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減了一些。

    謝晚芳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那嚴實的衣襟下?lián)踝〉逆i骨有多明顯。

    云澄走到她面前幾步之處站定，微微笑了笑：“回來了？”

    “嗯?！敝x晚芳輕輕點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剛從宮里過來，圣上封了我輔國大將軍并節(jié)任禁軍統(tǒng)領，我阿父也已在返京的路上了?！?/br>
    云澄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含笑道：“恭喜你。”

    謝晚芳見他并無邀自己入座長談的意思，好像是等著她說完隨時告辭離開一樣，饒是云澄面上溫和如常，但她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相公想必在這里也很忙，寒暄之言我便不再多說了，只是當日相公曾答應許我一個機會，不知可還算數(shù)？”

    云澄微愣，旋即輕輕一牽唇角，說道：“自然是算數(shù)的，你說吧?！?/br>
    謝晚芳攥緊了有些微涼的掌心，看著他道：“那你先答應我，不因我這份愿望而生氣，也不可因此心有芥蒂?！?/br>
    他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卻是垂下眸淡淡一笑，語氣有幾分復雜地道：“你放心，我還不至于如此狹隘?！?/br>
    “好，那我說了。”謝晚芳肅然地道，“我想要一個能得到你的機會?！?/br>
    檐外突然吹起了一陣風。

    云澄驀然抬眸，定定看著她，似乎怔住了。

    隨風而來四溢的梅花香氣熏得謝晚芳臉上陣陣發(fā)燙，但她覺得表白這種事向來需一鼓作氣，更何況是對云澄這樣的高嶺之花表白。

    于是她果斷地略略偏開了視線，好讓自己不至于中途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偃旗息鼓，然后兀自續(xù)道：“我喜歡你，也不曉得你有沒有看出來，但我喜歡你已然許久了，我這個人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即便你說過你志不在此，我也還是想要試試?！?/br>
    “以前不敢對你說，是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既沒有那個資格去想這些，更不能成為你的負累?！彼f，“你曾告訴我，這條路我若走成了想要的都會得到。我現(xiàn)在走成了，如今得回了家人，也得到了榮耀，只還差了一個你。”

    謝晚芳一口氣說著有點兒累，于是頓了頓，又暗暗緩了緩，復又做出一副淡定的樣子續(xù)道：“思齊說你看不上拿山溪來塞給你的人，我，我嘛，也不曉得如今給你的是什么，大概可能也許沒有海那么寬廣，但決計不是一條山溪。你若覺得我還算有潛質(zhì)，不如就讓我到你那里去一道看海，我也會幫你好好守著它?！?/br>
    她說完，等了一等，卻并沒有聽見他的回應。

    謝晚芳心里有些發(fā)沉，原本想要跟他解釋自己和顧照之沒有什么的話也就驟然被堵在了喉頭，再也說不出口。

    萬一他說他根本不在意呢？

    她突然覺得心底像是漏了個洞，涼颼颼地在灌著冷風，難言的失落和委屈倏然涌了上來，不自覺地開口說道：“我原本以為你待我這樣好，可能我在你心里是的確有些不同的，那日你二話不說答應許我一個機會，我高興地簡直不得了，覺得這已約莫等于你我定了一半情。我傷重之時最怕的就是來不及得到你，睜開眼頭一個想見的就是你，可是你……卻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就走了?！?/br>
    謝晚芳越說越覺得心里頭沉沉發(fā)悶，鼻子陣陣發(fā)酸。

    她索性回眸直視著云澄，破釜沉舟一般地說道：“過去的就不提了，我只問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云澄依然靜默地看著她。

    沉默一息接著一息，謝晚芳那一鼓而起的勇氣頃刻間就化作了云煙，她很是失望，卻又明白他不喜歡自己并不是什么錯，她只是自己想得太多，非要試一試。

    她很想瀟灑地說一句“那便算了，你要記得先前答應我的不因此心有芥蒂，放心，我絕不再糾纏”，但喉頭才一動，心里就難過地渾身沒了力氣。

    謝晚芳轉(zhuǎn)身準備就這樣離開。

    云澄忽然一把拉住了她。

    謝晚芳晃了下神，下意識回過了頭。

    “你說得太快，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云澄凝眸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溫柔又認真，“你剛才……問我什么？”

    謝晚芳有點兒懵，愣愣地道：“我，我問你，喜不喜歡我?！?/br>
    “喜歡?！痹瞥魏敛华q豫地回答道。

    這次換了她沒能反應過來，一時只知呆呆地望著他。

    云澄莞爾，溫聲道：“也是已然許

    久了?！?/br>
    第91章 如愿

    謝晚芳愣愣地“哦”了一聲，然后一頓,隨即恍然大悟激動著又“哦”了一聲。

    “你、你你……”她連忙深呼吸了一口氣,紅著臉把這有些丟人的反應給稍稍平復了一下,這才又繼續(xù)問道,“幾時開始的？”

    眉梢眼角已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和期待。

    云澄像是早已考慮過這個問題一般,連片刻思量都無，就已是坦然地說道：“大約，是從在九曲江上再見到你的時候開始?！?/br>
    謝晚芳以為他會說是在竹心齋朝夕相處的時候，也猜想以他素來賞識能干之人的性子，會不會是他后來瞧著她果然爭氣，這才將賞識轉(zhuǎn)變成了情愫？

    卻萬萬不料竟然是始于她人生中最狼狽最悲慘的時候。

    她有些發(fā)怔地望著他,不由自主地問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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