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點點她就要問出口：你是不是喜歡她？

    但他卻說：即便落水的人不是馮婉妍，他也會救。

    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他這句話，可卻在突然之間因他這句話而感到有些自厭，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那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同一個本就應(yīng)該得到救助的人爭風(fēng)吃醋？

    她阿父不是這樣教她的。

    她也絕不想自己那樣難看，仿佛在撒潑打滾不講道理地希望他愛自己。

    顧照之的心她根本看不清楚，既然無法辨別，自己又何必糾纏？除了左右不是之外，于她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她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不過片刻間，謝晚芳心中已是百轉(zhuǎn)千回。少頃，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平靜地看著他，說道：“我知你應(yīng)當(dāng)救她?！?/br>
    顧照之突然間覺得心底松了口氣。

    他笑了笑，不覺溫聲道：“我那里有上好的藥膏，待會兒讓長風(fēng)拿來給你，圣上知曉你們受驚，特準(zhǔn)了我兩日假，下午我陪你出去逛逛？”

    “謝世子爺，”謝晚芳道，“不過我正要出門去莊子上，大概過兩日才回。”

    顧照之不由皺眉：“受了傷還出去折騰？叫莊頭到府里述職也是一樣。”

    她自顧自地?fù)P聲喚了白鷺和黃鸝進(jìn)來繼續(xù)幫她穿戴，才又似隨意地說道：“自己的東西總要自己上些心，京都地貴，阿父給我置辦些嫁妝可不容易。且趁這當(dāng)口說去莊子上小住兩天，分散注意壓壓驚，想必母親也不好反對?！?/br>
    顧照之見她此刻還有心情調(diào)侃這些，倒不知該不該笑：“你就不怕阿母讓你把如芝也帶著一起去壓驚？”

    “只要她不嫌棄莊子上樣樣簡陋，我也沒不許她來啊?！敝x晚芳隨手拿了根梅花銀簪遞給正在幫她梳頭的黃鸝，渾不在意地說道。

    顧照之看著坐在鏡前垂落一頭如瀑青絲的她，忽而脫口道：“那我陪你去吧?！?/br>
    謝晚芳微頓，須臾，抬頭看向他，淡笑道：“不了吧?！?/br>
    顧照之不料她拒絕地這般干脆，聞言不禁有幾分尷尬，氣氛隨之又變得沉悶下來。礙于侍女在場，他也不便再多說，只淡淡點了下頭：“好。我讓長風(fēng)把藥給你送來，你記得早晚用。”

    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夫人，”黃鸝見顧照之離開，當(dāng)下焦急道，“世子爺明明已在向您示好，您怎么還三番兩次拒絕他，他可是被人捧慣了的，哪里受得了……”

    “行了?！敝x晚芳蹙眉看著鏡中的人影，冷聲道，“我還不曾說你，擅作主張?！庇值?，“我這趟去就是想靜靜心，讓他跟著做什么？越跟越亂?！?/br>
    她說著，沒好氣地將手中釵環(huán)丟了回去。

    正如謝晚芳所料的那樣，白氏雖然不大高興她離府外住，但因情況特殊，在顧奉廉和顧照之父子兩個的支持下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只讓她多帶上兩個侍女婆子，莊上人多物雜，能差使下人去辦的便無需自己親自走動。

    她自然一一都應(yīng)了。

    顧照之另外還給她安排了兩個護(hù)衛(wèi)，都是以往跟在他身邊辦事的，謝晚芳也沒推辭，從善如流地收了。

    她本意是想到了莊子上便先四處逛逛，一是實地看看情況，二么，也算是真讓自己“散散心”，好將心中雜念徹底丟開。只是誰知天公不作美，她前腳剛到，后腳就下起了雨，冬雨雖不如夏雨暴盛，但也足夠大到讓人難以成行。

    謝晚芳只得留在屋子里看賬，偏這是她最不喜歡做的事，何況以她此刻的心境實在很難靜得下來，盯著那簿冊不到半刻，她眼前看到的就仿佛全是馮婉妍和顧照之在六藝會上的模樣。

    “夫人，”護(hù)衛(wèi)走進(jìn)廳中，向她稟報道，“外面有幾人想借地方避雨，說是要回都城的?！?/br>
    第24章 避雨

    謝晚芳怎么也沒想到竟會在這里遇見云澄。

    她原以為只是借過路行人一個方便，也并未打算出面領(lǐng)受對方謝意，誰知白鷺出去給她做酒釀圓子的時候卻無意間看見了正在往偏室走的云澄，便立刻急急地轉(zhuǎn)了回來向她稟報。

    謝晚芳當(dāng)時就“騰”一下站了起來，她也沒多想什么利益不利益應(yīng)酬不應(yīng)酬的，只是覺得既然對方是云澄，那她便理應(yīng)出去以表禮節(jié)，于是就讓白氏派來的那兩個婆子去找了面屏風(fēng)搬去偏室，盤算著如此既能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又可免了白氏派來的人回去七嘴八舌的麻煩。

    那兩個婆子找了好一會兒才在莊頭那里尋到了一面她們自覺看得過去的素屏，雖只得兩曲，但也足夠遮住人了。

    于是當(dāng)花林和江流發(fā)現(xiàn)有下人抬著個兩曲的屏風(fēng)費勁地走進(jìn)來，然后又將那屏風(fēng)橫放在了室內(nèi)正中的位置上，正恰擋在自家郎君眼前時，不由得停下了各自手中的動作，面面相覷。

    云澄原本正握著溫?zé)岬氖譅t在閉目養(yǎng)神，聽見動靜后睜開眼，見此情景也多打量了片刻。

    隨后，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從門外進(jìn)入，徑自走向屏風(fēng)后面，就著室內(nèi)微光于素面上映出了一抹朦朧身影。

    謝晚芳將其他人都屏退到了屋外，而后領(lǐng)著白鷺隔了屏風(fēng)端端施下一禮，說道：“不知是云相至此，有失遠(yuǎn)迎，還請相公見諒。”

    江花兩個隨侍皆感到有些驚訝。

    然而云澄聞言，卻是彎唇淺淺一笑，起身回了個禮，道：“不想在此竟會遇到顧世子夫人，是云某失禮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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