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話沒說完,又是一個吻。 顧驕嘟起嘴,含糊地說:好事成三? 第三個吻輕飄飄地落在他的唇邊。 顧驕爽了,蕭百畫瞎了。 出了病房門,楚寒身上那些暖意就如同落在他身上的陽光般剝盡了。 整個人一下子就冷淡下來。 楚寒漆黑的眼睫抬起,沒什么情緒,他問:你找我是為了郁家的事嗎? 蕭百畫來之前還以為楚寒會否認,因為這件事做的很隱晦,也沒什么能指向楚寒,但他沒想到,楚寒會先一步挑明。 他愣了一下,看進楚寒的眼底。 里面是不加掩飾的凜冽。 完全不同于面對顧驕時的溫柔和煦。 不合時宜的,蕭百畫突然想起,他也曾見過那種溫柔目光的。 或者說,就是那樣的目光,讓他把楚寒放心里一放就是那么多年。 但那真的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自己都要忘記了。 彼時,蕭百畫還不是小白花,他給自己捏的人設是像他爸爸一樣的貴氣小公子。 零花錢多的花不完,同學們只饞他的錢,就愿意給他當小跟班。 愿意當小跟班的同學們里面沒有楚寒。 彼時楚寒還是個小小少年,并不很能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待人面上七分溫和,但稀薄的情緒下,是怎么都掩不住的疏遠冷淡。 蕭百畫一直覺得那時自己是因為討厭虛偽的人,對于楚寒,他才下意識地遠離。 現(xiàn)在想想,其實并不是。 他也許是想和楚寒一起玩的,一直都想。 但屬于孩子的自尊心和莫名的勝負欲讓他在感受到來自楚寒的疏遠時,更先一步表現(xiàn)出不喜。 就好像,不是你不跟我玩,是我不跟你玩哦。 直到某次在校門口再遇到楚寒。 他的眉眼突兀地活起來,無奈,氣惱,挫敗,但都是出現(xiàn)在縱容的底色上。 活像氣定神閑的貓咪被抓住尾巴,空有一身向伸不能伸的利爪,只能露出rou墊。 他垂著眼,用那樣的神情瞧著旁邊捂著臉嗷嗷哭的少年。 但那少年仍一副要當場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架勢。 楚寒似乎好聲好氣地說了許多,但對方都不理,最后只好別別扭扭地抬起手,把手塞進他的掌心。 兩人牽著手離開的那幕,蕭百畫記了很久。 再往后又是數(shù)年,蕭百畫在才知曉喜歡的年紀里又遇到楚寒,就冒冒失失地,擅自把人編進余生。 蕭百畫想,他喜歡的是那個瞧著溫和,其實冷漠得不動聲色的楚學長嗎? 不,他喜歡的是,那個喜歡著顧驕的,溫暖的楚寒。 他動心于冷淡的人不自知的溫柔,但那溫柔從最開始,就不是給他的。 或者說,那個楚寒,并不是真正的楚寒。 蕭百畫不知道這些年自己都在想什么,他抿著唇把心里的酸澀壓下去,輕聲問:楚寒,你想怎么樣,才能放過郁家? 楚寒看著他,目光里含著冰霜,似乎在措辭思考。 過了會兒,他說話了,話說得很直白淺顯,他說:我希望,郁家的人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顧驕眼前。 原來不是顧驕摘下了月亮,而是月亮奔他而來。 蕭百畫說:好。 事情談得很快,他沒有問他之前用了什么手段,他也沒有問他怎么能代表郁家。 但卻是蕭百畫這輩子跟楚寒一起度過的,可能是話最多的一次見面。 好歹事情解決了。 蕭百畫放了心,楚寒也是。 而當他們一起回到顧驕的病房時,才推開門,就看見某個不再在顧驕面前出現(xiàn)的郁家人,雙手握著顧驕的肩,眼見著就要吻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月亮奔我而來奧黛麗赫本《龍鳳配》 郁嘉時: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感謝各位金主大大 昭和1個地雷~ 浮 1個地雷~ 46767749 7瓶營養(yǎng)液~ 么么噠么么噠~ 第68章 你認識楚寒嗎? 顧驕看著那撅著湊過來要親他的嘴, 感覺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他完全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時間倒回五分鐘十二秒之前不要問為什么精確到秒。 