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兄 第211節(jié)
她難過地說:“這些鳳羽要再長出來,要花好長時間?!?/br> “無妨。” 尋瑜反應(yīng)平淡。 “本來也拔了很長時間,沒什么影響。” 說完,他見靈瑾還是很心疼的樣子,又補充道:“當初父親為了給母親補翅膀,幾乎拔光了自己的羽翼。不過是幾根鳳凰羽毛罷了,又不是長不出來,我自然也可以拔給你?!?/br> 尋瑜鳳目灼然。 靈瑾被兄長的目光一望,心神微震。 但她又搖頭說:“爹當初為了娘那樣做,是因為母親真的受傷嚴重……而我只不過是冬天有點冷而已,哥哥不必如此。” 她手指拂過兄長赤色鳳翼上,羽毛間有空隙的傷處,輕輕問:“疼嗎?” “……不怎么疼。” 尋瑜嘴硬道。 靈瑾望他,較真地說:“可我覺得,羽毛長在哥哥身上才是最好看的。哥哥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br> 尋瑜緩緩一頓。 然后,他伸出手,默默摸了摸meimei的腦袋。 其實,他會拔羽毛,多少也是因為他喜歡靈瑾睡在他羽毛上的樣子。 她躺在羽毛上的樣子很可愛,而且會沾染上他的靈氣。 這讓尋瑜有一種滿足感,覺得靈瑾信任他、依賴他,這是兩人心意相通的證據(jù)。 眼下,他還不能時時刻刻陪伴在meimei身邊,那么,在他不在的時候,尋瑜心里知道他之前已為她留下的自己身上的東西,能讓羽毛中余留的鳳凰火陪她度過漫漫寒冬,內(nèi)心也會踏實一些。 所以,雖然靈瑾像是覺得他犧牲很大的樣子,但尋瑜本人并不介意。 相反,他為自己能有可以為靈瑾做的事,感到由衷的喜悅。 他說:“這并不是什么大事。這樣的話,下次天冷的時候,就算是晚上,你也有地方可以取暖。” “……笨哥哥?!?/br> 靈瑾嘀咕一聲,忽然紅了臉。 尋瑜看她。 靈瑾輕輕地說:“羽毛只是羽毛,又不能取代兄長。比起將羽毛拔下來給我,兄長直接過來陪我,用翅膀摟著我睡,不是更方便嗎?” “!??!” 靈瑾此言一出,尋瑜面頰亦登時燙了起來。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被激得差點跳得老高。 尋瑜慌亂非常,甚至有些結(jié)巴,道:“我、我,你……用翅膀摟著你睡的話,我……” 尋瑜已經(jīng)臉紅到即使想掩飾,都沒有辦法的地步。 最后他說不下去了,憋了半天,吐字道:“……笨meimei!” 靈瑾置氣:“哥哥才笨!” 話雖如此,她卻緊緊摟著枕頭,讓枕頭貼著自己的胸口,許久沒有放開。 *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過去。 終于,逐月軍這邊的變故,發(fā)生在這年五月。 這年春末,春花凋敝,夏風漸暖。 前線的戰(zhàn)報傳到鶴夢將軍手中。 從戰(zhàn)報的情況來看,獸國的邊境,已有大量軍隊在水國邊境集結(jié)。 這似乎不是一個樂觀的信號。 當天下午,鶴夢將軍親自進了一趟鳳凰宮,討論到亥時方歸,然后連夜召集軍營中所有士官開會—— “我與女君都認為,獸國軍隊近日的動向,非常不妙?!?/br> 等眾人到齊,鶴夢將軍宣布。 “獸國大軍集結(jié)的水陸城,雖屬于水國,但與獸國、翼國全都相連,乃靈江樞紐,萬年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獸國選擇將大軍在此處集結(jié),恐怕所圖甚大。 “據(jù)前線戰(zhàn)報,獸國已多次試探水國兵力。 “而且獸國軍隊中,似有異樣,他們的士兵多由混血組成,士氣奇高,力氣更是大得不像話。 “水陸城與我逐月軍歷來所管轄范圍最近,此番,情況已不容忽視。 “我今日與女君商議,女君也已同意—— “本月廿二,所有士兵收拾行裝,隨我離開鳳凰城,北往水國邊境,協(xié)助水國軍隊,防范獸國!” 鶴夢將軍吐字鏗鏘有力。 她話音剛落,所有將士紛紛響應(yīng),如潮水般應(yīng)答:“是!” 靈瑾同樣在將軍身邊高聲應(yīng)答,但同時,她胸口突突直跳。 