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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二十分鐘后,蕭逸海終于停車。 他們前面是一片大海。 海風拂過,吹起她的裙擺。 在墨色的天空下,大海也變得深邃。 瑤瑤望去,墨與墨交纏成海天一片。 直到蕭逸海領(lǐng)著她來到海邊,海水沒過魏晞的腳腕,她的恍惚才被覆蓋。 “你怎么突然帶我來這里了?” 蕭逸海目視前方,雙手插進口袋里:“不是你說有人夜里看海?” 魏晞默了默,突然抿起嘴唇。 她明明還說了前一句的。 蕭逸海將車開來海邊,收起頂棚,和她一起坐在汽車后座。 “晞晞。”他叫她的名字,像是在念一句咒語,讓魏晞側(cè)耳傾聽:“我答應(yīng)你以后不會亂想,不再跟你發(fā)火,你也答應(yīng)我,永遠相信我,好嗎?” 然后,男人的大手覆蓋在她的手上。 接著,指尖滑落,和她十指相扣。 輕緩的音樂從音響傳出。 /是命運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捉弄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我愿意隨你到天涯海角 …… 鬼迷心竅一般,魏晞看著與他緊扣相惜的手指,點頭:“好?!?/br> 他的大手又放在她頭上揉了揉,從前排拿了顆煙點燃叼在嘴里,手繼而搭在她肩上,再也沒拿下來。 蕭逸海緩緩?fù)鲁鲆豢跓?,說:“我其實,有很多不甘心。” 或許是因為夜晚,有海風海浪,還有身邊安靜的姑娘。 陡然燃起蕭逸海的傾訴欲。 “之前你問我有沒有遇到過坎坷?!笔捯莺D孟伦炖锏臒煟粗簳?,眼角渡上一層光:“我有?!?/br> “我的坎坷來源于不甘心?!?/br> 魏晞小聲問:“是覺得賺的錢還不夠多嗎?” “不是?!笔捯莺Pχ鴵u搖頭:“我的不甘心這輩子都無法磨滅,坎坷也就會一直在,邁不過去?!?/br> 魏晞短暫的默了默,還是試探著問:“那是什么坎坷?” “我媽?!蹦腥宋⑽⒀鲱^,視線飄向前方,悠遠又飄渺,似乎是在回憶。 半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動了動:“我很羨慕你,父母健在,闔家歡樂,而且你馬上就畢業(yè)了,可以在他們跟前盡孝,我卻永遠都不能,所以我賺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我媽還不是過了一輩子苦日子。” 原來,這就是他的不甘心。 的確,生死無法跨越。 執(zhí)念再多,徒增的也只有無能為力的苦楚。 魏晞很想再多問問,可她不敢,也不忍心去觸碰他的傷口。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 此時的蕭逸海不似剛才那么玉樹臨風。 他將半支煙放在唇邊,眼神飄渺。 看上去孤單潦倒又不可接近。 但偏偏,他們又離得這樣近。 近到,她能看見他纖長的睫毛,近到他的手就搭在她的肩膀,隔著一層薄紗。 未幾,她想出安慰他的話:“要是以后……有機會的話,我,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對,陪著你一起?!?/br> 哪怕你這一生都邁不過去,也有我陪著你。 這樣,好像你就不會那么孤獨了吧。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話。 蕭逸海剛把煙蒂放進嘴里,聽見這話手指頓了一下。 繼而笑出聲來,手掌放在她的頭上摩挲幾下:“只要你不再跟我發(fā)脾氣了就好?!?/br> 魏晞掖了下耳邊被他撥弄出來的頭發(fā),小小聲埋怨:“那事不都已經(jīng)過去了嗎,怎么還提……” 笑聲擴大。 魏晞能明顯感覺到愉悅的氣氛漸漸回歸,她暗爽自己把他哄開心了,也算辦成一件大事。 海浪一沉一浮,她的心也跟著忽高忽低。 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的不是海浪聲,而是自己的心跳和他淺淺的呼吸聲。 她心里是有些異樣感覺的。 魏晞清楚的知道,內(nèi)心的這份悸動不是來源于面前的海浪。 而是身邊這個海。 她睜開眼望著他的側(cè)臉。 海風輕輕吹起他西裝外套的一角,也偶爾將他額前的碎發(fā)吹動。 他就坐在這里,和她一起遙望凌晨一點半的深海。 慢慢的,魏晞的眼神失去焦點。 風輕輕舞動她的發(fā)絲。 她感覺自己好像處在一片從未見過的幻境中。 而蕭逸海就是那個將她送入幻境的人。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在這個平庸卻不平凡的深夜。 她墜入深海。 --- 直到太陽一點點沿著海平面升起。 墨色海浪變得蔚藍,每一次浪潮襲來都帶著一片波光粼粼。 沙灘上的人多了起來,從三三兩兩到成群結(jié)隊。 魏晞知道,她與他的一點半,結(jié)束了。 她先回家取了衣服,然后坐上蕭逸海的車,直達洛城。 蕭逸海本想將她安置在朋友的酒店里,但被魏晞拒絕。 同行人還有一位攝像師,他們要住便宜的酒店,雜志社統(tǒng)一報銷。 蕭逸海沒辦法,只能囑咐她注意安全。 洛城是座古城。 在古城底下挖出珍寶,絕大部分人都相信。 魏晞和攝像師田沉趕到現(xiàn)場時,警戒線和交通錐都已經(jīng)攔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