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逸看著她，嘴唇緊抿。

    鹿汀繼續(xù)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他，我只能等。”

    氣氛有些僵持。

    一頓飯很快吃完，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鹿汀看見程光逸走在前邊，心里忽然生出了不甘。她快步追上去，問眼前的人，“叔叔，你也跟那些人一樣，覺得程澈會殺人嗎？”

    程光逸側(cè)過頭，看著面前的小女生，緊抿著嘴唇，沒有答話。然而，鹿汀從對方沉重的眼神里，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

    那天是鹿汀記事以來，哭得最傷心的一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來到程澈家門口的，意識朦朦朧朧，視線因為淚水糊成了一團。腦海里反復(fù)回蕩著很久前程澈母親神色漠然的那句“你別害了她”，和程澈父親最后難堪的沉默。

    難道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嗎？

    程澈知道這事的話，該有多傷心。

    因為是陰天，陽光透過樓梯間的光，只有一點點亮度。周圍昏昏沉沉的，鹿汀蹲坐在上次的位置，她看了眼時間，是下午三點，第一節(jié) 課已經(jīng)開始了。

    現(xiàn)在的鹿汀，滿腦子卻都是程澈。

    她試圖將不同來源的信息拼湊起來，卻發(fā)現(xiàn)腦海里一團亂麻，想了很久，心里也沒個頭緒。不知不覺過了好幾個小時，胸口還是難受，不知道再哭一次會不會好一點。

    眼眶熱了起來，她把臉埋在膝蓋上，悶聲悶氣地開始流淚。

    很久以后，天已經(jīng)黑了。隱隱約約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鹿汀恍惚地抬起頭來，感覺自己像是從一場壓抑至極的夢里醒來，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在程澈家門口坐了六個小時。

    心里很酸，眼睛卻已經(jīng)流不出淚來。水風(fēng)干在臉上，干巴巴地疼。她抽了抽鼻子，看見樓梯間的另一頭，有個熟悉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大碼的男式運動鞋停在面前，她費力仰頭，才看清男生的臉。兩天不見，程澈的表情冷冷清清，白色的皮膚上冒出了泛青的胡須，眼睛深不見底，像冬日結(jié)冰的海面。

    他也在低頭看她，見到女生眼紅著，眉頭微微一皺。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這么能哭。”

    “……”鹿汀抹了把臉，意識到此刻的狼狽，試圖站起來。剛撐起身體，膝蓋還沒伸直，整個人又坐回了地面。

    程澈問，“怎么了？”

    “……腿有點麻?！?/br>
    程澈沒說話，右手打開房門。沒等鹿汀反應(yīng)過來，他便彎下身，左手摟著鹿汀，一把將她從地上提起，半抱著人進(jìn)了屋里。

    第84章 84

    八十四

    程澈像拎著件大小合適的行李似的, 輕輕松松便將鹿汀扛到了沙發(fā)旁。男生身上清淡好聞的橙子味傳來, 這一刻，她的感官終于變得真實。

    屋里很黑，窗戶是開著的，只透進(jìn)來一點兒霓虹的光線。夜色中, 男生高大的身軀化成了一道有溫度的影子。

    房間里也充滿了他的氣味，這久違的熟稔感讓人一瞬間有點想流淚。

    不過鹿汀忍住了。

    男生站定, 讓女生的腳回到地面, “能站穩(wěn)嗎？”

    “嗯?！甭雇?yīng)聲。

    他的手掌這才徹底放下來, “啪”的一聲, 他轉(zhuǎn)身將沙發(fā)旁的落地?zé)舸蜷_。

    屋里瞬間通透明亮了起來。鹿汀站在沙發(fā)旁, 見男生拿著桌邊的水杯去廚房倒了杯水，遞來。

    “謝謝。”鹿汀順著他的好意, 喝了一小口。

    男生問, “哭了一下午，補這么點兒水，夠了？”

    鹿汀一頓。

    “我從下午就看見你在我家門口坐著?！?/br>
    鹿汀反應(yīng)了會兒, 才明白程澈應(yīng)該是從攝像頭里看到的。她輕輕地呼了口氣, 想了想, 才問出口，“你到底去哪兒了呀?！?/br>
    程澈看著她。

    鹿汀低下頭, 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抓著程澈的衣角，“你知不知道, 我很擔(dān)心你?！?/br>
    程澈沒答話。

    “你就這樣突然不去上課，家里也找不著人，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br>
    鹿汀的說話聲越來越低，她抬眼，正好對上了程澈深沉如海的目光。男生的唇緊抿著，正嚴(yán)肅地看她。

    表情像零度的水一般，逐漸凝固成了冰。安靜了一兩秒，他跟做了重要的決定似的，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后用手一點一點將鹿汀抓著他衣角的手掰開。

    他開口，說話的嗓音有些低啞。

    “你不怕嗎？”

    女生愣怔在原地，對于他話音里的意思一臉不解。

    “聽到那些人說的關(guān)于我的事，你不害怕嗎？”

    腦子空白了一會兒，鹿汀漸漸反應(yīng)過來。心里有些慌，可她還是努力保持著臉上的平靜。

    “你指的是什么？”鹿汀看著他，一邊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輕松起來，“……哦，他們實在是太扯淡了，也不知道是誰想象力那么豐富。我當(dāng)時聽到都快笑死了，你不覺得那些人說的事，挺可笑的嗎?！?/br>
    程澈垂眸看著她，冷淡的表情與鹿汀的干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叭绻腋嬖V你，是真的呢？”

    鹿汀一愣，只感覺呼吸仿佛都被抽離，這種震撼和驚異的感覺只持續(xù)了兩秒，她便清醒了過來，很堅定地否決，“不可能。”

    程澈打量著她臉上近乎于自我欺騙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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