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嫽驚詫地睜大了眼，急忙說：“爹爹，我不要嫁給江佑！”

    蘇行山瞪了她一眼：“你這是什么話？婚嫁之事，容不得你胡鬧！”

    他皺著眉，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你和江佑的婚事，是清落夫人親自做主定下的。當(dāng)時(shí)為了給你母親求藥治病，我?guī)缀鮾A家蕩產(chǎn)，多虧了清落夫人肯出手相助。我本就欠她一份情，這門親事又是她主動(dòng)提出來的，我哪有拒絕的道理？”

    蘇嫽癟著嘴，委屈巴巴地說：“可是嫽兒不喜歡江佑?！?/br>
    “江佑那孩子我見過幾次，品性是極好的，就是性子木訥了些?！碧K行山放柔了聲音勸，“我已經(jīng)寫信與清落夫人商議過，她也贊同你們盡早成婚。但清落夫人近日來身體似乎不大好，恐怕不能親自來京城參加你們的喜宴?！?/br>
    江佑是清落夫人的獨(dú)子，自幼就被托付給了季府。他的父親是入贅到江家的，所以他便隨了母家的姓。

    如今的季夫人是清落夫人的胞妹，年輕時(shí)曾到京城游歷，與季太傅一見鐘情，只一月后便嫁入太傅府。而清落夫人一心只想著如何替江家多賺點(diǎn)銀子，無暇管教兒女，便把兒子扔到了太傅府上，讓meimei替她管教。

    這么些年，清落夫人年年都會(huì)托付身邊親信給太傅府送來成箱的金銀珠寶，以答謝太傅府收容教導(dǎo)之恩，但自己卻是一回也沒來看過江佑。

    此次江佑成親，蘇行山本想著總算能見著清落夫人了，可不曾想她又稱染了病，需臥床靜養(yǎng)。

    他默了半晌，又叮囑道：“江佑既是你未來的夫君，他的及冠禮你需得備些禮物送去才是。這幾日你若得空，便去街上好好轉(zhuǎn)轉(zhuǎn)，挑件像樣的禮物先備著?！?/br>
    蘇嫽咬著唇，極不情愿地說：“我才不要挑什么禮物給他。我不會(huì)去他的及冠禮，更不會(huì)嫁給他！”

    她氣呼呼地站起身，朝蘇行山屈膝行了禮，便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你……”蘇行山剛想把蘇嫽喊回來，可她早已跑遠(yuǎn)了。他眉頭緊皺，望著那扇沒關(guān)緊的門，頹然嘆了口氣。

    “這些年，是我太縱著她了?！?/br>
    *

    從蘇行山的書房出來后，蘇嫽并沒有回香玉小院，而是徑直去了府中西南角的小花園。

    這座園子是蘇行山特地為李氏而建的。李氏愛花，昔年此園中種滿奇花異草，每到開花時(shí)節(jié)，姹紫嫣紅，芳香滿園。李氏死后，這園子無人照看，日漸荒涼，雜草遍地，再不復(fù)昔日美景。

    只有那處秋千架仍是當(dāng)年模樣，上頭擺著的軟墊，還是李氏生病時(shí)在床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繡出來的。

    蘇嫽穿過滿園的荒涼，走到秋千旁，慢慢地坐了下來。她一只手抓住吊繩，將頭靠在一側(cè)的胳膊上。

    “娘，我不喜歡江佑。”她望著遠(yuǎn)處不知名的蒿草，輕輕自言自語，“我不喜歡他。我不想嫁給他?！?/br>
    她用足尖撐著地，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鬢邊的碎發(fā)隨著風(fēng)飛起來，松散凌亂。

    “娘……嫽兒想你了。”蘇嫽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泛了紅，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jiejie是哭了么？”容淵的聲音突然從身后不遠(yuǎn)處傳來。

    他走到蘇嫽身后，輕輕拉住了吊繩。他分明沒有看見蘇嫽臉上的淚痕，卻知曉她定是哭了。容淵默了一瞬，然后便微微彎下腰，用修長的手指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少年的指尖涼涼的，像深冬時(shí)的雪花兒，一片片沾在她的眼睫上。

    仿佛是壓斷樹枝的最后一片雪花，蘇嫽積壓了許久的委屈和不甘在這一刻如洪水般驟然傾瀉。她驀地轉(zhuǎn)過頭來，對(duì)上容淵那雙像極了嬌嬌的眼睛，淚水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她紅著眼睛，伸手扯住容淵的衣袖，顫聲說：“阿淵……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第14章 火種（十四） “此酒名忘憂。送與jiejie……

    她的眼圈紅紅的，睫毛上還沾著幾顆淚珠，委屈巴巴地看著容淵。

    容淵愣了下，還未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何事，蘇嫽又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軟著聲音商量：“……就抱一會(huì)兒?！?/br>
    她仰起頭，一顆淚珠子啪嗒一聲砸在鼻翼，洇開一小片模糊的水漬。

    容淵鴉睫輕顫，心頭驀地一軟。他緊緊抿著唇，努力控制住紊亂的呼吸，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

    “好?！彼K嫽綻開一個(gè)乖巧的笑，“給jiejie抱?！?/br>
    話音將落，蘇嫽立刻紅著眼睛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她側(cè)著身，雙手緊緊攥住容淵的衣裳，將頭倚靠在他的身上，小聲啜泣著：“要是娘親還在就好了……娘親才不會(huì)讓我嫁給一個(gè)我不喜歡的人！”

    她的眼淚很快將容淵的衣裳洇濕了一大片。濕漉漉的布料貼在身上，帶來一種黏糊糊的、奇怪的感覺。

    容淵任由她哭，耐心地拿出帕子給她擦淚：“jiejie別哭了。阿淵會(huì)陪著jiejie?！?/br>
    蘇嫽哭了好一會(huì)兒，才慢慢安靜下來。她抬手抹了把淚，帶著濃重的鼻音問：“對(duì)了，你怎么會(huì)來這里？”

    “本是有事要找jiejie，可等了許久也不見jiejie回來。聽月枝說，jiejie閑時(shí)會(huì)去府中花園小坐，我便一路尋到了這里?！?/br>
    蘇嫽用力吸了吸鼻子，盡量使聲音平穩(wěn)下來，“你有事找我？”

    容淵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腰間取下一只小巧的白玉酒壺，俯身遞到她手邊，“今日聽季姑娘說，jiejie喜歡飲酒，我便調(diào)了一壺酒送與jiejie?！?/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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