問就是嚴謹,顧驕本人十分嚴謹。 郁嘉時是四分零七秒之前過來的, 距離楚寒離開兩分五十秒好吧,說到底, 其實是因為顧驕的傷口疼的太過于有規(guī)律性。 每三秒半就疼一下,每三秒半就疼一下。 不要小瞧那一下,好家伙, 就像有一千萬只螞蟻一起叼著那塊皮rou往外使勁似的。 疼吶,生孩子大概率也就這么疼了。 顧驕被疼得注意力集中不了, 索性就集中疼痛的次數(shù)上面,果然,沒一會兒,他的注意力就成功轉移了。 四十八下, 四十九下,五十下 所以楚寒怎么還不回來? 他現(xiàn)在就能把自己一個人丟在病房里兩分鐘之久, 以后真進了產房,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關鍵時刻他要是不保自己怎么辦? ! 不對, 他不保孩子又怎么辦?! 自己懷胎十月孕育出來的愛情結晶,是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所以應該保哪個呢? 顧驕想了好久,男人不能懷孕,自然不懂女人生孩子的艱辛了, 他們做選擇好像很艱難,但懷孕的本人做選擇顯然更艱難了等等,顧驕痛心地捂著自己平坦,仔細摸摸還尚存那么五六七八塊腹肌的肚子。 他是不能懷孕的男人??! 顧驕焉噠噠。 真是的,都生活在書里了, 為什么還不能生孩子呢? 不過能生孩子其實也不好,顧驕想,他以后要是掛了,楚寒新找了個對象,是惡毒后媽那掛的怎么辦。 他不僅睡自己對象,還會打他的崽崽! 說不定,還會要她干活,讓她去外面當園丁,還不給擦防曬霜那種! 更過分的,可能飯都不給吃呢! 他那可憐的孩子啊,餓得面黃肌瘦弱不禁風,每天得抱著門口的路燈桿子才不會被刮跑! 只能從窗戶里看他們吃大魚大rou,唉,餓狠了搞不好每天還只能啃修剪下來的雜草! 那草有毒怎么辦? 她奄奄一息地告別人世,于是苦命的父女兩執(zhí)手相看淚眼,放聲痛哭。 一個哭:我可憐的老父則,你死的好慘啊喂嚶嚶嚶 一個哭:我可憐的女兒耶,你死的好慘啊喂嚶嚶嚶,都怪為父去的早啊喂嚶嚶嚶,都怪那個負心男人啊喂嚶嚶嚶 顧驕想得心塞,憤怒地錘了一下床面,然后拉扯到傷口,疼得更心塞了。 正咬著小被角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呢,門開了。 負心男人回來了。 顧驕努力地壓抑著就要噴涌而出的淚水,縮在床上等楚寒哄他。 別的不說,只要他躺在病床上一天,楚寒就會順著他一天。 這個小發(fā)現(xiàn)是上次住院時注意到,并在這次住院時得到再次驗證。 對著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楚寒說是百依百順也不為過。 要親親給親親要抱抱給抱抱,晚上睡不著,楚寒也會摸著旁邊的故事書,用清冷的聲線溫柔的調子為他讀故事。 像一杯熱牛奶里加了幾枚冰箱里取出的糖塊,流進身體里是絲絲清晰的甜。 楚寒讀森林里跳躍的小鹿,讀街道旁老婦人手里的玫瑰花。 他讀給小孩子聽,顧驕就真的成了個在mama懷里聽故事的小孩子似的,感覺全世界都是溫柔的。 唉,在被子深處蹭了蹭,顧驕軟聲軟氣地抱怨:你還知道回來呢。 沒人說話。 顧驕說:我還以為你走丟了要報警叫警察去找你呢。 還是沒人說話。 顧驕等了一會兒,又等了一會兒emmm怎么還不說話? 顧驕擰巴著被角,男人,這就是男人,唉,一點打情罵俏開玩笑的情趣都沒有! 他痛心疾首地給自己鋪臺階,我一個人獨守空房,你在外面招花惹草我、我很生氣!你得給我削蘋果才行! 頓了頓,又很沒有底氣地加重語氣,得削兩個! 還是沒人說話。 但過了會兒,有誰悉悉索索地掂起刀,破開了蘋果。 嗯,還是很乖的。 念在態(tài)度誠懇,顧驕決定原諒他。 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陌生的聲音,說:嬌嬌,削好了。 顧驕: 顧驕打著的半個哈欠直接咽回去,成了個小小的嗝。 他唰地一下拉開被子,噌地一下冒出頭:哪里來的野男人敢進呃,時時,你回來啦? 野男人郁嘉時嗯了一聲,蘋果和刀都還捏在手里。 