這兩年,獸國與水國、翼國之間屢有沖突,摩擦不斷,形勢十分緊張。就連鳳凰城中的普通百姓都已察覺,大戰(zhàn)恐怕一觸即發(fā)。 這樣一來,逐月軍出征,只是早晚的地方。 當然,經(jīng)過三年的訓練,逐月軍的新兵已經(jīng)成了一支相當訓練有素的精兵,尤其是靈瑾手下的人,相當齊心強悍。 不過,他們畢竟都是年輕士兵,第一次上戰(zhàn)場,想來還是有些惶恐。 靈瑾打起十二分精神,聽完鶴夢將軍的各項安排,并記錄下來。 等鶴夢將軍將該交代的都交代完,宣布解散后,所有將士們都打算回去,立刻將大將的指示向手下人傳達。 靈瑾亦是如此。 她正要離開,卻聽鶴夢又喚道:“靈瑾?!?/br> 靈瑾沒想到鶴夢會單獨再留她,步調(diào)一頓,轉(zhuǎn)頭應(yīng)道:“在,將軍?” 鶴夢神情嚴肅,不復兩人私下相處時的隨意。 她面容英氣,目光如炬,對靈瑾說:“你當我的副將,也有三年了吧?” 靈瑾回答:“是?!?/br> 鶴夢說:“這三年來,你一直表現(xiàn)得很好,我也常稱贊你領(lǐng)悟力超群。但這畢竟是你第一次上戰(zhàn)場,手下又多是新兵,我不得不多提醒你一句,戰(zhàn)場不同于訓練,真刀真槍下不會有手下留情?!?/br> 鶴夢稍作停頓,又道:“你武藝出眾,可內(nèi)心卻良善正直,到時候敵人都是血rou之軀,你或許一下難以適應(yīng)。 “你務(wù)必謹記,在戰(zhàn)場上,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你到時一定要好好調(diào)整心態(tài)?!?/br> 靈瑾一愣。 她總是弓不離身,此時亦是,握著弓的手便不由緊了緊。 靈瑾明白鶴夢將軍說的是什么意思。 靈瑾微微定神,應(yīng)道:“是,將軍,我明白。” 鶴夢略一頷首,說:“我知道你能成長起來?!?/br> 然后,她稍作停頓,又吐出一個大消息來—— “今日,我請示過女君了,離開鳳凰城之前,你可以將碎天弓帶上。” “!” 靈瑾眼眸睜大,露出驚訝之色。 她躊躇了一下,但又沒有開口。 鶴夢看出她的顧慮,繼續(xù)說:“你不必擔心,我知道你沒有再打開過碎天弓。但碎天弓是翼國上古神兵,只要有它在,就算只是用于提振士氣、威懾敵人,也會發(fā)揮意想不到的效果,帶上很有必要。 “至于碎天弓的安全……誠然,鳳凰城的確是最安全的。但逐月軍已是天下第一軍,要是在逐月軍的保護下,碎天弓還會丟失,那我也不必當這個大將了。我會掌握好情況的,你不必過于擔憂?!?/br> 鶴夢的話,給靈瑾吃下了定心丸。 她略微松了口氣,應(yīng)道:“是!” * 話雖如此,待到只剩下靈瑾一個人時,她又覺得心中空蕩蕩的,難以腳踏實地。 出征前夕,是夜,靈瑾獨自一人回到鳳凰宮,登上了鳴鳳臺。 碎天弓仍被安靜地擺放在鳴鳳臺上,在月光下散發(fā)著幽幽的銀光。 弓靈站在鳴鳳臺南面,看著城下的市井燈火,雙手環(huán)胸,背對靈瑾。 聽到靈瑾上高臺來的腳步聲,弓靈緩緩問:“要出征了?” 他的聲音沉甸甸的,像佛寺的鐘鳴。 靈瑾回答:“是。女君與鶴夢將軍說,到時候讓我?guī)夏??!?/br> “哦?!?/br> 弓靈應(yīng)了一聲,沒多大反應(yīng)。 靈瑾沒再說話,也沒再下鳴鳳臺。 她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在擺放碎天弓位置旁的一小節(jié)階梯上坐下,望了會兒星空。 須臾,她問:“弓靈,你在這世間的歲月已經(jīng)很長了吧,見識過多少戰(zhàn)爭?” “我已經(jīng)多年不出世了,沒見過多少。” 弓靈平淡地說。 “要說上一次見的話,還是上古時期的吧?!?/br> “上古時期的戰(zhàn)爭,與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嗎?” “沒什么不同,不過是凡人間無聊的爭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