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站在公交車尾，和鹿汀隔著烏壓壓的人群。車行得不穩(wěn)，鹿汀瘦小的身板在人堆里掙扎著，晃得東倒西歪。直到男生下了車，她才見縫插針地才從人堆里擠下來。

    尾隨程澈走過一段大路，便到了他每天放學必經(jīng)的巷子。四周人少，偶爾有幾聲鳴笛從遠處傳來。風穿行在路上，連沿路平房窗戶邊懸掛風鈴聲都能聽見。

    鹿汀放輕腳步，努力不被前面的人發(fā)現(xiàn)。

    沒想到經(jīng)過拐角時，男生猝不及防地停下腳步，將她抓了個正著。

    程澈轉(zhuǎn)過身來，站在路中間，直勾勾地望著她。夕陽照下來，在他臉上染了層淡薄的緋紅，好看得要命。

    沒等鹿汀理清是怎么被發(fā)現(xiàn)的，便聽見他問——

    “你跟蹤我？”

    鹿汀的腦袋卡殼了。傻愣愣地呆了好半一會兒，才否認到，“不、不是。”

    程澈看著她，活像老師看著被抓了現(xiàn)行的小學生。

    鹿汀硬著頭皮解釋，“今晚家里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

    “我準備去后面那條街喝粥呢?！?/br>
    這是真話，離程澈住處三個街區(qū)遠，有家著名的粥鋪。鹿汀原計劃是目送程澈回家后，自己去店里隨便吃點東西。

    程澈眼色沉沉，分明半點不信。

    好吧。

    鹿汀磕磕絆絆地繼續(xù)道，“……今天下午林巖不是和你動手了嗎，后來我在洗手間外邊，聽到他和朋友說會找你麻煩?！?/br>
    “哦。”

    “放學的時候，你站那兒等車，他們一直在旁邊鬼鬼祟祟。后來幾個人打車離開，是朝你家這方向開過來的，我擔心他們在半路上堵你。”

    “然后？”

    “你不知道林巖那些人多可怕。我聽說，初中那會兒他因為食堂占座的事情，跟人打了起來，把人打成了骨折和腦震蕩，害對方休了大半學期……”

    “所以，你就跟蹤我？”

    鹿汀有些赧然，“……如果給你帶來了困擾，真是不好意思，希望你別介意?！?/br>
    程澈唇角一勾，“我不介意?！?/br>
    鹿汀還來不及松口氣，便聽見了他繼續(xù)道——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br>
    鹿汀想起上次在天臺外邊偷窺、被當事人發(fā)現(xiàn)這事，脖子“唰”得紅了，臉頰變得一片火熱。腦袋里嗡嗡響著，過了好半晌，才理清了思緒。

    她抬起頭來，往前面的路忘了一眼，離程澈住的公寓只有一兩百米的距離，他一個人走回家，應(yīng)該問題不大。

    于是，她開口，“……那我先走了。”

    鹿汀轉(zhuǎn)過身，沒等邁開步子，衣服的帽子便被人揪住了。男生沒用力，只是拉了拉，示意她停住。

    鹿汀不明所以地回過頭來，“……怎么了？”

    “不是那邊?！?/br>
    “嗯？”

    “你不是要去喝粥?！?/br>
    “……”

    “一起去?！?/br>
    鹿汀愣了愣，想起林巖兇神惡煞的臉，搖起頭來。

    “不要，不要?！?/br>
    程澈抱胸，眉頭皺起，似乎對她反復(fù)的態(tài)度有些不滿。

    “這里走過去，還要走十幾分鐘呢，萬一等會兒林巖他們真半路上來堵你，怎么辦?！?/br>
    程澈下巴一揚，“可是，我今天特別想喝粥?！?/br>
    “……”

    鹿汀望著眼前的人，高挺清瘦的男生，雙手懶洋洋地插在褲兜里。臉是頂好看的，眉眼冷冷清清，讓人感到不易親近。

    看起來挺孤傲一人，作的時候也是挺能作的。

    算了。

    鹿汀做出最后的妥協(xié)，“這樣吧……”

    程澈公寓樓下，有一家新鮮蔬果店。鹿汀走進去后，張望了一圈，綠油油的蔬菜整齊碼放在貨架上，最里頭的冷柜里陳列著rou類。她轉(zhuǎn)過頭，問跟在身后的程澈，“你想吃什么？”

    “隨便?！?/br>
    “香菇瘦rou粥吃不吃？”

    “可以。”

    因為上次看到程澈家里有廚房和做飯工具，鹿汀思考一番，決定自己煲粥。她選了幾個香菇，又挑了一小塊rou。走了幾步，又拿了一小捆白菜和她平時最喜歡吃的小番茄。

    結(jié)賬的時候，老板娘看兩位穿著校服的高中生，男的帥氣女的漂亮，十分惹眼，忍不住樂呵呵的，“小姑娘，你會做飯呀？”

    “……會一點?！辈煊X到老板娘曖昧的眼神，鹿汀有些難為情。

    “喲，這個年紀會做飯不容易。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被慣壞了。我女兒自己都當媽好幾年了，在家里還天天飯來張口的。”

    鹿汀聽著，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只好默默低頭、把選好的菜品放到秤上。

    老板娘見她沒說話，又看了看程澈，笑得更燦爛了，“是給你男朋友做飯吧，你男朋友真是有福氣?！?/br>
    鹿汀也沒想到會被這樣誤會，準備開口解釋，又被老板娘打斷。

    “我跟你講，煮rou粥要放姜，不然會很腥?！崩习迥镎f著，隨手拿了一塊姜扔進塑料袋里，系好，“這個就送你了，你男朋友這么高，正需要營養(yǎng)，你給他多吃一點。”

    “阿姨，其實他不是——”

    “哎呀，你們這個年紀真是好，就是談戀愛不要影響學習知道沒有?！?/br>
    “……”鹿汀被蔬果店阿姨一口一個“男朋友”，繞得迷迷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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