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鹿汀覺得不是這么回事。

    別看程澈時常冷著個臉，什么事都沒放心上。如果鹿汀不理他，把他晾在一邊，他估計會一個人胡思亂想，越想越氣，然后原地爆炸的那種。

    程澈是要哄的。

    說到底，也就是個長了張臭臉的小屁孩。

    放學后，兩人一塊兒往校門口的方向走。今天物理老師拖堂到很晚，他們班最后下課。這會兒路上已經(jīng)沒幾個人，頭頂?shù)南﹃栆黄瑺N爛，晚霞映在白色的水泥地上，是淡淡的粉色。

    程澈走得快，鹿汀走在他身邊，感覺要費力才能跟上。

    “你能不能走慢點？”

    程澈回頭看了眼，沒吱聲，步子倒是放慢了些。

    “明天我也給你帶酸奶吧，你喜歡哪種口味的，黃桃的要不要？”

    “不用?！?/br>
    鹿汀無奈。

    唉。

    “……你是在吃林佳喬的醋嗎。”

    雖然鹿汀自己也不信，有男的連女生的醋都吃。

    “不是?！背坛汉軋詻Q地否定了。

    走出校門口時，程澈步子不自覺又加快了些，鹿汀伸手，下意識地想拉他。還沒等她夠著他的衣角，男生的腳步便自動放慢了下來。

    鹿汀疑惑，見男生眼神聚焦在前方，眉頭微微皺起，她循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五六米遠的地方，站了個時髦的女人。四十來歲的模樣，一頭齊耳短發(fā)，臉上化了妝，唇色鮮艷。身上是套淺色的職業(yè)裝，整個人看起來美麗而干練。

    那女人似乎認識程澈，往這邊打量了一番，便走過來。

    待隔得近了，鹿汀才看見對方臉上的笑容。唇齒微張，露出潔白整齊的八顆牙齒。明明是笑著的，可鹿汀又覺得似乎沒有在笑。

    還沒等她細想是怎么回事，便聽到身邊的程澈叫了聲，“媽，你怎么來了？”

    鹿汀一嚇，連忙將程澈的衣角松開，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回自己口袋里。

    完蛋了。

    眼前的人竟然是程澈的mama。

    她可真夠倒霉的……也不知道剛才親密的動作被看見沒有。

    鹿汀胡思亂想著，接著，聽程澈的mama印臻道，“昨天不是說好去你住的地方看看？電話打不通，我直接找來學校了?！?/br>
    程澈沒接話。

    印臻看了看一旁試圖努力縮小存在感的鹿汀，問到，“這女生是你同學？”

    鹿汀立馬點頭。

    是是是，是同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那種。

    結(jié)果，程澈開門見山，“媽，她就是我之前跟您提過的鹿汀?！?/br>
    ***

    直到晚上，鹿汀仍然覺得自己的經(jīng)歷很不可思議。

    她躺在床上，給趙可人打去電話。那頭的小伙伴顯然也和她一樣意外，“什么，你說程澈和他mama說了你倆談戀愛的事？！”

    “嗯，說了?！甭雇?，事情過去的七個小時后，她還不能完全消化。

    “這也太囂張了吧?！壁w可人咋咋呼呼的，“她媽怎么說的？”

    “阿姨倒是還好……”鹿汀想了想，“程澈說她在美國待了十幾年，在那邊有小孩的，算是程澈的弟弟。弟弟在初中的時候就談過戀愛了，所以她媽覺得早戀很正常?！?/br>
    “這么開明嗎？”

    “是啊。”鹿汀道。

    “只能說——少女，你很幸運?！?/br>
    鹿汀嘆了口氣，“不過，我現(xiàn)在有件頭疼的事?！?/br>
    “怎么了？”

    “她媽說要約我和程澈一起吃飯?！?/br>
    “……是婆婆想正式見兒媳婦的意思？”

    “呃，應該不是吧。”

    其實，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去，總覺得整個事件有哪里不對。

    電話那頭，趙可人的聲音繼續(xù)傳來，“我說小鹿，你這是遇到了什么神仙愛情啊，男朋友是英俊帥氣的學霸，婆婆是平易近人的女強人，我仿佛已經(jīng)預見了你未來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

    鹿汀有的沒的聽著，耳朵只捕捉到了趙可人說的“開明”和“平易近人”幾個字。

    白天見面時，程澈mama一直在笑，說話也很親切，可鹿汀總覺得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也許是對方的笑容太過標準，標準到讓人很輕易地有種八面玲瓏的世故感。即使和程澈說話，語氣里也會流露出疏離。不經(jīng)意的高傲和冷漠，更是在一個母親身上少見的情緒。

    真的很奇怪。

    總感覺，她打心眼里不愛自己的兒子。

    ***

    周日下午，鹿汀提前十分鐘趕到了約好的西餐廳。訂的是靠窗的位置，程澈已經(jīng)坐在那兒了。見男生朝著自己淺淺一笑，心里的緊張頓時驅(qū)散了不少。

    印臻遲到了近二十分鐘，來的時候行色匆匆。

    “不好意思，剛才總公司那邊臨時有個視頻會議，來晚了?！彼χ渥笙蚍丈惺质疽恻c單。

    等牛排的間隙里，三個人一直斷斷續(xù)續(xù)地聊天。不得不說，印臻的圓融練達讓氛圍輕松了不少，即便鹿汀一個陌生面對長輩坐著，也沒覺得尷尬。

    “上次回國都是兩年前的事了。平時太忙，恰好公司在這邊有個新項目啟動，我負責交接，會有一段時間待在國內(nèi)?！?/br>
    鹿汀端坐著，認真地聽。

    “之前一直想看看阿澈，都被各種臨時安排的行程耽誤。今天才有機會好好見個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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