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瑾聽得懵了，她連忙糾正道：“我不是，我肯定不是神女轉(zhuǎn)世?！?/br>
    女君輕撫她的后腦，問：“你怎么這么肯定？”

    “我……”

    靈瑾剛醒，腦袋還有些霧蒙蒙的，一時沒有立刻答上來。

    她想了想，才道：“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夢？”

    “嗯。有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將弓放在了我手里，說這把弓暫時借給我……”

    靈瑾說得恍恍惚惚。

    夢中的場景，就像處在云霧之中，一切都飄飄渺渺，難辨真假。

    但女君聽了一半，就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覺得那個女人，是天空神女？”

    靈瑾點(diǎn)點(diǎn)頭。

    女君稍作斟酌。

    她說：“夢中的事，很難說個虛實(shí)。不過你這個夢，與現(xiàn)實(shí)相照，倒確實(shí)奇異……我知道了，這些以后可以慢慢再考慮，你現(xiàn)在先好好養(yǎng)身子吧。”

    “嗯?！?/br>
    靈瑾點(diǎn)點(diǎn)腦袋，乖巧地躺回枕頭上。

    但說到這里，女君定了定神，又道：“不過，有一件事，我恐怕還是得盡早告訴你?！?/br>
    “什么？”

    靈瑾在枕頭上歪頭看母親。

    女君道：“你是有史以來唯一一個能使用碎天弓的人，且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年紀(jì)尚小，所以所有仙官一致認(rèn)為，目前大學(xué)堂的普通教育已經(jīng)滿足不了你的需要。

    “他們打算在現(xiàn)有高級課業(yè)的基礎(chǔ)上，再增設(shè)一等特級修業(yè)，會由目前鳳凰城中最好的仙官親自來教授，并且專門提供給你?！?/br>
    靈瑾心頭一驚：“特級修業(yè)？專門用來教導(dǎo)我？”

    “是啊?！?/br>
    女君擰了擰眉心，道：“我是覺得現(xiàn)在就考慮這些太著急了，但他們卻很堅持，接下來恐怕還要不少麻煩事……”

    女君抱怨地叨了幾句，又憐愛地?fù)嶂`瑾的腦袋。

    她說：“不過細(xì)節(jié)還在商議中，等有進(jìn)展、確定下來，我再跟你說。”

    *

    不久，女君與大祭司暫時離開、去處理政事了。

    而在靈瑾的主動要求下，那些陌生的大夫醫(yī)官大多也都沒有回來，好給她足夠的空間、讓她靜養(yǎng)。

    于是，最后，靈瑾屋中只剩下一個以備不時需的女醫(yī)官，和主動留下來的尋瑜。

    靈瑾身體還很虛弱，躺在床上醒醒睡睡，時不時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當(dāng)她又一次醒來時，只見天色已經(jīng)暗了，屋內(nèi)遠(yuǎn)處點(diǎn)了一盞暗燈。尋瑜坐在離她稍遠(yuǎn)的位置，借著那盞昏暗的燈光，正拿著本書，慢慢讀著。

    今日，兄長始終沒怎么理她，也沒怎么說話，不像爹娘，對她說了許多噓寒問暖的關(guān)心話。

    但是回過神來，靈瑾卻發(fā)現(xiàn)他居然一直都在。

    靈瑾張開嘴，喚道：“哥哥?！?/br>
    她睡了太久，嗓子有些干啞。

    聽到她的聲音，兄長的鳳目幾乎立即就瞥了過來。

    他問：“怎么了？想喝水？”

    “嗯?！?/br>
    尋瑜立即放下書，幫她倒了杯溫水，走到床邊，扶著她坐起來，然后將茶杯遞到她手里。

    靈瑾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尋瑜立刻又給她補(bǔ)滿一杯。

    喝了兩杯水，靈瑾才問：“哥哥，你怎么這么晚還在這里？不困嗎？”

    “……”

    尋瑜鳳眸往別處微微一瞥。

    他隨口說：“沒什么，反正沒什么事干，也睡不著，不如待在這里盯著你。我在的話，爹娘會更安心?！?/br>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又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礙事？嫌煩的話，我回去好了?！?/br>
    “沒有沒有。”

    靈瑾捧著茶杯，對尋瑜淺淺一笑。

    “哥哥留在這里，我也覺得很安心?！?/br>
    尋瑜：“……”

