拿顧驕一點辦法都沒有。 楚寒不知道自己的底線還可以這么低,他想,如果真的要他一刻不停地守在顧驕身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他會保護他單純乖巧的小孩。 再然后,他單純乖巧的小孩就伸手撩開他的襯衫下擺,大賴賴地摸了一把。 顧驕害羞地說:都已經(jīng)原諒你了,那你現(xiàn)在還不親親我嗎,我的小金絲雀兒~ 楚寒: 所以金絲雀這個梗還沒過嗎? B大開學的前一天下午,汪成發(fā)信息過來了。 這時候顧驕還靠在楚寒身上睡著,他枕在楚寒膝上,一雙手手占有欲十足地橫在他的腰后,收得很緊。 不知道為什么,顧驕這段時間夜里總是會驚醒,像是做了什么讓人痛苦萬分的噩夢,冷汗涔涔。 而醒過來后,則一定要確定楚寒在身邊才能安靜下來。 所以只要顧驕醒過來,楚寒就會下意識地去拍他的背,輕聲安慰。 然后兩個人第二天一起掛著黑眼圈打哈欠。 這樣過了幾夜,再驚醒,顧驕就不怎么發(fā)出聲音了,甚至還會睡得刻意離楚寒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