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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老人忽然大喊一聲,打斷了李長玉的話。 李長玉懵然抬頭,又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到了身側(cè)的戚瑤。 戚瑤盯著老人怔了一瞬。 “忠叔?” 她道。 “大小姐……” 老人雙目含淚,向著戚瑤的方向跪了下去。 戚瑤單手一撐桌面就翻了出去,堪堪攙住老人的手肘。 老人堅持跪在那里,仰頭看著她,細密的皺紋里滿是水光: “老奴該死,沒能在戰(zhàn)亂中護好大小姐……還好大小姐您吉人自有天相,不然老奴就算到了黃泉之下也難以安息啊……” 戚瑤沒有松手:“我無事。你先起來?!?/br> 老人應(yīng)了一聲,扶著桌沿起身。 邵棠聽到動靜也沖了出來,和李長玉并肩而立。 “這是從前府上的管家?!?/br> 戚瑤介紹道。 老人向二人一一行禮,復對戚瑤拱手道:“大小姐重臨故地,不回府上瞧瞧嗎?” 戚瑤:“上卿府可還安好?” 老人長嘆一聲:“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戚瑤抿著唇角,沒有說話。 老人垂著頭:“是老奴失言。大小姐不愿睹物思人,也便算了?!?/br> “沒。” 戚瑤眨了眨眼,卻只吐出這么輕飄飄的一個字。 邵棠趁機助她道:“阿瑤,你就回去看看嘛,住哪里不是???也帶我們開開眼,瞧瞧上卿府的威風?!?/br> 她說著,用手肘撞了下李長玉:“你說是不是,長玉兄?” 李長玉被撞得跌了一步,立刻道:“對,對?!?/br> 老人彎下腰,向戚瑤伸出手:“大小姐,老奴帶您回家?!?/br> . 上卿府就在王城腳下,一路走去并不算遠。 邵棠和李長玉一唱一和地,將戚瑤學仙的事通通兜了出去。 老人聽后笑道:“我們家大小姐,自小就有仙緣。六歲那年,大小姐貪玩,爬到樹上摘紙鳶,一不留神從三層樓高的地方跌下,只見一道金光入體,大小姐摔在地上,卻毫發(fā)無傷。如今算來,這事已經(jīng)過去快十年了……” “咳?!逼莠幚渲樋攘艘宦暎爸沂澹m可而止。” “誒?!?/br> 老人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就跟邵棠李長玉混在一處,將戚瑤吹成了神明仙子。 戚瑤提前他們半步,自己走了個清凈。 她遠遠地,就看到了上卿府的大門。 門是新的,湊近了還能聞到濃重的朱漆味,匾額所刻“上卿府”三個大字斑駁不清,早已是屬于前朝的榮光了。 老人這才小跑著來開沉重的門鎖,隨著“吱呀”一聲,滿目回憶就擺在戚瑤面前。 府內(nèi)的一切都在努力維持著原貌,那么多的悲劇似乎都沒有發(fā)生,戚瑤似乎也始終沒有邁出過這道大門。 “費心了?!?/br> 戚瑤淡淡撂下一句,抬靴向府內(nèi)走。 老人落后她半步,弓著腰陪道:“府上現(xiàn)下只有老奴一人住著,大小姐回來了,才有那么點子生氣。” 戚瑤頓了一步,終是沒有把那句“他們都去哪了”問出口。 上卿府滿門忠烈,他們不在此處,大抵是都殉國了罷。 “這宅子是你的了,好生活著。” 戚瑤一邊說,一邊熟稔地向后伸手,一把撈住欲跪地謝恩的老人, “周饒已亡,我如今是琢光宗弟子,你我說話,不必拘于虛禮?!?/br> 老人應(yīng)了一聲,引著三人進了花廳。 三人落座,老人轉(zhuǎn)到廳后備茶。 戚瑤盯著一個點,許久沒有動作。 邵棠識趣地沒有講話,李長玉默默玩著自己的手。 熱茶很快沏好,老人先為戚瑤倒上一杯,而后,轉(zhuǎn)到邵棠身側(cè)。 邵棠并不習慣有人伺候著,連忙伸手去接茶壺柄:“您太客氣了,我自己來就好?!?/br> 老人拎著茶壺躲了一下,邵棠的小指無意蹭過他的手背—— 好冷。 邵棠登時攥緊了手指,抬眼去瞧他。 老人湊得這樣近,邵棠才注意到他的面色蒼白得異常,零星還有些紫色斑點。 她呼吸一滯,余光開始無意識地亂瞟,這一瞟,就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她看到,老人背后的坎肩下,露出了黃紙符的一角。 邵棠受驚后仰,圓凳發(fā)出“咔”地一聲。 老人一手拎著茶壺,一手去扶她:“當心?!?/br> 邵棠扒著桌沿坐正,堪堪避開他的手:“多,多謝……” 她表現(xiàn)異常,戚瑤和李長玉都朝她看了過來。 邵棠心虛地向戚瑤笑笑,轉(zhuǎn)頭跟李長玉擠眉弄眼: 這老頭子有問題。 李長玉側(cè)身讓出空位給老人倒茶,滿臉問號:你說什么? 邵棠用下巴指了指老人,用力搖了搖頭,同時齜牙。 這,老頭子,有,問題。 最后一滴茶躍入杯中,李長玉才終于看懂了邵棠的暗示。 戚瑤靜靜呷茶,茶杯擋住她的小半張臉,她的眼睫垂下,斂去眸中神色。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哐—— 戚瑤放下茶杯,極重的一聲將那方三人都駭?shù)靡惶?/br> 她抬眼:“演了這么久,不累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