    尋瑜沒說話，只是又給她倒了杯水。

    靈瑾喝了水，有些擔(dān)心道：“不過，我房間里沒有別的可以睡覺的地方了，哥哥你守在這里，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尋瑜道：“無所謂，一夜而已，不睡就是了?！?/br>
    靈瑾說：“如果還像小時候那樣就好了，我們可以睡在一張床上，哥哥就可以和我一起睡了?！?/br>
    “……”

    靈瑾這句話本是無心之言，可是她話音剛落，尋瑜的面頰卻迅速地紅了起來，顏色濃得醒目。

    他結(jié)巴道：“別、別說傻話，男女有別，我們又是兄妹，怎么一起睡?！?/br>
    靈瑾不解：“哥哥你忘了？小時候，我不是經(jīng)常會跑到你房間去，然后有時候留得比較晚，就干脆……”

    “別、別說了?！?/br>
    尋瑜無措。

    他粗暴地將靈瑾手上的茶杯拿回來，要給她捂上被子、讓她睡覺，他不自在地說：“小時候不懂事，現(xiàn)在我們都大了，莫要再將這些話當(dāng)作戲言說出來?！?/br>
    “噢?！?/br>
    靈瑾眨巴著眼睛。

    但尋瑜幫她蓋被子的時候，靈瑾看到他的袖子翻起來，露出里面包扎著的傷布。

    靈瑾“啊”了一聲，下意識地抓住兄長的手。

    她說：“哥哥，你也受傷了?！?/br>
    尋瑜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道：“嗯。只是那龍甩尾的時候，被尾風(fēng)掃到了一點(diǎn)，不大礙事?！?/br>
    靈瑾卻心疼萬分。

    她當(dāng)時也是被龍尾的風(fēng)拍到，才會從空中跌落到地上，她知道那時的情況多么兇險，就算兄長說得再怎么云淡風(fēng)輕，實(shí)際上也是很可怕的。

    更何況，被她看到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兄長手腕上包著傷布，不意味著其他地方就沒有傷了。

    她握著兄長的手，擔(dān)心地問：“是不是很疼？”

    兄長眉頭一皺，抬手就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你還有空管我，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傷?！?/br>
    尋瑜沒好氣地道。

    “你知不知道我送你回來的時候，醫(yī)官趕我出去，因?yàn)槟銈氐椒堑谩?/br>
    “什么？”

    靈瑾一雙烏眸好奇地看著他。

    可是尋瑜一滯，沒有說下去，反而別開了頭，淡淡道：“算了，沒什么，反正你好好靜養(yǎng)就是，我會在旁邊守著?！?/br>
    兄長的語調(diào)一下子清冷下去，但不知是不是靈瑾的錯覺，她覺得他臉色好像更紅了。

    靈瑾坐在床上，望著兄長別扭的臉色，有些茫然。

    不過，夜色已深，靈瑾現(xiàn)在的確沒有多少力氣，喝過水，她就乖乖躺回床上，繼續(xù)休息養(yǎng)傷。

    尋瑜就坐在她的桌子邊，只一盞小燈幽幽亮著，他坐在那里安靜地看書。

    靈瑾沒有那么快睡著。

    她睜開眼，在簾帳之后，忽然開口道：“哥哥。”

    “怎么了？”

    “你與靈弓初次共振的時候，靈弓會跟你說話嗎？”

    這句話一出，尋瑜當(dāng)即將書下到桌上，發(fā)出“咯”的一聲。

    “不會?！?/br>
    他說。

    尋瑜只是一頓的功夫，就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時，碎天弓跟你說話了？”

    “嗯?！?/br>
    靈瑾應(yīng)道。

    “我拉開它之前，能夠聽到一個人聲?！?/br>
    “……什么樣的人聲？”

    “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問我，我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拉弓。我回答他，現(xiàn)在有一條黑龍肆虐，會讓很多人犧牲，我沒有更多時間了，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開弓。然后……那把很沉的弓，在此之前一直拉不開，可再那之后，忽然就能拉開了。”

    當(dāng)時的記憶，靈瑾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十分混亂。

    她那時每一根精神的弦都繃到了最緊，整個人就像滿弓的箭，因此那些記憶分外清晰地倒映在她腦海中，可現(xiàn)在回憶，卻覺得都不像真的。

    她問：“哥哥，你說那個聲音，算是什么？”

    尋瑜聽得怔怔的。

    良久，他才慢慢吐出兩個字來：“……弓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