他看著顧驕,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在外面沾花惹草,我是回家了。 顧驕反應過來,心想那你沾花惹草了咱也管不了啊,云邈小情兒加在一起可繞地球三圈,他說過啥啊。 但面上,還是一副好孩子你做的很對的樣子,毫不吝嗇地夸獎道,沒有招花惹草才是乖崽。 說著,接過蘋果放在嘴邊啃一口,又把刀薅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 郁嘉時似乎有些開心,又有點害羞,可很快,神情就黯淡下去。 其實,要不是他標志性的美少年風格打扮,顧驕真差點沒認出他來。 而且乍地一看,顧驕有一點好吧,有很多點被嚇到了。 被郁嘉時嚇到了。 郁嘉時瘦了太多太多。 他臉頰都有些凹陷了,臉上沒rou,就顯得眼睛格外大嘴唇格外薄,再加上沒有什么血色,說是讓人覺得可憐心疼,還不如說是有點神經質的恐怖。 讓人看著就聯(lián)想起某種在草叢里蜿蜒爬行的冷血長條動物。 顧驕被自己想象的畫面嚇得一抖,他回過神來,有點震驚地看著郁嘉時:你 郁嘉時又露出個蒼白柔軟的笑,他笑了一下,就垂下眼,神情哀傷。 他的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因為有什么難言之隱似的閉上嘴。 郁嘉時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顧驕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如他所愿般,顧驕面上是十足十的痛惜。 語氣也是十足十的痛惜,顧驕問:你怎么丑咳咳,你怎么憔悴了這么多? 郁嘉時: 顧驕也是一愣,他心虛地眨了眨眼,沒有扎針的手拍了拍嘴,呸呸呸,我是說,你減肥效果挺顯著的,就是有點過于顯著了,哈哈。 郁嘉時: 那個丑字收回得實在太晚,郁嘉時臉上糊著的悲傷幾乎就要成真了。 氣氛一時之間,十分尷尬。 顧驕心想,他要不開個玩笑暖暖氣氛吧,郁家是破產了嗎?都不給你吃飯的嗎?哈哈。 郁嘉時: 郁嘉時臉色更是復雜,他說:破產了。 顧驕: 顧驕:??? 顧驕大吃一驚,那真的不給你吃飯了?。吭兖I不能餓孩子?。?/br> 然后趕緊把只啃了一口的蘋果塞進郁嘉時手里,你快吃,我是說你老低著頭看蘋果干嘛,原來是餓了,想吃就吃啊,我們是好朋友啊,一個蘋果算什么? 說著伸長手,把放在桌面碟子里第二個削好的蘋果也遞給郁嘉時:兩個蘋果都給你吃,可憐的崽,瘦成這樣得是餓了多久啊,怎么飯都不給吃呢。 郁嘉時: 這倒也不至于。 他真沒感覺自己瘦了多少,但回家后一天睡兩三個小時,臉色確實也好看不起來。 郁嘉時有點無奈,但還是受不住顧驕那擔憂注視的目光,張開嘴,在蘋果上輕輕咬了一口。 顧驕的目光真暖啊,如果以后只注視著他該多好啊。 郁嘉時垂下眼,勉強露出點笑意:我最近胃口不好,有點吃不下去。 快問,問他為什么胃口不好,問他家為什么破產了。 快問啊,只要你問了,我就揭穿楚寒的真面目,讓你看到,什么溫柔干凈,跟他沒什么關系。 楚寒才不是你心里如月光般皎潔明亮的人,他有手段,有心計,有難以磋磨的堅硬如鐵石般的心腸。 郁嘉時深知,人們愛雪的干凈,卻厭惡雪水的污濁。 一個從來溫柔可親的人,你發(fā)現(xiàn)他不為人知的晦澀,就如同清水里融著數(shù)不盡的鹽,咸到澀苦,不敢再碰。 但一個從來黑暗的人,只流露出那么一絲善意,就好像從前種種,皆為序章。 郁嘉時的暗示,作為他的知心朋友,顧驕自然是懂了。 破產這種事在圈子里其實還是很正常的,楚家不也破產了嘛? 但總歸是傷心事。 他已經提過一次郁嘉時的傷心事了,怎么還能再提呢? 至于沒胃口,顧驕也很明白:你是餓久了身體才會這樣的,沒事的,正好在醫(yī)院,你要不也養(yǎng)養(yǎng)? 顧驕指著旁邊空著的病床,說:這里還有個位子,你要不住那兒,別擔心,飯錢藥錢住院錢我都給你出 說到后面,顧驕又有些遲疑。 他的小金庫全給楚寒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錢,養(yǎng)不養(yǎng)得起郁嘉時。 要么讓楚寒一起養(yǎng)著? 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